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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裡有一座黑山,黑山之上住了一些人,這些人被稱之為黑山軍。
當然,更多的人稱呼他們是黑山賊。
一日為賊,終身為賊。
就算是現在有了官家的聲名,但是賊還是賊。
太行山,雄偉壯闊,縱貫南北,山嶺俊秀,有連綿不絕的樹林,在山嵐吹拂之下,宛滾滾綠浪波濤洶湧;有刀削斧劈的懸崖,直上直下令人望之而生畏;有千姿百態的山石,有如練似銀的瀑布,也有碧波盪漾的深潭……
坐于山巔之上,觀雲蒸霞染,看日出日落,賞翠嵐靈光,身邊飛鳥鳴叫,林中猿猴呦鳴,如果說是純粹觀賞山色,修身養性之地,太行山的確也算是一個上佳場所,但是如果是腹內空空……
這個,若是這些石頭都能成為糧食就好了。
張燕苦笑了一下。
張燕獨自一人坐在山峰頂端的大石之上,護衛都被他趕遠遠的。
這個地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每當有大事發生的時候,張燕他都會來這裡坐著,靜靜的一個人思索……
黑山軍的人挺多,大小統領也不少,但是說吃吃喝喝,錢糧分配這些頭領們都不含糊,但是要論及前途發展,周邊局勢變化,就基本上各個抓瞎了。
聽他們胡扯,攪亂自己的思路,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好好的靜靜想想。
最先得知上黨更換了掌權人的,不是曹操,也不是袁紹,甚至不是漢朝廷,而是黑山軍。這個絲毫不奇怪,因為黑山軍也是人,也需要五穀雜糧,也需要油鹽醬醋,太行山上或許有獵物,或許有野果,但是畢竟樹上不可能生出鹽、茶等物品來,自然是需要下山採買。
因為張揚的原因,壺關堰塞,導致黑山軍的採購很不方便,不得不繞遠路,生活大受影響,現在壺關一開,自然率先知道其中變化了。
託董卓的福,漢朝廷對於山東地區的控制力基本為零,不僅如此,對於各個地區的把控可下降到了最低的水準,現如今不管是幷州還是冀州、兗州,所有的當地太守,各地諸侯都是在拼命的搶地盤……
如果將整個地區縮小成一張地圖,那麼如今的東郡和青州一代,就是巨大的空白區域,並沒有插上誰的旗幟,因此也成為了眾多人聚焦的所在。
黑山張燕自然也是盯上了距離較近的東郡的地盤,但是可惜卻被曹操砍斷了觸角……
黑山軍是繼承了黃巾的衣缽,但是又不完全走的都是黃巾的路子,如果說黃巾是以推翻漢王朝為最終目標的話,黑山只是想在這個亂世當中,為整個黑山軍的群體找到一條活下去的路而已。
張燕雖然沒有讀過多少的書,但是並不是一個笨人,這黑山大大小小三十多個寨子,現在都聽從張燕一人的號令,就足以說明這一點。
黑山不是賊,而是軍。
張燕一隻強調著這個,即使是這個事情絕大多數的部下都不以為然。
就像是張燕他從漢靈帝哪裡討來的平難中郎將一樣,很多原來屬於黃巾的部下,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是私底下都唧唧歪歪說張燕違背了張牛角的本意,成為了一個官迷云云……
官迷啊,呵呵。
張燕苦笑著搖了搖頭。
張燕是常山真定人,本姓褚。後來因為得到之前的黑山軍首領張牛角看重,便在臨終前將黑山軍統領的位置傳授給給他,張燕感懷張牛角的恩情,便改姓為張。
張牛角願意將位置傳給張燕,說明至少張牛角明白了張燕的想法,並用這種行為來支援張燕……
走黃巾的老套路,遲早是一個死字啊!
張牛角是張角三兄弟的本家,也是最早一批揭竿而起的最堅定的支援張角的追隨者,但是隨著張家三兄弟搭建起來的龐大的黃巾架構,卻在不多的漢朝軍隊面前如同積雪遇到了烈日一般,迅速的消融殆盡,張牛角才從黃巾之夢當中驟然驚醒。
不過醒來歸醒來了,但是卻依舊看不清前進的方向,直至張牛角遇見了張燕,聽了張燕對於未來的看法和規劃,從此就將張燕帶在了身邊,視為己出。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張燕未必能知道後世的這句話,但是他的確逐漸感受到了這個漢代社會對他的深深的惡意。
有了平難中郎將的名銜如何?
有了舉孝廉和計吏員的許可權又能如何?
中山、常山、趙郡、上黨、河內等等諸多區域之內的鄉間豪右,寧可還是去排隊,寧可去送禮,去爭去搶原本郡縣之內不多的名額,也不願意來黑山這裡……
今年黑山舉孝廉的人數為零。
去年也是零。
前年也是。
一直都是。
張燕從最初獲得平難中郎將的頭銜的得意當中也清醒了過來,這個就算他不是什麼雜號中郎將,而是一個正號將軍,也沒有任何士族子弟會願意從他這裡獲得出身的資格的……
破罐子破摔,胡亂搞出一些肚子裡面沒有半點墨水的孝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張燕知道,如果他那樣做了,就剛好落入了在一旁看笑話計程車族的算計裡面,從此黑山孝廉就真正的成為了一個恥辱的代名詞。
所以張燕寧可年年空缺。
但是這樣一來,培養自己人才的體系之路,就完全斷了。
沒有人才,黑山軍就始終還是賊的部分佔據多數,不可能真真正正的成為“軍”!沒有人才,張燕就沒有辦法做到他曾經答應張牛角的承諾,給黑山的百姓找到一條真正的出路……
所以為了跟隨自己的父老鄉親們的未來生計,張燕就必須再去尋找新的出路,然而他又失望了。
上黨太守溫浩根本不屑於接見他,更不用說冠絕天下計程車族首領袁紹了。派去接洽溫浩的,被閉門不見,而派去見袁紹的人竟然被袁紹亂棍給打了出去,要不是那人皮糙肉厚,估計都會被當場被打死……
張燕恨恨的一拍身邊石頭,忍不住說道:“為什麼?!寧可和胡人談交易,就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為什麼啊!”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山風呼嘯,沒有任何人可以給張燕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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