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猶豫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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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犯已經捉到了?”
聽到前來稟告的小廝這樣說,陳和光霍然起身,他立刻深呼吸,讓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後才故作平靜地道:“知道了,下去吧,替我去好好謝謝陸兄。”
或許是友人的告誡起了作用,也或許是陸弘文終於發現了陳和光的虛情假意,這一次對方沒有親自前來,只是讓身邊侍從將訊息傳到了陳家。
“是。”下人應聲退下。
沒有了外人,陳和光便再不用故作鎮靜,他起身來來回在廳中踱步,然後向著坐在上首的陳諾請教道:“陳伯,你說這一次的事情,會不會是錦衣衛的試探?”
錦衣衛辦案通常有個規矩,越是難辦越是複雜的案子,反倒結案的速度最快,因為此類案子一般牽扯多且廣,若不當機立斷揪出人犯,後續的麻煩會無窮無盡。
而與之完全不同的,反倒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會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理由拖了又拖。
而此次陳子畫的命案,顯然是大案中的大案,可是錦衣衛的動作卻相當之拖延,若不是妹妹和陳伯都覺得此事不是陸寒江所為,陳和光都要以為這是對方在自導自演了。
可是偏就是這樣,這案子仍然拖了快一個月還沒有結論,陳和光不傻,三天之內沒有答案那是錦衣衛無能,三天之後還是沒有答案,那就是居心叵測了。
世家雖然看不起皇室的底蘊,卻從來不會輕視皇室的力量,當年血流成河的跡象歷歷在目,錦衣衛這把屠刀,是真的鋒利無比。
所以陳和光斷定,三日之內沒有答覆,那錦衣衛必然是已經查清了人犯,可是卻因為某些牽扯才沒有告知他們。
陳和光之所以常常去糾纏陸弘文,就是為了變相地給陸尚書施壓,或者說,是給錦衣衛的陸大人施壓。
但施壓的原因並非他迫切地想要找到犯人,而是為了表達陳氏的一種態度,其中也包含了一些他自己的私心。
由於父親陳子畫在世時一直秉承的都是和朝廷老死不相往來的策略,此舉雖然保證了世家的清高,卻也給了人一種世家怕了朝廷的感覺。
從懂事起,陳和光就對這樣的狀況非常不滿,他覺得是當年的事情把父親嚇破了膽,所以一直在族中鼓吹要以強硬的態度面對朝廷。
陳和光的想法相當有市場,尤其是在年輕一輩當中,這些世家的年輕小輩,秉持著世家至上的理論,到哪裡都覺得高人一等,故而非常看不起朝廷的現狀。
這些世家子弟希望的是恢復上古取士的優良傳統,廢除朝廷的科舉,改用世家的察舉之法,讓身世出眾的人能夠配上合適的位置,而不是讓朝廷像挑揀柿子一樣對他們的學問評頭論足。
雖說這種想法有些瘋狂且不切實際,但的確符合相當多世家的需求。
倒不是所有人都認同這樣冠冕堂皇的說法,說白了,世家想要的是拿回曾經的權力,至於手段究竟是如何愚蠢,那反倒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們被朝廷掃地出門已經有相當之久的時間了,久到了讓人有些不安。
尤其是世家的聯盟自己也在慢慢土崩瓦解,如陸氏這等“新世家”的出現,讓不少世家看到了另一條出路。
自古以來,所有的改革都是在挖既得利益者的根基,“新世家”之於“舊世家”就是如此,雲中陳氏自然不希望這種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尤其是如今的“新世家”已經嚐到了甜頭,想要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是不可能的,“新世家”的快速發展,離不開他們對“舊世家”的打壓。
正是有這些古老世家的血肉香氣,才能夠讓“新世家”心甘情願地任憑皇帝驅使。
至於這些“新世家”吸收了“舊世家”的骨血茁壯成長之後,皇帝陛下會不會再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們,這些關於鳥盡弓藏的擔憂,則全部都被陸尚書出面打消了疑慮。
陸尚書給這些人好好上一課,以儒家為骨架,再以法家為皮囊,為他們編織了一個名為忠君保皇的美夢,讓所有人相信他們和皇帝是利益相連的。
對此,陳子畫與陳和光這對父子從來是嗤之以鼻,只不過他們父子間的看法卻有些不同。
父親陳子畫認為,陸言年的做法無非就是給結黨營私套上一層好看的皮囊,實則內裡與如今的世家並無不同,都是積蓄力量和皇室打擂臺,只不過人家做得更好看一些罷了。
這也是為什麼陳子畫認為陸氏可信,因為在他看來,本質上他們都是在朝廷的根基,並無太大不同,區別僅僅是對方比他更虛偽一些而已。
但兒子陳和光卻不這樣認為,他打從心底厭惡陸言年此人,認為對方早已經被朝廷的光鮮亮麗腐蝕了靈魂,變成了皇帝忠實的走狗。
他毫不懷疑,一旦“新世家”大勢已成,陸尚書絕對是第一個背後捅刀的人,到時候一切都會重演,只有朝廷和皇帝會得利。
所以陳和光十分不看好與陸氏的結盟,甚至相當鄙夷事到如今還對陸寒江這個所謂“世家弟子”心存幻想的蠢貨們。
照他看來,對方早就被陸言年所同化,心中再無半分世家的驕傲,根本就是頭徹頭徹尾的野狼。
同樣這一次陳子畫的案子,在陳和光看來也是充滿了算計和陰謀,錦衣衛縱然不會動手殺人,但不論是誰殺了陳子畫,相信他們都很有興趣給對方幫幫忙收拾殘局,哪怕就是給陳氏添堵也不錯。
今日人犯落網,少不得又有什麼算計在其中,陳和光相當謹慎,但這一幕落在陳諾眼中,卻叫他有些看不上。
固然陳諾不似陳子畫那般天真地認為陸氏可信,但他同樣也不會像陳和光這樣杯弓蛇影。
況且,就算錦衣衛真的藏著什麼算計,事到臨頭了,陳和光在這裡臨時抱佛腳又有何用,不去親眼看看對方的出招,難道閉門造車便能夠想出破局之法嗎。
陳和光的再三思慮與其說是謹慎,不如說是慫了,自從那裡內閣外陳氏的人被廷杖活活打死之後,這小子就被嚇到了。
瞧他辦的那事,要施壓不去錦衣衛衙門,拐彎抹角跑去陸言年家裡故弄玄虛,壓力在哪裡他是沒有看到,笑話反倒是讓錦衣衛看了不少。
陳諾暗自搖頭,看到陳和光還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他把門外的小廝叫了進來,吩咐他們去備車。
“陳伯這是要去錦衣衛衙門?”陳和光立刻問道。
陳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殺你爹的犯人找到了,你這個做兒子不該積極一點嗎,前幾日都知道在靈堂哭得不能自已,這會兒怎麼犯渾了。”
陳和光臉紅了,他忙一副躬身受教的樣子:“陳伯教訓的是,是我愚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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