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東宮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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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繫,東宮虛位日久,天下以為憂,陛下持久不決,何也?儲君之位,關乎國運,立之,則聖祚綿久,空置,則恐生大患,天下事無有大於此者!臣等冒死,敢請陛下從速決之。”
幾位大臣一拜到底,他們的話語迴盪在太皇殿的梁間,鼓樂停了,舞蹈止了,無數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這幾個人。
東宮之位。
自二十多年前先太子亡故之後,再無人敢在老皇帝面前談及此事,就連私下的奏對都只敢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這幾人居然在陛下六十大壽的宴席上公開談論此事。
佩服他們也好,笑他們不知死活也好,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老皇帝身上,雖然這位已經有多年不理朝政,但御極天下數十載的虎威猶在。
在這幾個人提起太子之時起,老皇帝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沉了下來,只是一個眼神就讓這幾人把頭埋在地上,瑟瑟發抖。
“幾位愛卿倒是恪盡職守,都關心起朕的家事來了。”老皇帝雖然語氣淡淡,但任誰都感覺得到那平靜表面之下暴風驟雨。
“臣等不敢。”
那為首的大臣把心一橫,直起身子來對老皇帝道:“只是東宮之位關乎甚大,若陛下猶豫不決,臣等願為陛下推舉一位人選。”
“哦,不知是哪位皇兒,竟是這般受朝臣擁戴?”老皇帝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下方的七位殿下如坐針氈。
七位殿下中,除卻羽殿下低頭看著酒杯發呆,剩下的幾位都是暗自交換了眼神,四皇子更是和七皇子心有靈犀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位大臣見到皇帝的表情就知道要遭,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得梗著脖子道:“回稟我皇,臣等願意推舉七殿下為東宮之選!”
此言一出,眾朝臣一片譁然,一眾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呆滯的七殿下身上,四皇子憋笑已經快要憋出內傷了。
其他幾個皇子都是詫異地看了眼七皇子之後,趕忙低下頭裝死。
老皇帝對於太子之位諱莫如深,這個時候不管誰最先跳出來撩撥這根弦,九成九都是要倒大黴的。
心思單純一些的已經在暗地裡笑話七殿下的衝動了,心思深沉的一些的則是開始思考究竟是誰在借刀殺人。
而作為目光中心的七皇子,更是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老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七殿下身上,他淡淡地道:“老七,你想做太子嗎?”
這一句話無疑是一道驚雷落在七殿下心頭,他連滾帶爬地離席,著急忙慌地跑到中間跪下,一頭杵在地面上不敢抬起,驚恐萬分地道:“父皇,此事絕非兒臣所為!”
七殿下在為自己辯解的同時,眼角餘光也瞥見了四皇子臉上繃不住的笑,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他的好四哥,裝都不裝一下了是嗎?!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七殿下直起身子一指那四殿下說道:“父皇,兒臣非嫡非長,文事平平,武事更是一竅不通,怎麼敢覬覦東宮之位,此事必是有人陷害,四哥,你敢不敢站出來說句話!”
四殿下憋不住的笑僵在了臉上,他羞惱地起身罵道:“好你個老七,你想奪太子之位奪就是了,扯上本王作什麼!”
“四哥你心知肚明。”七殿下冷笑著,孔文前陣子才與他商議了推四皇子出來試探的安排,今日他倒成了替身,究竟是何人所為,這不是一目瞭然。
於是乎,兩個都知曉部分內情的皇子就在大殿之上,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罵了起來,起先還都顧忌些身份,到了後來,不比那潑婦罵街強上幾分,這一副奇景倒也是新鮮。
老皇帝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就這麼幹看著,任由他們將皇家的威嚴敗了個一乾二淨。
這種場面,一眾大臣哪裡敢插手,全都老老實實作壁上觀。
陸寒江看得也是津津有味,羅夫子卻是氣得直吹鬍子,他怒不可遏地道:“簡直是胡鬧!”
氣憤之後,老夫子橫了一眼陸寒江,道:“小子,你的膽子還真不小。”
陸寒江目不斜視,笑著道:“老大人說的什麼,小子聽不懂。”
老夫子輕哼一聲,沒有再說話,陸寒江卻覺得有趣,便對他問道:“老大人以為,哪一位殿下應當入主東宮?”
“放肆。”
羅夫子低沉一喝,他盯著陸寒江道:“此事豈是你我當臣子的可以置喙的?!”
陸寒江毫不在意,他低著聲道:“老夫子,何必躲躲藏藏,那幾位大人不都說了嗎,此事關乎朝廷天下,你我關心關心,有何不可,大人若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說來便是,只當閒聊,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說著,陸寒江挪了一下身位,靠著羅夫子更近了些。
羅夫子沒有應答,而是靜靜地看著大殿下這荒唐的一幕,良久之後,他才淡淡地開口道:“立何人為皇太子,此乃陛下家事,立嫡立長立愛,全都由陛下一人決之。”
“大人說的不錯。”適時回應一句後,陸寒江靜候老夫子的下文。
只聽羅夫子又道:“但是,一旦太子被立,就並非再是陛下家事,而是朝廷國事,如若輕言廢立,朝廷還有何威信可言。”
“原來如此。”
這一番話說得陸寒江感慨萬千,也大致證實自己心中猜想,他親自拿起桌上酒壺給老夫子滿上一杯,然後問道:“太子妃究竟出了什麼價碼,竟能讓夫子這樣的人物都甘願投入麾下?”
老夫子面無表情地道:“小子,你將老夫當作了什麼人。”
陸寒江將裝滿了酒的杯子推到了羅夫子面前,道:“小子自然是將大人當作了高瞻遠矚的慧眼之人,朝堂之勢波詭雲譎,老大人早些尋一艘大船登上,也好過在那驚濤駭浪中丟了卿卿性命。”
“小子好一張利嘴。”
羅夫子將酒杯端起,卻並未飲下,他道:“你以為錦衣衛的滔天權勢從何而來,若無陛下寵信,你等皆是無根之萍。”
“老大人說的是,”陸寒江給自己也滿上了一杯酒,笑著對羅夫子舉杯道:“只是老大人所做亦是投機,所求也不過是從龍之功,大家半斤八兩,何必裝的這般清高,惹人笑話。”
“扶保太子是大義,你我豈能混為一談!”老夫子鬚眉倒豎,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陸寒江自己飲下了杯中酒,道:“是是,老大人說得都對,可是太子已死。”
老夫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太子不在位,聖孫服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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