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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鄉老試圖誆騙韓珩的時候,卻被韓珩一刀抽出來砍死了。

至死,鄉老都不明白為何王師怎麼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呢?

但實際上,鄉老的可悲之處在於,他試圖在用自己底層狹隘的資訊去揣測具備定他生死的人。

韓珩厭惡的看著一眼死不瞑目的鄉老,然後將刀上的鮮血在鄉老的袴上擦乾。

他唾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然後無所謂的對邊上的薛深道:

“這老兒也是怪可笑的。雖然不知道此人為何結仇了泰山賊,但用什麼對面兵少孱弱來哄騙我等,單這一條就死不足惜。”

薛深等三人認同點頭,真的當他們傻呀。南面都殺成煊沸盈天了,這會是孱兵?再說了,就是真的賊弱,他等去救援又有什麼好處呢?

那邊殺戮還在繼續,在鄉老被殺後,他的僕隸們就要逃跑,但被虎狼的代北兵追上就亂刀砍死。

這些邊兵殺這些人完全沒有顧忌,殺完人後,還坐在那舀著那些人送來的清水休息解渴。

薛深是四個代北將中最年輕的一個,所以資歷也最淺,這會主動給三位老兄搬來馬紮,恭敬有加。

這四將作為代北人,現在舉族遷入內地,自然是要同氣連枝的。所以沒多久,有著明顯胡人樣貌的呂崇就說了一事:

“剛那老翁說,一刻前就有一隊泰山賊的哨騎經過這裡。想來南面的泰山賊已經是知道咱們的行蹤了。這種情況,咱們不南下支援的話,後面可能就要獨自面對那些攜勝的賊軍了。”

說著這話,呂崇撇了眼一邊的韓珩,深怕他不同意。

呂崇講完,對面的高政也有同感,他還補充道:

“咱們現在畢竟不比在代地,是在盧帥帳下刨食。現在盧帥讓咱們南下救援,不行動一下,盧帥那裡怕是不能交代的。”

顯然,無論是高政、呂崇都是想南下的。之所以殺那鄉老,全因為他這種人也配算計他們?

薛深年紀小,手下兵力也弱。這個時候就訕訕說了句:

“小薛全聽各位兄長的,兄長們要如何,咱就如何。”

這下子,三人皆看向了當頭的韓珩,就聽他的意思了。

之所以韓珩的意見如此重要,不僅是因為他兵力強,更重要的是,他在代地就是一等一的豪傑,威望很重。

韓珩坐在馬紮上,沒有吭聲,只是看著南面的喊殺聲,發呆。

這下子三人明白了,皆學著韓珩那樣,坐戰。

……

半個時辰後,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順著炊煙的方向,從定亭方向突圍出來的令兵渾身浴血,終於找到了正在用飯的代北兵們。

看到在那悠閒吃著烤肉的韓珩等人,這名年輕的令騎哭了,他跪在地頭哀求道:

“將軍,請速速發兵吧。我軍的陣地已經全部丟失,就剩下塢壁。如果再不救,這定亭就要丟了呀。”

實際上,這名令兵在看到這些代北兵的做派後,心就已經涼了,知道這些人是打著坐山觀虎鬥的壞心思。

但這令兵沒想到自己話剛說完,那韓珩就將嘴邊的油一抹,直接下令軍隊開拔南下。

令兵大喜若望,又忍不住給韓珩磕了幾個頭。

很快,大概五千多人的馬步軍就這樣在軍令中重整,各級軍吏都在放聲罵著,讓下面計程車卒不要忘記攜帶甲械,然後燃燒的篝火被平掉,已經烤了半熟的肉塊也被打包。

就這樣,在前面的騎兵的帶領下,大軍以縱隊開始出發,向著南面二里不到的定亭戰場進發。

此時,在那裡有泰山軍的一萬兩千眾正和中山劉氏部曲廝殺。雷鳴一般的喊殺聲,就灌入他們的耳中。

……

於此同時,楊茂的進攻正進入最後的收尾。

在李輔的天雄軍和嚴綱的天威軍併力將林中的河間騎兵給驅趕出戰場後,此時定亭的漢軍再無一絲援軍。

敵軍僅剩的兵力被壓縮在亭壁內,外圍的陣地已經統統被奪取。而楊茂麾下的東郡、趙郡兩個陣也已經移動到了亭壁之北,做好了狙擊敵方援軍的準備。

此時,楊茂麾下還有兩千多的本兵作為預備,此戰基本萬無一失了。

而對面壁內,劉質此時已經山窮水盡,其人手腕已經被斬斷,腿也中了一刀,肉都翻出來了。他本已要與陣地同攜亡,但最後還是被伴當們拉入到了壁內。

這個時候,還活著的劉氏族人不是沒有怨言。

劉質,你不是說沒漢室就沒有咱們中山劉氏呢?但我等在這裡死盡了人,流乾了血,但援兵又在哪裡?

但看到已經崩壞受傷的劉質躺在草垛上,無神的發著呆,眾人有再多話也說不出口了。

看劉質已經絕望,他邊上的伴當反而開始勸道:

“郎君,咱們不要放棄。小六已經衝出去了,援兵就在二里外,一定會來救我們。”

但伴當的話並沒有能給壓抑的氣氛帶來一絲緩解,因為大家都不傻。

要是人家真要救,還會等一個時辰還不來嗎?此時,與其期望援兵,不如期望這夜色早點到來,這樣沒準還能活一命。

不過,壁下的泰山軍們當然也懂得這個道理。

就在這幾人小聲說著話的時候,河內鎮的韓浩就再一次發動了強襲。

他從剩下的吏士中專門挑選了五十人的精兵作為這一次先登,這些全部要能披兩層甲。

所以這五十人就是河內鎮最精銳計程車卒,皆是各營的骨幹。

韓浩這一次決定親自攻壁,他著急了。

因為在西邊,魏軍鎮的魏種已經兩次登上了壁,不是漢軍抵抗激烈,早就拿下了。

但韓浩也看出了,漢軍經過兩次的抵抗已經沒什麼能力擋第三次了。所以他這邊再不抓緊,這最後的大功就要被魏種給拿走了。

而這開什麼玩笑話,他韓浩可是在王上面前,率先斬將奪旗的先登第一將啊。

所以這一次韓浩也不提什麼為將要穩重了,該爭的時候就要全部壓上。

等等,這是不是也是為將之道的一種呢?此時,他對為將又有了一絲不同的深思。

這邊,五十名披甲士已經在袍澤的幫助下穿戴整齊。人人都用著自己慣手的武器,有用巨斧的,有用鐵棍的,甚至一些還拿著農忙用的連枷。

而韓浩則拿著一面大斧,站在了最前。

韓浩只說了一句話:

“這一戰都跟著我一起上,誰死了,家裡的父老子弟就由剩下的弟兄們一起撫養。而要是我老韓不死,你們家中有子弟有出息,我老韓就一定保舉他個出路。大家信不信我?”

這五十名披甲士都是河內的子弟兵,泰山軍沒來河內的時候就聽過韓浩的大名,知道他是什麼人。

所以五十人異口同聲:

“信。”

就這樣,韓浩拉下面甲,披著三層甲,左手拿牌楯,右手拿巨斧就開始向著塢壁衝鋒。

在前面,五十人組成的牌楯手組成牌陣在兩邊掩護著這波先登披甲士,以儘可能最快的速度衝鋒。

躲過兩支箭矢,韓浩跳上了雲梯,隨後就將牌楯丟棄,咬著牙矇頭往上爬。

三層甲加起來至少六十斤,壓得雲梯都吱吱作響,但披在韓浩身上卻沒一點影響。尋常士卒都是爬雲梯,而韓浩卻是在跳。

他一跳就躍過三級木提,只三步就躍上了壁頭。

但剛一落地,一戈矛就像棍子一樣抽在了他的兜鍪上,打得韓浩一懵。但長久的武藝訓練,讓他在發懵的同時就下意識做出了躲閃。

他順著力道就將身子矮了下去,然後就聽一破風聲在腦袋上傳來,閃著銳利寒光的鐵戈就險險地擦著他腦袋過去了。

就這麼一會,韓浩的冷汗就冒出來了。

不是他這一蹲,他就要死在剛那一下。這就是軍中勇將再勇,都可能因為意外和疏忽把命給丟了。

所以泰山軍才不鼓勵軍中指揮親臨前線。

險死脫身的韓浩一下就爆發了。

他瞅準那個下黑手的戈矛漢吏,腳尖一點就蹦到了此人面前。之後在腳尖落地的同時,手上的巨斧也同時橫劈了出去。

對方是穿著皮甲的,但在這沛然巨力的一斧子下,卻毫無意義。

那人的整個胸腹都被劈開,下水流了一地。但又因為太快了,那人還沒死,但巨大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懼,讓他哀嚎痛哭。

這個時候,韓浩就展現了一個久經訓練的武士在三層甲的加持下,到底是何等的戰爭野獸。

面對亂劈亂刺來的攻擊,韓浩一點不擋,從頭到尾就是三招。撞上去,亂劈一頓,再撞上去。

壁頭上根本沒有能與韓浩抗衡的勇士,他不斷擠壓著漢軍的空間,越來越多的披甲勇士也衝了上來,與漢軍殺成一團。

這個時候,韓浩殺到了壁邊,無疑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在亭舍內的草垛邊躺著一個殘著的,只看他周邊圍著的架勢就猜到此人必是漢軍主將。

然後想也沒想,韓浩就從一丈高的亭壁下跳了下來。

顧不得雙腿的疼痛,韓浩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了那邊。

看著甲冑上掛著碎肉,渾身鮮血的,就好像從陰間出來的惡鬼,劉質的伴當們沒有一個不慌了的。

他們想帶著劉質撤退,但那雙腿卻好像泥鑄一般,怎麼也動彈不了。

韓浩的面甲已經碎了一半,他索性將之丟開,露出了俊秀的面龐。

看著這幫怯如雞子的漢兵,韓浩殘忍一笑,隔著這七八人的人牆,就對那劉質道:

“河內韓浩,特來討你首級。”

這一句話剛說完,北面的壁上,還剩下的漢卒突然狂呼:

“援兵來了,咱們有救了。”

這聲音在亭舍內爆發,就連劉質的伴當們也喜極而泣,援兵終於來了。

勇氣隨希望而恢復,這七個伴當知道只要殺了面前這人,他們就能活。於是,抽刀就衝向了韓浩。

韓浩只是嫌棄的看著這些人,罵了句:

“真的是聒噪。”

說完就劈死了一個,又是一個……

就這樣,劉質就這樣看著自己的伴當們死在了這名泰山將的斧下。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用不習慣的左手拿起草垛邊的環首刀,搖搖指著韓浩。

韓浩一愣,繼而嗤笑一聲,上前對著劉質就是一斧頭。

當劉質臨死前,他又想起了那名族叔的那句話:

“如果咱們都死了,那漢室就是在又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黑暗給不了他答案。

只是他彷佛聽到了一句話:

“可惜了,還沒問這人叫什麼呢?”

永寂。

……

韓浩撿起滾在一邊的首級,然後坐在了剛剛劉質坐著的草垛上。

腎上腺素褪去後,韓浩只感覺渾身在疼,尤其是雙腿尤其疼。

他看著自己的披甲先登們順著坡道殺下來的時候,心裡在罵:

“咱這是上頭了?這一丈多高,幹嘛要跳呢?”

看著部下們在砍殺還在抵抗的漢兵,韓浩想了想將劉質的首級又安在了那脖子上。

韓浩瞅了瞅,滿意點頭:

“這就像樣了。”

說到底,韓浩覺得這漢將是個漢子,死得不孬。

吸著噁心反胃的腥臭,一聲聲難聽的叫罵聲也傳到了韓浩的耳中。那是魏郡鎮的鎮將魏種罵自家部下的聲音。

和韓浩一樣,魏種也選擇了先登。但他勇力不及韓浩,所以推進得不如他,更沒韓浩敢跳,一丈高的壁說跳就跳了。

他是當場看這韓浩跳下去的,心裡狂呼這人是個瘋子。

不然他為何只罵自己部下,一點不敢帶一句韓浩。

半天,魏種也罵完了,走到韓浩邊上。先是看了看渾身鮮血的韓浩,眨巴眨巴嘴,然後又看了一下安在那的劉質首級。

最後魏種給韓浩豎了一個大拇哥,服氣道:

“老韓,你是這個!”

但韓浩沒有理他,只感覺雙腿越來越疼,剛剛還能動,現在動都動不了了。

但這一仗還沒有結束。

在定亭完全陷落後,北面的東郡鎮和趙郡鎮正不斷向後方的楊茂傳報,請求援兵。他們說在對面看見了盧植的大旗。

這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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