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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高兵也算不錯,連夜就在城西曠野上紮了營砦,還分了五百兵在牟汶水邊立了一個小砦,其他的一千五百兵都宿在曠野的營砦內。

龐遵作為此戰主將,營一立好,就再次申令軍紀。命眾將士聞鼓聲而行,聞角聲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馬,三令五申,擊鼓而發。然後又走馬巡營,故意找了幾個犯紀的,斬之,持首以徇。

這是龐遵的家學所授,整肅軍紀最好的辦法就是拿腦袋來警示。反正這群牛馬不殺是不會怕的。

龐遵這次帶了騎兵二百,那船有一大半都是運的馬。一夜修整後,這些戰馬再次生龍活虎。今日清晨,龐遵就親自帥騎兵繞城觀此城虛實,但差點就沒能回去。

在門樓上的張衝見敵將如此冒進,令田俊帥突騎從南城門出,兜過去襲殺這夥騎兵。要不是龐遵的這些騎兵多是他父親留下的部曲,也多是勇士,就這一波,他就要被田俊斬首。

龐遵也被這城內突出的敵騎給嚇到了,再不敢輕兵冒進,躲回了大砦。田俊一路突到了敵砦,見這敵將把營盤倒是扎得無懈可擊,就殺了幾個在外樵採的,又撤回了城內。

在城頭觀戰的張衝,只這一小衝突就看出了城下這兵的虛實。騎兵是戰而敗,步兵更是連出砦戰的心都沒有,一句話,盡是魚腩。隨即再不留手,再城頭髮旗語,令李大目部、典韋部出砦,直接攻打奉高兵營盤。

之後張衝命于禁守城,自領突騎和橫撞隊出城,一時重兵集結,將奉高城砦圍成一團。

在砦內的龐遵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一時疏忽就被敵抓住破綻,瞬時攻守相易。

典韋部是直接發起進攻的。當後方鼓聲一起,典韋就親自帶著扈兵往前衝,但趙寵和徐翕見機最快,率先衝鋒,將典韋給互在了身後。

徐翕還帶著一個百人隊,直接衝上了敵壕溝,頂著大楯就硬攻而上。砦內的奉高兵除了五百老兵,其餘皆是募來的丁勇,此刻已是亂作一團。除了稀稀拉拉的有些人在射箭,其他的都矇頭亂轉。眼睜睜的見著徐翕的百人隊,清理壕溝,推倒柵欄、拒馬。

龐遵耐住性子,他手上就五百老卒,是全軍的嵴梁骨,根本不敢隨意使用。他已經後悔了,誰也不知道這群盜賊會如此善戰,對面鼓聲響了才多久,就已經殺到了砦下,他們都不怕死嗎?早知道,張舉不給他兩千老卒,他是根本不會出營的。

就在焦急時,此戰的另一個主將原奉高營的劉殷帶著援兵上來了。劉殷所部是千人,看著好像比過去多領了五百兵,但實際上他已被張舉剝奪了兵權,明升暗降了。

你說劉殷無怨氣嗎?但現在他和龐遵是一個繩上的,只能硬著頭皮亂戰。他這千人雖然也是募來的壯勇,但他來時將自己的扈兵都帶來了,此刻以扈兵作為骨幹軍吏,倒也形成了部伍。….

他這邊一來,隔著木柵就命所部射手一百,對著徐翕的百人隊宣洩箭失。

先前徐翕的百人隊一路奔來,所遇箭失是稀稀拉拉,只當這波兵並無什麼弓手,不少人就丟掉了大楯,好方便攀爬木柵。

所以當劉殷的這波箭失一來,直接兜頭就把徐翕的百人隊打懵了,他自己有扈兵遮掩沒什麼事,但跟著他衝鋒的百人,頓時就躺下去三成。

驚懼下,徐翕部攻勢為之一滯。這時候從邊上也在衝鋒的趙寵所部因為徐翕部吸引了箭失,所以順利衝到了壁下。

趙寵不算是個勇將,但一直待兵如子,和弟兄們也稱兄道弟的,軍中直呼趙寵為老趙頭,以示親切。

所以當趙寵帶頭先攻的時候,所部將士各個奮先,此刻,十來個迅捷的已經攀上了砦壁。

但要說敵將龐遵也真的是有點家學,他這個營砦修的有點東西。正常砦壁

是修得直直方方的,但此君修的時候,卻在每一面又修出了個突出部,直接把營盤修得像個米字格。而這會,這米字格就起了作用。

當趙寵的部下在這面攀爬時,此面突出部的望樓上直接冒出十來名弓手,點射著他們,毫無防備下,趙寵所部死傷慘重。

在陣後的典韋很快得知趙寵、徐翕攻擊受阻,大急,忙讓扈兵為他套了三層甲,套著兜鍪鐵面就帶著扈兵支援了過去。

此刻的典韋暢快奔跑,就起本心來說,他最喜歡的還是作為陷陣排頭,而不是枯坐陣後看手下去廝殺。但他也知道,這是渠魁在提拔他,希冀他能成為為合格的統兵將,所以他也在努力去學。

但這一刻,就這一刻,我典韋帶兵衝鋒,就是我最喜歡的。

典韋的衝鋒,帶動了前面苦熬的趙寵、徐翕兩部士氣,他們都放聲大叫,再一次扛著大楯頂了過去。

典韋這部的主體是兗州人,而泰山軍的主體是泰山人,從這當中就可知典韋部將士的內心是敏感的,但同時他們也是團結的。

不團結不行啊,就他們這些兗州人,再不團結,那怎麼辦。

所以當前面兄弟死傷慘重時,後面的弟兄心中沒有恐懼,全是憤怒,此刻又在部長典韋親自帶頭衝鋒下,全軍士氣大振。

也是這時候,他們發現上頭的箭失開始弱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趁著這個機會,三四個什將已經帶著所部攀上了壁,紮紮實實的立住了腳。

典韋帶著扈兵們也攀上了壁,隨後就在壁上掀起了一股血雨。越來越多的泰山兵從這裡灌入砦內。

「哄」的一身從北面傳來,隨後是山呼海嘯傳來,只一聽就知道是攻擊砦壁北面的李大目部已經破了那面砦壁,也湧進來了。

劉殷本來還在艱難守著這面壁,等一看北面那壁破了,知道再也守不住,只帶了兩個扈兵,就悄然退下了壁。….

隨著北面壁告破,田俊、任筠、奚慎率著突騎,直接從破壁口如潮水般湧入。他們矛矟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不過三個呼吸,他們就已經突進了砦壁內百步,直接殺到了龐遵所在的中軍。

到這個時候龐遵才率領五百老卒和一百騎隊開始向田俊等突騎衝鋒。一時間,人頭翻滾,馬嘶人嚎,殘屍遍地。

就在這方寸間,鐵骨朵、巨斧、矛矟上下揮舞,人類的殘忍和勇氣在此時此地上演得玲離盡致。

奉高率先頂不住的,將門子的龐遵此刻怒目嗔舌,戟指張目,一刀砍死一個只是衝鋒時稍微遲疑的兵,就大吼:

「誰敢退一步,斬!」

軍心一肅,龐遵又開始下令:

「今日之事,有死無生。步槊居前,刀斧隨我衝鋒,弓手攢射,騎兵給我擋住北面突騎。就是死,也給我死在那。」

他邊上的騎將是他的族叔,隨他父親參加過平羌戰,這會深深看了眼自家侄子,一揮背旗,就向著田俊他們突騎兜頭衝鋒。

戰馬相撞,筋骨催折,奉高騎軍向死而生,就這樣硬生生都從田俊突騎的細縫中鑿了出去。

見此壯行,龐遵大喜,他在後陣嘶吼,鼓舞士氣:

「看到沒,只要有勇氣,對面就是土雞瓦狗。給我殺。」

但隨後他看到的場景直接讓他崩潰。

他那族叔帶著騎兵鑿入敵騎後,並沒有折身再衝,而是順著破壁處一路疾馳,眨眼間就沒了身影。

此刻龐遵手腳冰涼,族叔他帶著騎兵跑了。

田俊並沒有打算放過那竄出去的敵騎,轉首就令任筠帶著百騎去追殺過去。隨後長嘯一聲,身後眾騎紛紛從褡褳出掏出手戟,齊齊擲出。

本就氣沮的奉高五百老卒,

被這波手戟直接給打削掉了一層。

田俊等騎拋擲過後,縱馬穿軍,撞得奉高兵們是人仰馬翻。然後田俊他們又轉馬兜回,又開始了一波拋擲。

隨後是奚慎,他帶著眾騎繞著這五百兵,箭如飛蝗。一時間,奉高兵陣內慘叫聲不絕於耳,驚懼嚎哭者比比皆是。陣中的龐遵帶著扈兵,對著那些哭嚎者就是一陣狂殺,邊殺邊喊:

「敢亂軍心者,斬!」

但他話剛落,被殺剩下的奉高兵轉頭就罵道:

「斬你母,你個姓龐的,殺敵沒本事,殺起弟兄們是一點不留手。弟兄們,與其被這姓龐的斬,不如我們現在就殺了他,直接投降。」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附和,

「好」「好」「要這姓龐的死,給我弟報仇。」

隨後田俊就看到,眼前的這些奉高兵就開始內亂了。他們相互擠在一起,短兵相接,手起刀落,人頭滾滾。

龐遵看到這些亂兵,在看到外圍虎視眈眈的敵騎,頭昏眼黑,他怕了,直接對那些亂兵吼道:

「弟兄們,賊寇殘暴,你們就是投了,也是要死。只有咱們弟兄們萬眾一心,一齊殺出砦,只要到了牟汶水邊的小寨,只要上了船,我們都能活。」

見那些亂兵還不停,龐遵一咬牙許諾:

「只要咱們回去,每人我龐家出絹一匹,給錢千錢。都是我們龐家出。弟兄們走不走。」

赤裸裸的重賞讓亂兵們遲疑了。但那個領頭先反的急了,這姓龐的不死,那他就死定了。他直言道:

「弟兄們,別想衝出了。咱們唯一的活路就是拿這姓龐的腦袋投降。至於他說什麼賞賜,你們不知道奉高營的那幫老革都幾個月沒有餉了?信這些綬帶?弟兄們跟我殺。」

最後無論龐遵說什麼,他還是眼一黑,被取了腦袋,成了亂兵的投名狀。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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