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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堆積的雜亂石林之內,小心翼翼將抄錄完的骨板裝入揹簍的蒂託突然扭頭,看向了石盔老人。
他聽到了那魔淵之國奇蝦騎士的話,而如今闖入這裡的只有他和石盔老人兩個。
“他們說的是你?”
沒有等石盔老人回答,蒂託便肯定的說道。
“你是魔淵之國上一代的王?”
蒂託原本就一直在猜測石盔老人的身份,此刻他更是回憶起了之前對方所說的話。
包括那句終於回來了,更是證明了對方的身份。
“你之前還說過,你是薩拉領主的曾祖父。”
“如果這樣算的話,你不僅僅是他們的王,而且還是建立這個王國的初代王者。”
石盔老人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反駁。
蒂託站了起來,他這才真正知道了面前這老邁魔淵之民的真實身份。
他感覺無比的震撼,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一位王者,還是一位建立王朝的初代之王。
只是。
他最後不僅僅是被自己的族人放逐,還是被自己的孩子和曾經的臣民給趕下了王座。
放逐他的原因更不是因為什麼食物短缺,養不活足夠多的人口。
而是因為他老了,卻依舊坐在王位之上。
石盔老人表情有些風輕雲淡:“曾經開創一切的萊德利基王,最終也不過落了個悲涼的晚景。”
“不可一世的耶賽爾王,最終也只能慘死於魔淵之上。”
“繁華落盡,一切只剩下灰燼。”
“我這點榮耀和傷痛,和他們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蒂託看不到石盔老人的表情,但是卻聽得出他言語中的滄桑。
他也曾經有過一段傳奇的故事,也曾經端坐於王座之上。
只是蒂託不知道。
他曾經站在耶賽爾城的高臺上,向所有魔淵之民宣告他們不再是怪物,他們將建立起一個王國的時候。
有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是否預料到老去的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越來越多的魔淵之國士兵聚集而來,在海底的植被和碎石之中尋找著他們的蹤跡,
石盔老人拖著蒂託精準的抓住機會,擺脫了這些人的尋索,從另一個方向繞開了過去。
蒂託問石盔老人:“你明知道這裡有危險,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石盔老人看著蒂託:“你明知道尋找神賜之地會死,為什麼還要去尋找呢?”
老人回過頭去,步履不停。
“你在尋找神賜之地,而我在尋找一個答案。”
“我們都一樣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蒂託愕然,然後臉上掛出了一絲笑意。
他終於感覺到,石盔老人和自己是真正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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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從搜尋的人群圍堵之中繞了出去,可以感受到石盔老人對這一帶熟悉無比,對於那些巡邏士兵會如何走,如何避開他們瞭如指掌。
甚至因為混亂的出現,這些巡邏士兵不斷的被調集到那片亂石地裡,從而讓他們穿過耶賽爾城這一片海域變得更加順利。
蒂託在猜測,這是不是也在石盔老人的算計當中。
畢竟。
這是一位曾經的王者。
他們緊貼著耶賽爾城的腳下和海底繞過上面計程車兵,剛好處於所有人視線的燈下黑區域。
然而在即將離開這片魔淵之國掌控範圍的時候,從海域的高處成百上千的魔淵之民突然趕到,將盲眼詩人和石盔老人團團圍住。
對方好像早就準到二人的到來,特意守在了這裡一般。
“父親。”
“您回來了。”
一個頭戴著黑色王冠的高大魔淵之民走了出來,身形威武強壯,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
石盔老人看著對方,嘆了口氣說道。
“放我們過去,我不是回來取回王位的。”
“我也不想和你開戰。”
魔淵之國的王卻搖了搖頭:“父親,您知道規矩的,這還是您定的。”
“是您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王者為了國家,為了所有人的生存,是可以犧牲任何人的。”
“是您告訴我,魔淵之民需要一個強大而進取的王,這樣才能帶領所有人走向未來。”
“您也說過。”
“王座之上永遠只能坐著一個人,王城之內永遠只有一個王。”
“而您現在,踏入了王的領域。”
石盔老人沉默了,良久之後說道。
“規矩是人定的。”
“而人。”
“是會變的。”
石盔老人笑道:“或許,是我當年定下的規矩錯了呢?”
然而年輕的王者並不買賬,他只信自己幼年時候聽到的真理。
他只相信那個由強大的王者說出的話,而不是一個老邁落魄的老人所說的話。
“那就讓錯的變成對的,王者——”
“是不會犯錯的。”
所有魔淵之國計程車兵讓開,將二者團團圍住卻又無人上前。
這些士兵只是阻止舊王進入城中,然而對方已經踏入了王城界域之內,那就必須按照魔淵之國的規則來。
新王與舊王,必須開始王者之間的戰爭。
勝者為王,敗者驅逐。
一老一少展開了廝殺,和曾經他們爭奪王位的時候一樣。
二者的智慧權能沒有得到太陽之杯的花粉從而蛻變,實戰之間的作用並不太大,最終依靠的還是魔淵之民強大的軀體,還有戰鬥的智慧。
在所有人的預想之中,年輕的王上一次能夠擊敗舊王,這一次一定也不會例外。
然而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是,年輕的王者從一開始便落入了下風。
年輕的王者更強壯,力量更大。
但是石盔老人戰鬥技藝更加精湛,對於年輕王者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瞭如指掌,輕鬆的避開和迎擊。
不過幾個回合。
石盔老人便一把將年輕的王擊倒在地,連王冠也震盪得脫落了開來。
他揮舞著如同錐槍一樣的手臂刺入年輕王者的甲殼縫隙,卻驟然停了下來。
他只要輕輕一用力便可以殺死這個逆子,重新坐回自己的王座。
然而他卻收回了手。
年輕的王這才明白上一次他向自己的父親發起挑戰,是父親放手讓他登上王位的。
“為什麼?”
年輕的王不理解,父親為什麼會這麼做?
為什麼不殺死一個忤逆自己的兒子,一個敢於挑戰王權威的叛臣。
石盔老人看著自己的兒子:“我們不是一群怪物,孩子。”
“我們也曾經是人,我們也曾經擁有過神和萊德利基王的愛,居住在神靈的殿堂之下。”
“是人,自然就不能像怪物一樣活著。”
兒子一臉茫然:“我不懂得您在說些什麼。”
石盔老人:“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說完,石盔老人便轉身離去。
他放棄了奪回王位的機會,因為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石盔老人和盲眼詩人離開了耶賽爾城,朝著那片無底深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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