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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先生臺鑒:
惠書敬悉,遲復甚歉。
前者先生信中所言,柳某深以為然,天下苦五靈宗久矣,如穹蓋三尺,使人不得昂首。然柳家偏安一隅,勢單力孤,雖有心而無力,且懾於五靈爪牙環伺,惟蟄伏以自保,不敢有輕舉之妄動。先生言有大計可攪動蒼穹,顛倒山川,變換日月,柳某心嚮往之。先生之胸襟,雄納百川,柳家難望先生之項背。然柳家之人,居安亦久,不思進取者居多,銳意開拓者寥寥,故難遠赴麾下,伏望先生勿怪。諭書敬讀,柳某常思何以報先生之垂顧,輾轉百思,惟有為先生安守景州一地耳。先生起事之日,必有石破天驚之勢,屆時群小戰戰、倉惶奔亂,柳家屆時必掃除五靈餘孽以待先生。
奉書者犬子柳營,但有訓示,悉可告之。
柳邕頓首。”
夜色之下,一處偏僻隱秘的山嶺,半山腰的絕壁上一個被藤葉遮擋嚴密的小山洞,隨著一路曲折蜿蜒到山洞最深處才有光亮,火堆旁邊坐著許多日不見的散修左佑,此時他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中拿著這封信,讀完之後正皺眉不已。
這封信中提到的柳營,正是被他所殺,因惡名昭彰而被人懸賞,項上頭顱被開出了八百靈石的賞格,如今柳營的人頭已經被割下來裝在左佑的儲物袋中了,而這封信正是從柳營的儲物袋中搜出來的。
看過這封信後,左佑已經隱隱的察覺到五靈宗將來或許會發生一件大事,就是不知道何時發生而已。
早知道就該先留著那柳營,等問清楚了再殺也不遲,左佑現在有些鬱悶。
這封信該是景州柳家家主柳邕,柳營的父親所寫,然後交代柳營送達,不過柳營卻意外的死在了左佑的手中,然後這封尚未送達的信也就到了左佑的手裡。
溫先生……這封信中提到的溫先生是誰呢?
這個溫先生有什麼計策可以“攪動蒼穹,顛倒山川,變換日月”,指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依著信中所言,這個溫先生動手之日有什麼“石破天驚之勢”,柳家居然要“掃除五靈餘孽”,這是……要對駐守景州的五靈弟子動手!
應該不是什麼小事才對,否則也不至於讓柳家要對景州的五靈弟子下手。
景州柳家絕不是信中說的什麼“偏安一隅,勢單力孤”的小世家,柳家實力在景州無出其右者,但是就算是這樣的大世家想對五靈宗下手,無非就是以卵擊石而已,但是那個溫先生要做什麼呢?能讓柳家都起了要反五靈宗的心思!
左佑只覺得心中怦怦亂跳,沒想到自己竟然無意間窺得了這樣的一個大陰謀,一個要顛覆五靈宗,引起天下紛亂的陰謀!
這段時間一來,左佑一直在五靈宗內活動,那些之前做下了不少惡事而被懸賞的世家子弟,雖然被送進了五靈宗內,但到如今已經有不少死在了他的手上,所有的賞格加在一起也是一筆十分豐厚的靈石,已經夠左佑花用好久了。
但是……以往那些傢伙被他找到又被他殺死後,自然人頭是要帶走領賞用的,對方的儲物袋他也是要拿走的,但是對方的儲物袋中,他也只把注意力放在那些靈石與丹藥之上,對其餘之物並不在意,今晚是長夜無聊,他才翻弄起得到的那些儲物袋,看到這封信算是無心之舉。
不過在讀了這封信之後,左佑心中才動了動。
想到這裡,左佑趕忙從身上取出來一堆儲物袋,不用問,這些儲物袋的原主人的頭顱都被取下了。
一個一個的翻檢,一個一個的察看,終於,他又在這些儲物袋中有了發現。
依然是書信。
“溫兄弟:
你的人找上了我,把你的話帶到了,你要做的事實在太過離奇,我聞所未聞,不敢相信。況且,你要對付的乃是天下聞名的五靈宗,實力過於懸殊,委實太過冒險,恕我直言,你能成事的機會太渺茫,或者依我看來溫兄弟沒有任何勝算。實話實說,我覺得你最終必會失敗,還會因事情敗露、被五靈宗滿天下的追殺而永無寧日,甚至你早就被五靈宗盯上了,動手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時,故此我興趣不大,在下絕不願與你一起發瘋,將偌大的家業都賠進去。
不過,到底我曾欠你一個人情,此時倒是可以還上了,跟著這封信的人會將你要的東西一同送去,記著,你得了那東西,咱們之間也就互不相欠了。
最後再勸你一句千萬謹慎,你隱忍多年,為何要倉促妄動?
萬望三思。
知名不具。”
這封信以及搜出這封信的儲物袋,左佑已經忘記了是從那個傢伙的身上搜出來的了,信上也沒有具名,不好猜測。不過他看過信後馬上就在那個儲物袋中再次翻檢,從中取出來一個密封完好的竹筒,內裡有一張年代該是十分久遠的地圖來,只不過左佑並不擅長這些,展開那地圖之後他甚至看不出上面繪製的是哪裡的山水,畢竟他並非五靈弟子,若是錢潮在此看這地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就是一張五靈宗的地圖。
左佑眯著眼睛看了一陣,最後確信自己從這地圖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來,這才放棄。
接下來直到最後,左佑便又在那堆儲物袋中先後找到了三封書信來,內容大致相似,信都是給一個姓溫的人,信中或是同意或是不同意,但是言語之中都提到了那個姓溫的要在五靈宗做一件大事!
而且從其中有落款的信中,左佑還意識到,寫這些信的,都是某地的大世家。
如此看來,這個姓溫的傢伙謀劃的事情必然不少才對。
進來五靈宗裡來了不少的世家子弟,除了那些平日裡惡行累累被懸賞了的,必然還有不少不是左佑的獵殺目標,說不定那些人之中就有不少已經帶著家裡的書信去找過那個姓溫的人了。
要不要把這些書信交給五靈宗呢?
左佑是散修,他對天下的六大宗門不存任何的好惡,心裡也沒有任何的偏向,所有的宗門也好,世家也罷,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反正都對散修不是很友好。
不過若真的亂起來的話,散修的日子就會更加的艱難,如此看來……就算是為了阻止一場能蔓延天下的亂局,似乎也該將這些東西交給五靈宗才對,可是,自己該去找誰說這事呢?
且不說這東西是真是假,五靈宗會不會相信,左佑最近在五靈宗內做的事情算得上是殺人越貨,雖然他殺的是一些被懸賞的惡人,但眼下他可是身在五靈宗的地界之內,被殺的人就算是惡貫滿盈那也是明年要參加“澄觀恩試”的五靈弟子,因此以他的作為若被五靈宗捉住了就沒什麼好下場。
自然主動將這些東西交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算了,過兩天再說吧。
左佑暗道。
要不要繼續留在五靈宗內呢?左佑的身上還有十幾張的懸賞,上面的人物都是他要獵殺的目標,現在是繼續留在這裡找那些傢伙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呢?
……
“錢師弟。”
馬琥走進了錢潮的房內,見錢潮穿著單袍,胸口處還有包紮用的細麻布,知道是白日裡被田雙柚擊傷所致,便又問了一句:
“傷勢如何?”
“無妨,彥姐給我醫治過,還留下了療傷的丹藥,過兩天就該無事了。”錢潮答道。
馬琥在錢潮的面前坐了下來,盯著錢潮又問道:
“田家的崽子們到了咱們宗內了,錢師弟有什麼打算嗎?”
前面說過,因為調查荀師兄死因一事,馬琥知道了尹況,也知道了尹況與田家的關係,更是知道了田家對錢潮有什麼樣的心思。他還知道,那尹況很可能就是田家與溫良之間負責聯絡的人。
而溫良,依著錢潮的調查所知,正是害死那位荀師兄的人。
馬琥一心為那位荀師兄報仇,只不過苦於一直都尋不到那溫良而已。因此白日裡聽那田雙柚自報家門後心中就是一跳,似乎是窺到了一絲報仇的亮光,所以才在這夤夜之間來找錢潮商議。
錢潮為馬琥斟了一杯茶後才正色說道:
“馬師兄,我知道你定然還想著為荀師兄報仇,不過田家的人為何來咱們宗內想來你也是知道原因的,那幾個人就是田家被迫送到宗內的人質,即使如此,馬師兄最好就不要打他們的什麼主意,萬一壞了宗內的謀劃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也不會對他們動手,不過這些日子我盯緊了尹況總沒錯吧,遲早尹況會與那幾個田家的崽子一起密謀,說不定那幾個傢伙就會透過尹況去找那溫良,那不正是個好機會嗎?”
“馬師兄,田家那麼大的世家,在咱們五靈宗豈會只有一個尹況可用呢?不論你盯著誰,我都可以斷定,他們必有手段能瞞過你的耳目……”
“那該如何,錢師弟,別的不說,田家在瑞軒鎮上想殺你結果失敗了,現在又有五個崽子來了五靈宗,雖說是當人質來了,但你以為他們就會放過你?必然還會再對你動手的,雖然他們被宗門盯著,動手不方便,但終究不像以前那樣只能在齊州打你的主意了,人家都到你身邊來了呀!嗯,我知道那五個人真對上了你們幾個大概也不是對手,但下一次動手殺你的若是受他們指使的溫良那些人又該如何?防不勝防啊!”
“嗯,沒錯,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過咱們倒也不是無的放矢,稍等下,馬師兄。”
錢潮說著就在面前的書案上取來紙筆,提筆就將白日裡李簡讓他看到的那個傢伙的模樣畫了下來。
紙上是個面容陰鷙的人,此人目光陰沉,臉頰消瘦,看起來是個不得志的中年男子的模樣,頜下生有短鬚,眉間還有川字紋。
“馬師兄,這個人你認得嗎?”
“嗯……”馬琥不明所以,不過畫上的男子倒是很有幾分眼熟“好像是見過,就在宗內,誒,錢師弟,你為何問這個人吶?”
“透過這個人,或許就能找到溫良。”
“哦!那讓我好好想想。”
馬琥於是拿著這幅畫像一會兒湊近了一會兒有離遠了,甚至還故意來回側著頭斜乜著眼看來看去。
“想起來了!嘿,我說這麼眼熟呢,錢師弟,這個傢伙姓褚,好像名字是……褚垣,沒錯,就是褚垣,九玄弟子,修為不低,在宗內也有不少的年頭了,這個傢伙神神秘秘的,身邊總是有一幫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錢師弟,你說能透過他找到溫良,是怎麼回事?”
“馬師兄必然聽說過餘年會吧。”
“嗯,聽說過。”
“那……十年會也該聽說過吧。”
“十年會……怎麼,錢師弟是說這個褚垣與十年會……有什麼關係嗎?”
“有很大的關係,前些日子我們曾與駱纓師姐等人一起去開啟遺蹟,最後就被這個褚垣堵在了遺蹟之中,他們是要搶奪駱纓師姐的海蘊玉脂燈。”
“嗯,這倒沒錯,十年會或者餘年會的人都是些無法築基的高階弟子,想來對那什麼燈最感興趣。”
“我從成器堂內堂聽來的,十年會與邪器堂沆瀣一氣,盤踞在宗外寒水池,其中有一人,名為刑讓,據我所知他必是邪器堂的人,但曾經……也是我們內堂之人,後來被除名了,而現在嘛,刑讓又與溫良在一起,不知道密謀這什麼事情,如今知道了褚垣的身份,或許就可以透過他找到刑讓……”
“再找到溫良嗎?”馬琥問道。
“不錯,馬師兄,在我看來,溫良似乎有了不小的警覺,不易搜尋了,而且直接透過盯著田家的人找溫良,實在是守株待兔,不易得手,甚至說不定還會中了他們的圈套而發生什麼危險,別忘了荀師兄是怎麼死的!但是透過刑讓這條線,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把溫良找出來。”
“嗯,有道理。那……我該怎麼做?”
“切莫打草驚蛇,馬師兄,你可不能去跟著他……”
“那怎麼辦?”
“還是著落在他們最想要的東西上,海蘊玉脂燈,他們築基艱難,對這燈趨之若鶩,而我白日裡又明明白白的顯露了陣法之術,現在根本就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動心了。”
“這……你們幾個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吧,我們幾個已經商議過了,有對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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