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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範衠的一句“挑戰開始”,錢潮與白麟便各自退後了一段距離,然後遙遙相對。

錢潮的確是想通了一些東西,所以才故意如此。

宗內紈絝,在錢潮看來大致可以分成三類:

第一類就是林澗那樣的,身份背景尊貴厚重,自身又有令人忌憚的修為和手段,在人前一向外表謙和、溫文爾雅,幾乎堪為弟子楷模,但實際上這樣的人內裡極度的自私自利,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為解一時之恨就可以讓人粉身碎骨,為享片刻之娛就不惜使人身心俱辱,心機深重,手段果決,為人毒辣。這樣的人在錢潮看來是無可救藥也是最危險的,而且這樣的人還不止林澗一人,在宗內還有類似的,只不過目前錢潮接觸的也只有林澗一人而已;

第二類人就是祖驤那樣的(至於祖驤是誰,忘記的看官請參看第四卷:試羽,三十六:半路殺出個湯萍來),祖驤也是個宗內紈絝,此人嘛藉著自己背景身世在宗內或荒唐或蠻橫或二者兼而有之,這種人對強勢者媚之,對弱勢者害之,手段陰損又色厲內荏。祖驤曾經試圖控制彥煊,後來又見色起意,對彥煊要動手動腳,結果被湯萍一個耳光加上一頓臭罵給趕跑了,之後就再也不敢招惹彥煊。這樣的人嘛,在錢潮看來就算是管教好了,也不過是一個百無一用的廢物;

第三類就是白麟這樣的,白麟在宗內只能被定義成小紈絝,倒不是說其父白亙沒什麼名聲實力,實則相反,白亙在宗內地位不低,說白麟是個小紈絝則是因為白麟的心中多少還有一些敬畏和羞恥,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就算平日裡胡鬧也是有底線和分寸的,他這樣的或許眼高於頂、自命不凡,但實則謀短智淺又眼高手低。但是白麟這樣的只要有人能在背後一直推著他或是狠狠的一記耳光抽下去讓其清醒,最終倒也不會是碌碌無為之輩。

今天的事情,錢潮看得已經差不多了,關鍵不是白麟,關鍵是白麟身邊的雲熙,嗯,在錢潮看來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雲熙不知道是對白麟失望還是對白麟有更大的期望,不願再一直在背後推著白麟向前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總也推不動他,由此這個女子便想找人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的一巴掌將白麟打醒。

而她找的能抽出這一記耳光的人——就是錢潮!

“錢潮!”

白麟一聲厲喝,俯視著對面的錢潮,他有心讓自己的身形比錢潮高出來幾丈,讓自己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你可要小心了,剛才你如此羞辱我,這就是你的報應!”

白麟說完,雙手飛快的幾個手訣,然後便有一道鋒寒無比的雪亮光芒圍著他的身邊幾個繞動,旁的不說,就那幾道寒光就讓在場的人迅速的安靜了下來,待那寒光漸緩時,眾人才看清那是一把如同彎月一般的古怪弧形靈器,通體雪亮,內外開刃,寒光舞動之時自有一股令人心底發寒的威懾之意。

所有的人都被那彎月一般的靈器吸引住了目光,這讓白麟有些得意,他看了看對面的錢潮,說了句“自取其辱”然後手訣一變,就見那彎月靈器旋風般旋轉起來緊接著就閃電一樣向錢潮斬了過去。

在場修士都能看得出來白麟那靈器絕非尋常之物,尤其是錢潮,見了那東西臉上雖然依舊平靜,但是心中也是一驚,暗道了一聲好奢侈……

其餘的人則面色凝重起來,一來是懾於那件彎月靈器所散發出來的非同一般的威勢;二來則是對錢潮或是擔心或是幸災樂禍。

白亙長老之子,自然手裡是有好東西的,就憑著這一件靈器,錢潮或許真的討不到便宜!

而云熙見了白麟用的那件靈器之後,眉頭深鎖,心中還有幾分不悅,暗怪自己的姑母對白麟太過寵溺,因為白麟用的那彎月一般的雪亮之刃,雲熙不但認得,而且也正為此疑惑不解,那明明是她的姑母雲鸞自用的名為“玄月”的法器,但此時怎麼可能由白麟這個煉氣弟子使用呢?

法器是築基修士使用的,就算是最普通、最低階的法器使用時所需要的靈氣也遠超一個煉氣高階的修士自身所能擁有全部靈氣,讓一個煉氣圓滿面臨築基的修士把全身的靈氣耗盡了也不可能駕馭法器分毫,這就是煉氣修士與築基修士之間巨大的差距,這也是雲熙最疑惑之處,明明是件法器,怎麼白麟用起來如此的輕鬆呢!

而錢潮則一點也不疑惑,他本身就是煉器高手,雖然現在不可能煉製法器,但是從遺蹟中找到了不少的法器,見識與眼光早就非同一般,白麟出手時,錢潮一眼就認出來斬向自己的彎刃是法器,不過他也馬上就明白過來,這把雪亮的彎刃必然是被煉氣高手用“截靈之法”處理過的。

靈器也好,法器也罷,無非是材料製成想要的形制後,在其表面以靈氣刻印符文而成,法器之所以在各個方面都遠超靈器,則是因為法器上的符文之繁複遠遠的超過了靈器,激發如此多的符文自然所需的靈氣要比靈器多太多了,但是經過“截靈之法”的處理後,就相當與將法器表面的符文大多數都抹去了,這樣就算是煉氣修士也可以使用。

至於這樣做的好處嘛,就比如現在白麟用的這把名為“玄月”的雪亮彎刃,其本身就是法器,煉製的材料就遠比煉製靈器的材料高階許多,雖然經過了“截靈之法”失去了大部分的威能,但是作為法器那驚人的犀利和鋒銳卻全都保留了下來,尋常靈器與之相擊的話必然會被其一斬而開!

當然經過“截靈之法”後,這把法器若想再恢復以往的威能是不可能了,“截靈之法”是不可逆轉的,除非是重新熔了再煉製。因此這種威力遠超尋常靈器的“靈器”,也只有白麟這樣的紈絝才能擁有,也只有雲鸞那樣寵溺兒子的母親才捨得給他。

這就是白麟為了今日挑戰錢潮而做的最大的準備,他本來是打算在眾人面前漂亮無比的以這件“靈器”擊敗錢潮,依著他原先的設想,錢潮雖然靈器眾多,但都會被自己的這件“靈器”斬成一堆碎片,眾目之下,這也是一件成名露臉的事情。不過現在他已經被錢潮氣得頭腦發昏了,只想著將對面那可惡的小子擊敗,寒光之中,彎月刃呼嘯著就向錢潮當胸斬了過來。

錢潮的反應也不慢,一方面躲閃,一方面想用大盾去抵擋,他很想知道這樣的東西究竟有多厲害,畢竟他的手中也有好幾把得自遺蹟中的法劍,也想這樣試一試。

不過錢潮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所有的大盾都毀在了田雙柚的手中了,無奈之下,他只能以其他的靈器來抵擋這件彎刃!

“嚓”得一聲,錢潮的戒尺如同被利刃斬開的細木棍一般就斷為兩截,而那彎刃的來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阻滯,錢潮大驚,急急的向上拔高身形!

算錢潮躲避的及時,再遲一步只怕雙腳就會被齊齊得斬斷!

錢潮則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四下裡更是一片驚呼。

彥煊被嚇得幾乎叫出聲來,湯萍與李簡和陸平川則不語,都被白麟的那把彎月寒刃驚到了,縱是李簡的劍,也不敢說一下就將錢潮的戒尺斬斷!

白麟的臉上出現了幾分得意的笑容,那彎月寒刃一擊便斬斷了錢潮的靈器令他十分滿意,在他看來,錢潮絕對是必敗的局面,可笑他不自知,還主動得招惹自己。

“錢潮,你若現在服輸,倒是可以免得吃苦!”

“呵呵,白公子,你的靈器果然不錯,非是一般人能有的,不過呢,在下也不瞞你,你若只依仗那東西的話,只會自取其辱,不如……白公子認輸退場如何?”

錢潮臉上慌張的神情消失,看向白麟的時候又換成了毫不在意的輕蔑神色。

“哼!好,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我是如何自取其辱的……”

好硬的嘴……白麟惱火無比,手訣一變,那彎月寒刃又在一片雪白的光芒中旋轉著斬向了錢潮!

而這一次,錢潮連躲避的心思都沒有,身前沒有任何遮擋,他就一個人負著雙手、直愣愣的盯著飛斬而來的那片寒光!

“他……”彥煊怕極了,錢兄弟這不是在找死嗎!

這就不是挑戰失敗了,恐怕他連命都會丟在這裡!

其餘之人也與彥煊差不多,見到這個情景都猛然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片寒光呼嘯著來到錢潮身前時,錢潮才將身背後一個早就捏好的手訣一動……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錢潮不是死就是重傷的時候,甚至連白麟都想著操控那彎月刃的角度再偏一點,畢竟是場比試,又不是生死鬥,真取了他性命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擊敗錢潮、羞辱錢潮才是白麟最想要的。

……

一道綠光從上而下、一閃而逝……

綠光之快,消失時才發出了一聲尖銳無比的鳴響……

“叮”得一聲,白麟斬向錢潮的那道雪白的光芒一下子就被斬為了兩片……

然後兩片暗淡下去的白光從錢潮的身側各自劃過,落在地上亂草之中。

整個過程中,錢潮一直是揹負著雙手,顯得悠然自得……

幾乎沒有人看清那道綠光究竟是什麼,不過湯萍卻猜到了。

前些日子他們五人與駱纓等人一起開啟遺蹟的時候,曾經在一個遺蹟之內找到了兩個刀螂獸的屍身,不過很快屍身就化作了齏粉,但其中一隻刀螂獸的手臂卻留了下來,被錢潮視作珍寶般的收了起來。

那隻刀螂獸的手臂經歷了久遠的年月幾乎如同墨綠玉石一般,而顏色正是剛才的那片綠色!

原來如此,湯萍這才放下心來,錢小子果然有把握對付白麟。

僅以材料的品階論,錢潮得到的那隻刀螂獸的手臂是可以煉製成法寶的!

而法寶則是結丹修士才能使用的!

錢潮猶豫過,這刀螂獸如同鋸齒刀一般鋒利的手臂究竟是留到將來再用還是怎樣,後來他便發現不論是他在遺蹟中找到的法器也好,法寶也罷,駕馭它們所用的符文與靈器上使用的是一樣的,後面那些繁複的如同滿天星辰一樣的符文都是增加其威能的,這樣錢潮就動了心,只在這刀螂獸的手臂上刻印瞭如意符等最基本的駕馭符文,這樣不但在他煉氣修為時可以用,日後築基之後還可以在上面繼續增刻符文,能繼續將其當做法器使用,若有緣能結丹,他自然能讓其成為真正的法寶!

錢潮給這刀螂獸的手臂還起了個名字:螳臂刀!

如今倒好,一把彎月寒刃是法器透過“截靈之法”而來的,憑藉的就是法器剩餘的鋒銳犀利。

而錢潮的螳臂刀也是憑藉的刀螂獸的獨臂那天生的鋒銳和堅硬。

所不同的是,白麟的彎月寒刃最多隻能發揮出法器最基本的鋒銳,而錢潮的螳臂刀卻能發揮出法寶級別的犀利!

這樣一比,高下立判,以未來法寶級別的螳臂刀對付降級為靈器級別的彎月寒刃,一擊而斷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敗了!”

人們還未明白眼前所見就聽見了錢潮的一聲大喝!

而白麟被那“叮”的一聲驚得早就呆住了,他怎麼也不能相信剛才所見的那一幕,痴呆呆的看著兩片斷刃落下去,直到被錢潮一聲喊喚醒後才明白那是千真萬確,然後又看見錢潮正慢悠悠的向著他飛來。

自己母親以前用的法器,居然被錢潮一下子就斬斷了!

白麟還是無法理解,那把彎刃,那可是自己的母親自用的法器呀!

就算親眼所見,他依舊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敗了!

敗了嗎?

胡說,就算那彎刃被毀,我也能讓錢潮那小子吃夠了苦頭!

猛然間白麟臉色通紅起來,惱恨無比的叫道:

“胡說,呸,想擊敗我,做夢!”

白麟被錢潮飛過來時眼神中的輕蔑徹底激怒了,他不是隻有這一把靈器的,但是其他的靈器在他看來對付錢潮似乎就用處不大了,不過本身作為碧波潭的弟子,與湯萍一樣,白麟也有幾手勉強還能入眼的冰寒法術。

錢潮見白麟的兩手中靈氣閃閃,一團寒氣在他胸前正氤氳濃聚起來,隨手便將一張符籙拍在了自己的身上,整個人便罩上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芒,依舊不緊不慢的飛向白麟。

剛才那符籙,正是前些日子讓湯萍幫著他測試過的,雖然硬抗湯萍的手段十分勉強,但若對手是白麟,錢潮自問不成問題!

“休要猖狂!”

白麟一聲吼叫,然後兩手一張,一陣森寒白汽向著錢潮就呼嘯著直吹過去。

哪知錢潮在那片白汽之中依舊速度不增不減,只有鬢髮揚起、衣袍擺動而已,然後錢潮便十分悠閒的來到了白麟的近前。

這下真將白麟驚呆了,剛才的法術自然是得自白亙長老,算是他所學的法術中唯一能被父親白亙看入眼的手段,怎麼對付錢潮就如同無用的微風一般呢?

“該我了,白公子!”

錢潮說完,幾張符籙就撞向了白麟胸口。

如同一塊沉重山石壓在胸口,白麟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被一股大力拉扯著向下墜去,然後“嘭”得一聲摔得他全身疼痛無比,然後仰面躺倒時能看到的上方處,一把把的靈劍就刺落下來!

雲熙看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知道白麟敗了,自己的目的也達成了,但那片落下的劍光一下子讓她的心揪了起來,怎麼……錢潮要洩憤殺人嗎?

她的身形如電一般就飛了過來,然後就被李簡擋了個正著。

“放心,他死不了!”李簡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死不了,不過真是難受無比。

錢潮那幾把劍並非是要刺他,而是讓白麟品嚐了一下鎖靈陣的滋味。

地上插著一圈的靈劍,這正是鎖靈陣法,此時的白麟,就仰面躺倒在正中,這位白公子此時全身靈氣空空蕩蕩,作為修士靈氣空蕩的感覺不是難受,而是恐懼!因為修士體內若一絲靈氣都沒有的話,許多時候接下來就是死路一條了,更不要提錢潮還故意在他身上多貼了好幾張的千鈞符籙,胸口處的重壓,讓他出氣多進氣少,氣悶的難受不已,更讓他覺得自己胸肋間的骨頭隨時都會被壓得斷折,讓他努力的張大了嘴巴吸氣,更讓他羞辱難當。

這份羞辱是白麟長這麼大第一次經歷,別忘了,在場可有幾千雙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呢。

此時範衠並沒有叫停比試,他知道錢潮和白麟之間大概是有一番話要說明白的。

錢潮的身形慢慢落下來,直落入最中心的鎖靈陣中,俯視著腳下一動不能動的白麟,嘆了口氣:

“白公子,你與我相差嘛……實在太多,這一場比試在我看來真的連一百靈石都不值,不如明年的恩試白公子要報仇挑戰我的話,還是出九百靈石吧!唉,若不是你這些日子興風作浪,讓我煩惱不已,我也不會如此對你。你出身雖然尊貴,但卻不學無術,嗯,我記得以前湯萍說過你,你身上最能讓人高看一眼的,也就只有你的出身了,除此之外,你還真是一無所值,至少現在看來是如此。你要挑戰我,讓我當場受辱,如今你求仁得仁,該沒什麼話好說了吧。白公子之前沒有自知之明,以後還請好自為之,嗯,來年若要挑戰我……白公子現在可就要努力了,不然下一次你會更難看。”

說完,錢潮手一揮,靈劍還有白麟胸口的符籙紛紛而起然後消失不見,他返身時正與落下去扶那白麟的雲熙擦肩而過,錢潮輕輕的說了一句:

“不用客氣。”

雲熙一愣,旋即不再理會,只當沒聽見一般的落在白麟身邊。

然後範衠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恭喜錢潮師弟十場連勝……”

“一千靈石……!”

“白家小子,賠我們靈石……”

許多人都聒噪起來,這場比試的最後一場既精彩又無聊,不過這些話讓虛弱不堪又羞辱難當的白麟聽了,一下子就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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