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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後,天色大亮的時候,布琰犳就急匆匆找到了澄明樓。

“老布,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陸平川在走道內見到了布琰犳就打招呼。

“陸師弟呀,湯師妹與錢師弟呢?”

“屋子裡呢。”

進了房間,布琰犳馬上就對眾人說道:

“唉,今天天都快亮的時候,雷顯那小子才回來,一看就是嚇壞了,臉色蒼白,渾身還哆嗦,好一陣子連話都不會說,我知道你們在找他,就讓他在店裡待著不許亂跑,自己來找你們。”

“哦?”湯萍一聽眼睛就一亮“太好了,那小子回來就可以找他問個明白了。”

“是啊,幾位師弟師妹,怎麼辦,前天夜裡就有築基的師兄去我那裡找過他,現在他回來了,湯師妹和我說過要先見見他,所以這才先來找得你們。”

雖說湯伯年不許湯萍跑出去,可那裡又攔得住,湯萍跑出去便去了布琰犳那裡找那雷顯,結果也撲了個空,這才留下的話讓布琰犳在找到雷顯後先來找她。

“好樣的,布師兄,回頭讓錢小子多給你些靈器賣,走,咱們去見一見雷顯。”

眾人剛要往外走,門口就站了一人阻住了門。

是徐晟,他正一臉古怪的看著湯萍,說道:

“丫頭,你是不是又要胡鬧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湯萍一把就把徐晟拉進了房間裡,又在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人,才關上門說道:

“徐師兄,雷顯那小子出現了,就在布琰犳師兄的鋪子裡。”

徐晟掃了一眼布琰犳,把布琰犳嚇得趕緊低頭。

“布琰犳,你明明知道澄明樓在找雷顯,怎麼找到了那小子不來先找我們呢?”

“呃……這……”布琰犳既膽小又尷尬的直搓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誒呀,徐師兄,是我讓他這麼幹的,我們有件事情要先得到雷顯的認可,不然總有些心裡過意不去,嗯,那件事對我們可是有好處的。”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呀?”

“徐師兄……雷顯還有那四個汴州修士的事情,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對現在我六爺爺要處理的事情沒有影響的,但做好了對我們卻有好處呢。”湯萍搖晃著徐晟的手臂求道。

徐晟一巴掌打落了湯萍的手,說道:

“嗯,左右我現在也沒事,既然前天夜裡的事情牽涉到了雷顯,不管如何,你們要見他,要說什麼,我都要在場,若真與你所說的差不多,對師父現在處理的事情沒有影響的話,我自然睜一眼閉一眼,若不讓我跟著,我現在就去找師父,就說你又要搗亂了!”

“誒呀,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

布琰犳的鋪子裡,雷顯就如同一隻被嚇壞的小鼠一般驚魂不定。

這倒也怪不得他,說起來他的年紀比錢潮幾人也大不了幾歲,雖然之前的雷家已經沒落成了一個小世家,但他在家中也算是一直養尊處優、不經風雨的,何曾經歷過那樣大的變故呢?全家上下幾十個人幾乎就是死在他的面前,就算沒有全看到,也算是全都聽在了耳朵裡,尤其是他的父母雙親!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害他全家的,還是之前與他父親兄弟相稱的一幫人,那些人的面孔在他的心裡就成了夢魘一般的存在。

而那本《洗丹錄》在他交到了錢潮的手中之後,從視窗中撞進來的二人中就有一張是他認得的面孔,那一瞬間血淋淋的噩夢似乎又在眼前了,但那人卻是想錢潮出手,這才是讓他最緊張的,他無心害錢潮,只是不願自家的傳承落在仇人手中而已,但那種情形下,他那裡還能再說得清呢,然後就是湯萍為了救錢潮施展手段,一個藍色的大光球驟然出現,雷顯又何曾見過這個,這才在恐懼與慌亂之下躲了起來。直到後來才得知瑞軒鎮的“鎖鎮大搜”結束了,而且也沒聽說有人死在那天夜裡,這才放下心,提心吊膽又躲躲藏藏的回了布琰犳的鋪子。

布琰犳滿心狐疑的安穩住了他之後就去找湯萍等人了,讓他在鋪子裡面等,但是門在推開的時候,雷顯發現除了錢潮等人,來的人當中還有一個陌生的築基修士,這明顯又讓雷顯一陣緊張。

“雷兄莫怕!”湯萍見了雷顯的臉色就先開口勸慰“這位是我的師兄徐晟,也是我們五靈宗派來坐鎮澄明樓的,鎮子上許多人都認得他,你若不相信只要出門一打聽就能知道。汴州來的那四個人,就是我這位師兄帶著人當場拿住的,我們來是有事情要與你談,有我這位師兄在這裡,你也該更相信我們幾分才是。”

徐晟一聽這才知道自己也被湯萍給利用上了,禁不住一搖頭,然後說道:

“不錯,戴飆,費俢,聞鍇還有張邦,這四個傢伙是從你們汴州四個世家來的修士,那天夜裡在鎮子上動手後就被我們拿住,但據他們講是要來對你不利的,對不對?嗯,我這師妹有事要問你,我就在這裡做個見證,丫頭,有話你就和他說吧。”

“好。”湯萍應了一聲。

“雷兄,我想知道那天晚上你將你雷家傳承的那本《洗丹錄》交給錢潮,呶,就是這本書,究竟是為了什麼?”

湯萍說著將那本《洗丹錄》取出來放在雷顯的面前。

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甚至以為自己在當夜就會送命,但沒想到家傳之物又出現在眼前,雷顯顫抖的手輕輕放在那本書的封頁上撫摸了兩下,才說道:

“布兄讓我給錢兄送一本書去,結果在宋鳳樓上樓的時候,我無意間發現了跟在後面的戴飆,當時我一下子就怕極了,我家上下幾十口就是死在他們的手上,如今他又突然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從我一逃出汴州就知道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而且他們的目的就是衝著這本《洗丹錄》來的,唉,因為這本書,我雷家才落了全家被殺的下場。在宋鳳樓時我以為自己是在劫難逃,但是心裡又十分不願自家的傳承之物落在仇人的手中,正好布兄讓我送的也是書,乾脆,就把這本書……也一同交給了這位錢兄,湯姑娘,在下可絕對不是要禍水旁引,讓他們去對付你們,也正因為看到這戴飆對錢兄出手,我才又後悔又害怕,當時就逃走躲了起來……”

徐晟聽了便問道:

“你這本書有什麼玄妙?”

“我雷家祖上在汴州也曾經名噪一時,當時的雷家就是靠著煉丹之術才能為了風光一時的大世家,可惜……後來雷家就一代不如一代了,這本書就是當時雷家的祖先寫的,記錄的都是難得的丹方以及煉丹之術,一向被我家視為至寶,我父也不擅煉丹,但是總想著有朝一日我能將這本書發揚光大,可我……唉……根本就對煉丹術一竅不通,最終……雷家都沒了!”

“這麼說來,那戴飆四個人這次來瑞軒鎮的確是來找你麻煩、要搶奪這本書的,與我這師妹五個人無關了,是因為看到你家傳的這本書在錢師弟手中這才出手搶奪的?”徐晟又問道。

“應該是這樣。”雷顯答道。

徐晟點點頭,由此確認那四個汴州來的散修與刺殺無關,於是向湯萍使了個眼色,讓她繼續問。

“雷兄,說實話,若這本書沒有經過我們的手也就罷了,但是既在我們手上自然我們也是粗略的看過,裡面的內容對我們很有幫助,但是我們又不願學汴州那四個傢伙,因此想與雷兄商量商量,這本書……”

“湯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唉,當時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不願讓自己的家傳明珠暗投才藉故交給了錢兄,聽布兄說過,錢兄擅煉器,而這位彥姑娘又擅煉丹,想來不會埋沒此書,如今湯姑娘既然開口,那在下自然將此書奉上。”

心中其實是不捨的,但目前的情形在雷顯看來也只能如此。

“唉,你這人呢,我的確是相中了這本書,但是不見得就要從你手中拿走它,而且你這樣就給了我們,反而讓我心裡過意不去了,不如這樣,雷兄,看在這本書的份上,我也可以給你幫個忙,雖然不能幫你報了仇,但是至少能讓你將來有報仇的機會,如何?”

“哦?”雷顯聽完身軀一震,不敢相信的抬眼看著湯萍。

連徐晟也有些不解的向湯萍看了過去。

……

澄明樓,湯長老歇息的房間之內。

屋中只有三人,湯伯年,徐晟還有湯萍。

徐晟不說話,只看著眼前的一幕。

而湯伯年正被湯萍糾纏的煩不勝煩。

“哎,你這丫頭,你又看上人傢什麼好東西了,讓你這麼眼紅,怎麼把主意打到我這裡來了,成為五靈弟子豈是那麼容易的,又不是甲選之年,他還是個散修……”

“誒!六爺爺,話可不能這麼說的,這些日子從瑞軒鎮上進入宗內的世家子弟難道還少嗎?他們不但能成為五靈宗的弟子,還能跟那些一直在五靈宗辛苦修行的弟子們一起在恩試的時候爭搶拜師的機會呢,憑什麼他們能行,那個雷顯就不行了呢?再說了,雷顯也不願成為散修呀,還不是家族被滅亡了,否則的話說不定今年也能進五靈宗呢,憑什麼將他家滅了的那戴,費,聞,張四家的孩子能進五靈宗,而雷家的孩子就不能呢,別忘了,那四家這次在鎮子上鬧事已經犯了咱們宗門的大忌了呢!”

湯伯年被湯萍一番話頂的無話可說,翻了個白眼,又問道:

“那是本什麼書,拿來我看看。”

“哦。”

湯萍趕忙將那本《洗丹錄》放到了湯伯年的手裡。

翻了翻之後,湯伯年也逐漸的看出來這本書的不簡單,雖然他是水雲谷碧波潭的長老,但是雜學甚廣,很多領域都多少有所涉獵的,就算不能掌握至少也是有不少的見識,翻了翻手裡的書,湯伯年也意識到這書中的內容的確是博大精深,煉器方面涉及到許多的丹爐的煉製之法,煉丹方面更為廣博,有丹方還有煉丹的心決秘要,這些都是不得多的學問,嗯,想來自己這寶貝孫女相中了這書也不是為自己用的,一定是為了錢潮還有彥煊。

“哼,你還是為了你那些小朋友出頭?”

“那你可就錯了,六爺爺,錢小子煉了丹爐給彥姐,彥姐煉了丹藥,我們幾個都能用的,我這也算是為我自己來求你的。”

“嗯,也罷。”

說完,湯伯年在桌前拿起紙筆,刷刷點點的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徐晟,說道:

“等瑞軒鎮上的事情差不多了,你問那個雷顯要去宗內哪個門,然後帶這我這封書信把他安頓下來吧。”

徐晟口中稱是,心中卻是暗笑不已,看來對付自己的這個師父還是要這個小師妹出馬才行!

不過還真算是成全了那個雷顯,說不定多少年過去,那戴,費,聞,張四家就因為他而沒落呢。

知道了那四個汴州修士與刺殺無關,湯伯年本想著不再理會他們,由徐晟去處置也就可以了,但是緊接著,他在無意間聽到看到的又把他驚到了。

戴飆,聞鍇,費俢,張邦四個傢伙又被五靈脩士押解了過來,一個個臉上面色憂心忡忡、萎靡不振。

“四位,依著你們所說的,我們將那個店鋪裡的夥計帶來了,你們看看是不是這個人?”徐晟坐在那裡問道。

而這四人在進來的時候就一眼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雷顯。

雷顯此時見了這四個傢伙心裡自然害怕不已,臉色也有些改變。

“不錯,這位師兄,我們來瑞軒鎮上要找的正是這個小子!”

“對,就是他……”

這四人一見雷顯頓時激動起來,一個個面色開始赤紅,五官也猙獰起來!

徐晟打斷了他們的聒噪,又說道:

“嗯,就是說,這個人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雷家的雷顯了?”

“正是他!”

“沒錯……”

此時的四個人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那好,你,你叫什麼名字,當著這四位的面說出來吧。”徐晟把臉扭向雷顯問道。

“這位師兄,在下韓馗,乃是濰州韓家之人,家族中落又舉目無親,不得已才成了散修,在下並不姓雷呀,更不是他們說的什麼雷顯!”

“哦,”徐晟故意說道“你這話可當真?”

“當真,在下豈敢矇騙這位師兄,哦,在下身上有韓家的玉牌,這個乃是先祖所留,總做不得假的。”

說完,雷顯真的就從懷中取出了一面玉牌來雙手遞了過去。

早年投效五靈宗的世家,是能夠在五靈宗那裡領取一面玉牌的,不過世家興起又滅亡,玉牌也就都不知道哪裡去了,五靈宗也早就不再發這樣的玉牌。當然也不是完全這樣,現在的世家嘛,在邊境之地又剛剛投效五靈宗的世家還能得到此物,其實好多世家都是騎牆派,手裡可能有五靈宗的玉牌,同時也可能有其他大宗門的玉牌,這種情況比較普遍,但是隻要有這玉牌,那就能證明此人的來歷出身,畢竟這東西是五靈宗發出去的,當然,這東西是湯萍磨了徐晟半天才從他那裡借出來的,就為了今天的這次審問。

一見雷顯居然拿出了什麼韓家的玉牌來,這汴州的四個傢伙頓時慌了神,猛然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若這小子不是雷顯,那……自己這些人那天夜裡闖進那個房間裡去幹什麼了?

當然是行刺五靈弟子了!

“胡說!你胡說,這位師兄,這小子就是汴州雷家之子雷顯,他小的時候我就見過,絕認不錯的,化作了灰我也認得他。”

“沒錯……”

徹底慌了,汴州四個世家的築基修士已經怕極了,若真的坐實了自己行刺五靈弟子的事情,那這個罪名那是能讓五靈宗派人將他們闔家鏟滅的!現在他們一來恨極了雷顯,卻也怕極了他,四個世家的命運,如今就在那小子的兩片嘴唇之間了!

怎麼落得這個田地呢!

“住口,聒噪什麼!”徐晟怒喝道“你們說要找的人是某家店鋪的夥計,讓我們去找,如今人找來了,你們也說就是他,但名字、出身卻對不上,哼,這讓我信誰?”

“當然是信我們了,這位徐師兄,這小子身上有一本書名為《洗丹錄》,唉,我們就是衝著這本書來的。”

“哼,他身上裡裡外外我們都搜遍了,可沒有你說的那本書。”

“那就是交給那個五靈弟子了,只要找到那本書就能證明我們的清白呀!”

“你們的事情還真多,那依你們所言,只要找到那本《洗丹錄》,你們就能洗清刺殺五靈弟子的嫌疑;同樣還依你們所言,只要這韓馗能證明自己的來歷出身,並非你們所說的什麼雷家之子,那……哼哼……你們就是在我瑞軒鎮上行刺的惡徒!”

說到這裡時,徐晟臉上一陣冷笑,心中更是暗笑,暗道湯師妹的這個辦法還真不錯,這下可以好好的敲一敲這幾個傢伙的竹槓了!

戴,費,聞,張四位築基修士聽到這裡才明白過來,一下子就都呆若木雞了,然後居然慌張無比的看向了雷顯。

而雷顯看著這四人心裡依然是又怕又恨,甚至他都現在還是不敢與這四個人對視,依著他所想,若能借此事將這四個傢伙甚至他們身後的家族都一起拔除了才痛快,也是報了家裡的血仇,但是那位湯姑娘說過的,日後能不能報仇還是要看他自己,奢望不能太多,畢竟湯姑娘已經為自己謀了一個五靈弟子的身份,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今後就不必再過散修那樣顛沛的日子,可以安心的修行。

還有就是,湯姑娘說五靈宗不可能因為她的計策一下子將那四個世家全都剿滅掉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無奈的,不過能到如今這一步雷顯已經心滿意足外加感恩戴德了,那就依著湯姑娘所說,配合這位徐師兄好好的敲一敲這四個傢伙,為自己將來的修行先弄出些靈石再說吧!

自己的仇還是自己報才痛快,這是那位姓李的劍修說的,不過雷顯還是將這句話牢牢的記住了!

唯獨湯伯年看了之後氣得一甩袖子就走開了,他明白,這種主意肯定又是湯萍那丫頭給徐晟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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