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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錢潮的新居所之內。
蔡蹇這一次面對這個錢師弟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些畏懼,到現在九玄之內關於錢潮依舊是流言紛紛,蔡蹇又是個訊息靈通的人,因此他算是將錢潮在那夜言霜遇襲時都做了什麼知道的最清楚的一個,自然是知道這位看上去修為不高,脾氣似乎也不錯,而且出手一向大方的錢師弟居然親手斬殺了數十人之多,數十條命都喪在了他的手中,宗內弟子好勇鬥狠的不在少數,心狠手辣的也很多,但誰有過這麼重的殺戮呢!雖然錢潮依舊看上去笑容滿面,舉止得體,在他面前依舊是“蔡師兄、蔡師兄”的,但是蔡蹇的心中不免還是打了一個突。
好在蔡蹇也算閱人多矣,心裡雖然對錢潮有些提防,但是面上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蔡師兄,這個名單上的人,麻煩蔡師兄幫我查一查。”
說著錢潮便遞上了一張紙。
蔡蹇接過去發現那紙上的姓名竟然有十幾個之多,不由得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錢潮,正看見錢潮微笑著再一次遞過來的一個小袋子。
蔡蹇是不顧及什麼的,當著錢潮的面就開啟了那個小袋子,略略的查清了裡面的靈石數目之後,臉上本來就不多的肉禁不住抖動了一下。
“蔡師兄,我知道這次要查的人多了一些,不過蔡師兄也不必急,只要慢慢打聽就好,一個月之內能問出什麼來就是什麼,一個月之後請蔡師兄將打聽到的告訴我,剛才付給蔡師兄的只是一半,一個月後嘛,我會再付給蔡師兄同樣數目的靈石。”
蔡蹇馬上就把自己心中的那份好奇心打消了,原本他還想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下錢潮查這些人的目的,但是看了那小袋子裡的靈石而且聽說一個月之後還有相同數目的靈石後,他馬上就知道那樣做對自己不是什麼好事,不管怎麼說,這位錢師弟至少是個講道理的人,知道讓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加夜料的道理,看在靈石的份兒上,他也要將這件事情做好。
“嗯,錢師弟放心,一個月後,還是這個時候,我會再來找錢師弟,管保錢師弟滿意。”
“那就多謝了,哦,蔡師兄,多問一句,嗯,最近關於我的流言不少,這段時間有沒有人向蔡師兄打聽我的訊息?”
“嗯,說實話嘛,閒聊的時候倒是有人談論,不過那些人又不給靈石,我自然不會說什麼,再說錢師弟的背景清白的很,平日裡也只是修行,沒什麼好談論的,放心,錢師弟,你的意思我明白,若是有人向我或者向別人打聽你的事情,嘿嘿,錢師弟放心,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那就多謝了!”
……
送走蔡蹇之後,錢潮略作收拾便走進了自己居所的地下洞室之內。
程潛堂給自己的這個宅子實在是太好了,原本自己那個小院太過狹小,許多事情想做都沒有地方去做,現如今嘛,不但地方寬敞了許多,住的舒心,而且還有比較隱秘的地方來進行自己的研究,就算有人來訪,也不用臨時慌亂的收拾,而來訪的人更不會想到下面的洞室之中有些什麼。
就這樣,錢潮幾乎一連好幾日都將自己悶在地下的洞室之中不曾出來。
這幾日中,湯萍曾經到九玄來找過錢潮,她並不知道錢潮換了住處,還是去的他原來的那個小院子,只不過那裡已經空空如也,湯萍還發了陣呆,不明白錢小子搞什麼鬼,問了幾個路過的的九玄弟子,那些人也不知道錢潮現在搬去了何處,最後湯萍便悻悻而返了。
後來錢潮從自己的住處出來,直奔九玄之內的市集,在市集上也不知道買了些什麼,返回之後便重新將自己悶在那地下的洞室之中。
又過了幾日之後,錢潮再次出現在自己那寬敞漂亮的院子中的時候,不知何故,一臉的興奮之色。
然後他便在宗內轉了一圈,分別去找了四位同伴。
“你搬家了?搬去哪裡了?前幾日我還去找過你呢,你那小院裡早就空了,問別人也不知道。”湯萍一見錢潮就迫不及待的問。
“自然是比那個小院好得多,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
“今天不能去嗎?”
“呃……還是明日吧,也算大家聚齊了慶賀我的喬遷之喜。”
“那……按著這個就能找到你的新住處嗎?”
湯萍揚了揚錢潮給的一張紙,那上面有錢潮畫的簡單的路線圖,標識出他現在的居所位置。
“當然。”
“神神秘秘的,喂,錢小子,你不會是要因為搬次家就要我們給你送上一份禮物吧?”
“哈哈,那倒不用,不過總歸是我現在的住處還不錯,請大家過去一起熱鬧熱鬧。”
“嗯,好,那明日我和彥姐一起過去。”
然後錢潮又去的彥煊和李簡那裡,最後去找的陸平川,陸平川可不願再等到明天,直接就隨著錢潮一起去了他的新住處,到了之後就連聲讚道比先前寬敞了許多,以後這裡也算有他睡覺的地方了云云。
……
“李兄!”
正在赴錢潮之邀的李簡聽到後面有人喚他,轉身一看是湯萍和彥煊兩個丫頭正俏生生笑吟吟的向他走來,雖然一起廝混了幾年,彼此早就熟稔,李簡還是個武將世家出身,按說他的性情應該最為粗豪才對,但是幾人中他算是最拘謹守禮的一個,學不來錢潮的閒淡灑脫對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更學不來陸平川見面就大大咧咧的“湯妹子彥妹子”的喚來喚去,所以輕輕一笑說道:
“湯姑娘、彥姑娘你們也到了。”
“是啊,不知道這傢伙搬個家有什麼好顯擺的,非要我們一定過來看一看,為他慶賀什麼喬遷之喜!”湯萍說道。
彥煊最近精神也好了起來,這一路上和湯萍互相挽著手臂,聽湯萍如此說晃了晃她的手臂嗔怪道:
“你這一路上唸叨了好幾遍了,眼看就要到了,進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嗯,是到了,李兄,走,我們進去看看。”
前面不遠就是錢潮新居的大門了,幾個人都是按著錢潮給的圖一路尋過來的。湯萍便與彥煊一起走進了錢潮新居的大門,李簡則在後面也跟了進來。
果然與錢潮先前那個小院子截然不同!
周匝四面是用青石壘砌的院牆,石牆之上已經爬滿了綠蘿,碎玉般的細石几乎鋪滿了整個寬闊的院落,臨著兩側的青石牆壁還各有花圃,如錦毯一般的各色奇花異草引得蜂蝶環繞,院落的正中心是一個雕花木亭,木亭之下襬著一張通體圓潤的白玉案子,幾個用守心草編的蒲團分列在案子兩側,越過白玉案子,正對大門便是錢潮的住所,一座重簷飛角的兩層精舍,細看之下這房屋並非磚石所制,平滑的牆面和鏤花的窗格都如同簷下的廊柱一般隱隱的透出一絲絲的紫氣來。兩側並無廂房,只有幾叢修竹點綴著延伸到房後去,顯得異常幽靜。
三人進得門來俱都是愣了一愣,他們都是見識過錢潮以前居所的逼仄的,現在與之相比可謂是大相徑庭。
“哇!不錯呀!”
湯萍四處打量發出一聲讚歎。
李簡和彥煊環顧四周,雖未出言卻也是頻頻點頭。
此時院子中心那白玉案子旁已有兩人坐在那裡,自然是錢潮和陸平川了。
錢潮還是手中捧著一本不知什麼的書正在靜心研讀,陸平川見到三人進來忙向他們揮了揮手然後就將那手中不知何物塞入口中大嚼起來,他的舉動讓錢潮把心思從手中的書冊放開,抬頭見到三人後微微一笑起身相迎。
湯萍大步走了過來後在正對錢潮的蒲團上坐了下來,先一把將錢潮手裡的書搶了過去,待看了看不感興趣後又塞還了回去,然後對著錢潮問道:
“宗內五門,都知道你們九玄是出了名的人多,弟子們的居所擠得跟鳥籠子一般,你以前的住得多寒酸!瞧瞧現在,喂,你這是做了什麼壞事才弄到這麼好的一處宅院的。”
本來依著湯萍的性子是還要加上一句“我都想搬過來住了”的,不過幸好她及時發現不妥,硬生生的將那一句引人遐思的話止住了,饒是如此,面上已是泛起微紅。
錢潮笑了笑,請李簡和彥煊二人坐下之後隔空一招,左近泥爐之上微微沸騰、茶香四溢的一壺香茗便飄飄的飛至他的手中,抓住茶壺的提樑,錢潮給四人和自己的茶杯斟滿。
“唔,好香的茶,快說,這處宅子你是怎麼弄來的。”
“我與門內一位程師兄交好,就是那位在成器堂教我們煉器之術的程師兄,這處宅子原本是他的,就在前些日子程師兄有幸被九玄之內一位沈前輩收為弟子,為了方便修行,程師兄便在那沈前輩洞府外住了下來,這裡就空了下來,程師兄知道我原來的住處狹窄不已,就在他行拜師禮的那一天就將這處院子送給我了。”
莫說九玄,便是在整個五靈宗內,弟子們的修為一旦達到了築基水平,便有資格擇一清淨且靈氣潤澤之地按自己的心意開闢洞府,在其中居住修行。因此煉氣期的弟子對自己的住所其實並不在意,縱是修繕得如同宮殿一般富麗堂皇也早晚要放棄的,比如錢潮口中的這位程師兄,他既拜入一位結丹期的修士門下,基本上築基只是時間的問題,因此這才順水推舟將這處不錯的宅院送給了關係交好的錢潮。
幾人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其中李簡和陸平川因為各自的師門人數不多,因此住所也就相當的寬綽。那陸平川對住在什麼地方根本就不在意,李簡則在木秀峰坐擁滿山坡的翠竹,而他也只是在一處竹寮中棲身,因此這二人對錢潮的新居所除了覺得比之以前要精緻寬敞了許多之外倒也別無他意。
倒是湯萍、彥煊二女對錢潮這處新居有些羨慕,彥煊在棲霞山的住所也是一處精緻的庭院,只不過附近也住著許多的棲霞山的其他女弟子,平日裡來來往往求丹藥的,訪客的或者單純就是聚在一起聊天的,嘰嘰喳喳有些聒噪,因此她的住所與錢潮的相比少了一份清淨。
至於湯萍,她的性子有些野,雖然知道自己現在離不了師父,而且姑獲仙子那裡的居所也是十分的精緻舒適,但總算是在師父的眼皮底下,比起李簡,比起現在錢潮這裡,她總覺得好像是少了幾分的自由,所以現在看到錢潮的這處宅院也滿是羨慕。
“你倒是好運氣!”湯萍聽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呷了一口茶。
“程師兄?哪個程師兄?”彥煊忽然想起了什麼,對錢潮提及的那個程師兄有些疑慮。
“就是”錢潮同樣也好奇,一向安靜的彥煊為何忽然問起程師兄來,“就是一向負責給新弟子們傳授煉器術,不久前被我們九玄的沈沐林前輩收入門下的那位程潛堂程師兄,怎麼,彥姐為什麼問起這位程師兄來?”
“果然是他。”彥煊捧著茶杯說道。
“哦?這位程師兄有什麼不妥嗎?”錢潮察言觀色,待彥煊說完後問道,他這樣一問,其餘之人也都好奇的看向彥煊。
忽然湯萍好像想到了什麼,發聲道:“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和你們棲霞山的梅敏兩位師姐有關係的程師兄吧?”
“是啊,”彥煊點了點頭,見眾人都在看自己,便將自己知道的娓娓道了出來。
前文也說過,在棲霞山弟子之中,男子且不論,在眾多的煉氣期女弟子中,以修為、煉丹術和姿容論,有兩位女弟子力壓群芳又難分軒輊,一位是梅清,另一位則是敏娥。這二女俱是修行勤勉修為不俗,在煉丹之術上也都有著不凡的造詣,更難得的是此二女又都是明眸皓齒、顧盼生倩的美人,因此,也早有人給這二女起了個別號,喚作“梅敏雙姝”。
這梅敏二女與程潛堂還有肖冼,莫問出身於同一地方的五個不同的小世家,早些年來到五靈宗內修行,除去肖冼與莫問外,梅敏程這三個小世家互相又有著一些姻親關係,故此這三人也早就相識因此也早有來往,還曾多次結伴外出為敬事院辦事賺取靈石。隨著年紀增長,程師兄已經對那梅清情有獨鍾,而那梅清卻恍如未知一般。其實不然,在那梅清心中已經是對一位曹姓煉氣修士芳心暗許,那曹姓修士已到了衝關築基的火候,目下正在閉關。
也算是一段孽緣吧,敏娥不知何時對這位程師兄竟然暗生情愫,滿心滿眼都是這位程師兄的身影,為此不惜放下女兒家的矜持,頻繁藉故去訪那程師兄,贈丹贈藥,怎奈程師兄心中又早被梅清的倩影填滿,而梅清卻一直苦盼那位曹師兄,一心想著待自己也築基之後二人便結成道侶、雙宿雙棲,就這樣便成了一幅鯉欲吞餌,鰱銜鯉尾,而鯽不離鰱的圖畫。其實單以這三人論,還真談不上要怪誰,那梅清早就明裡暗裡拒絕了這位程師兄,不過程師兄一直痴心不死,也就一直苦了同樣痴心一片的的敏娥。
在棲霞山的弟子中,尤其是女弟子中,大多覺得梅師姐性格冷傲,不易近人,唯獨這位敏師姐性情恬靜可親,對師弟師妹們也是幫助良多,尤其是彥煊,與那敏娥很投緣,二人名義上是師姐妹其實與閨中好友無異,只不過不如與湯萍這樣親密罷了,敏師姐與程師兄的事情或是從別人口中聽得或是聽敏娥自己講,彥煊現在也知道的不少,自然也就為敏師姐不平更為敏師姐不值。因此彥煊在聽錢潮提到程師兄時才多問了一句,確定就是那個惹敏師姐傷心不已的程師兄時才宣洩一般的將這些講了出來。
眾人靜靜的聽著,不過表現各異,李簡就坐在彥煊身邊,開始他還以為能聽到什麼宗內秘辛,結果卻是一些男女之間的風月情事,不由得興趣大減,品著茶聽彥煊講完。陸平川對這些更是毫不在意,只顧一塊一塊的往嘴裡塞糕餅。湯萍如彥煊一般,對那敏師姐印象頗好,因此聽到這些也是為那敏師姐擔憂。倒是錢潮認真的聽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彥煊的話,讓錢潮想到了自己在程師兄拜師禮上看到的,程師兄果然對那位梅師姐大獻殷勤,而敏師姐同樣也是對程師兄十分熱情。
見彥煊說到這裡有些鬱郁,湯萍便開口對錢潮說道:“喂,說正事,你搬個家還不至於把我們一個個的都喚過來,肯定有其他的事情,快點說吧。”說罷還把一個小小錦囊從腰間絲帶上取了下來放在白玉案子上,“這兩個小傢伙肯定是聞到好吃的了,在裡面不肯安分。”
錦囊裡先鑽出來的是狐狸小白,然後就是被湯萍喚作“大黃”的小金猴,小白出來後抖了抖滿身純白的毛舒展了一下身體的空當,小金猴大黃已經開始倒拖著案子上的一個堆滿美味糕餅的大盤子往湯萍面前拖動,不過剛倒著走了兩步就拖不動了,那盤子被陸平川一根粗大的指頭按住,大黃可不敢惹陸平川,只是抗議般喳喳的叫了兩聲便悻悻轉身卻突然又一回身從那盤子裡抱起兩塊糕餅就飛也似得跳上了湯萍的肩頭還舉著手中的糕餅向陸平川炫耀,此舉逗得陸平川哈哈大笑。
兩個小傢伙的出現將先前的沉悶一掃而光,就連李簡都忍不住在小白的背上輕撫了幾下,然後抬頭對錢潮說道:
“錢兄弟,湯姑娘說的對,你肯定是有什麼要事要說吧。”
“不錯,”錢潮將目光從湯萍的兩隻靈獸身上挪開,笑吟吟的對四人說道,“今日將大家約來的確是有事情,不過在此之前,有幾樣東西還要請彥姐掌掌眼。”
“哦?”正在用一塊糕餅逗弄小白的彥煊聞聽有些詫異,把手中的糕餅攤在手心任由小白叼去自己則好奇的看著錢潮,“我?是什麼東西?”
錢潮笑而不語,從一個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精緻長條木盒遞給彥煊,眾人的目光便都被那木盒吸引了過去。
彥煊接過那木盒,從那木盒的形質她大概知道里面的是什麼物件,抬頭又看了看錢潮,見他點頭便將那木盒開啟。
一株綠意盈盈的藥草靜靜的躺在這木盒之內的緞面之上。
湯萍與李簡不解其意,均抬頭看向錢潮,見錢潮笑而不語便又把目光投向彥煊。
“這是一株田心蘭。”
彥煊雖不解錢潮為何讓她看一株藥草,但她身在以煉丹術聞名的棲霞山,終日裡與靈草靈藥為伍,這田心蘭自然是見過不少,伸出一隻素手對著木盒內那株田心蘭比量了一番後,彥煊抬頭對錢潮繼續說道:
“這株田心蘭大概有十五年的火候,這個倒是很難得,它的根是配製靜心散的主藥,莖葉則是煉製去塵丹必不可少的輔藥。這田心蘭十六年一開花,開花後整株藥草便不可用,只能待花落取種,所以十五年火候的田心蘭可以算是最好的,不過田心蘭算不得是十分稀有的靈草。”
錢潮聽罷笑著點了點頭,卻又從儲物袋中取出另一個木盒遞給彥煊。
木盒開啟後,眾人眼前是一株黃綠色的靈草,葉扁而寬,葉面之上豎排縱列著一絲絲的紅色紋理。
彥煊輕輕將那靈草取出,細細察看後對錢潮說道:
“這是紅線草,紅線草講究的是七葉九絲為最上品,是煉製御風丹的主藥,你這一株是六葉九絲,已經是相當難得了,至少也應當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彥姐高明,再請看看這個。”錢潮又笑著遞給彥煊一個木盒。
一旁的湯萍雖然不爽錢潮這樣賣關子,但是她知道錢潮此番作為必定是有原因的,因此見錢潮又拿出一個盒子,也只得耐著性子聽彥煊說話。
“這個是團地草,也叫當陽茅,根葉同入一味藥,是煉製虎賁丸的主藥,虎賁丸一般都是為陸大哥的厚土祠煉製的,是體修之人修行必不可少的丹藥,團地草六兩為寶……”
說著彥煊將木盒之內那一團虯結在一起的草球拈起在手中掂了掂,而後面露異色的說:
“七兩有餘、八兩不足,當真是難得!”
“哦,虎賁丸竟是這種靈草煉製的,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聽到虎賁丸陸平川便忍不住多看了那株草藥幾眼。
彥煊剛點了點頭便見錢潮又笑眯眯的遞過來一個盒子,雖然好奇錢潮為什麼給自己這麼多靈草讓自己驗看,但她性格溫婉平和,既然錢潮遞過來了,便接過開啟,但是看到木盒內的東西后卻蹙了一下眉頭。
“這是草葡萄,這並不是棲霞山常用之物,”果然木盒之內綠色莖葉之上長著一顆顆黑紫色的漿果,散發著絲絲甜香氣息“這草葡萄很少入藥,至少我手裡的丹方就沒有用到草葡萄的,不過釀造靈酒卻經常用到它,阿萍對這個應該知道的比我多。”
說著彥煊看向湯萍。
湯萍早就一眼認出那正是草葡萄,便對錢潮說道:
“的確是草葡萄……”
剛說完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向木盒內的草葡萄抓去,原來小金猴大黃受不得草葡萄那甜香氣息的引誘,忍不住要摘幾顆解解饞,湯萍沒好氣的在大黃的猴爪子上拍了一下,不理金猴的無賴撒嬌對錢潮繼續說:
“一年生一顆,顆顆穿紫袍,紫袍能延年,黑袍能不老。你這草葡萄已經是黑紫色了,當然不錯,喂,錢小子,你就別賣關子了,今天你難道是來考校我們的?你那裡還有多少盒子,都拿出來好了!”
本來是一句嗔怪,卻沒想到錢潮卻笑著嘆了口氣:
“那好吧,那就都拿出來。”
說完就見錢潮一陣忙碌,不停的從那儲物袋中一個一個的將木盒子取出放在白玉案子上,陸平川見了便將案子上裝美食的盤子向邊上挪動,不多時這木盒子竟然滿滿的疊放了兩層之多,這時錢潮才停下手,笑著說道:
“就這麼多了。”
這下可讓幾人吃驚不小,就連陸平川也停下手看著案子上擺滿的木盒子。湯萍隨手取過一個木盒開啟後發現裡面仍然是一株靈草,只是自己並不識得是何種靈草便隨手遞給了彥煊然後看著錢潮驚奇的說:
“你從哪裡弄了這麼多的靈草,難不成你這是要改行做藥草生意了嗎?”
見錢潮笑著搖頭不語便沒好氣的一把將他面前那個儲物袋抓了過來,待發現裡面果然空空如也後才算作罷。
彥煊拿著湯萍遞給她的盒子,看到裡面之物後卻讓她有些驚喜,拍了拍湯萍的手臂卻對著錢潮說:
“這個是鳳尾莧,很少見的靈草,我找這一味靈草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沒想到錢兄弟竟然得到,難得的是竟還生得這樣好,這是煉製玉容丹的一味主藥,這種丹藥一般都為女修士所喜,服用後可令女修士姿容豔麗,青春不老……”
女修之士與那世間女子一般大多都愛美,放眼整個修行界,但凡女修士幾乎沒有以人老珠黃之姿,雞皮鶴髮之態示人的,最差也要是個中年美婦的樣子,因此這玉容丹、駐顏丹一類的丹藥是頗受女修歡迎,由於覺得害羞,彥煊越說聲音越小。湯萍卻聽得眼睛越來越亮,她看著彥煊,見彥煊輕輕點頭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將那裝著鳳尾莧的木盒按住說道:
“錢小子,這個鳳尾歸我了!”
然後見錢潮笑著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隨後彥煊對其餘錢潮取出的木盒之內的靈草一一做了辨認,什麼“九葉鞭尾藤”、“誘蘭花”、“金菖蒲”、“星月芽”等等一共十幾味靈草,不但說出了這些靈草能煉製哪些丹藥,還將這些靈草的品相按照上、中、下三品分了類,其中上品不多,中品最多,下品最少。白玉案子上原本滿滿的木盒子現在被分作三份堆放。
“還有嗎?”
湯萍見彥煊忙完便問錢潮,此時彥煊也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錢潮。
“沒有了。”錢潮答道。
“那靈草看過了,你是不是也該說說今日將我們喚來究竟為了何事了吧?”湯萍說。
“不急不急,我今天要說的事情與這些靈草有很大的關係,彥姐,你有沒有發現這些靈草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彥煊聽了有些不明就裡,這些靈草大部分品相不錯,年份火候也足了,但若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她一株一株的辨認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見彥煊迷惑,湯萍卻對彥煊說:
“彥姐,你們棲霞山的靈藥園子裡最近是不是鬧了賊偷,丟了許多的靈藥?”
一句話逗得錢潮笑了起來。
彥煊不理他們二人,只在心中將剛才辨藥的過程細細的梳理一番後對錢潮說:
“錢兄弟,這些靈草並沒有什麼不妥呀?”
錢潮見此也斂了笑容,正色對彥煊說到:
“彥姐,請再好好看看,這些靈草與你平日裡煉丹所用的靈草是不是有些不同?”
眾人見錢潮忽然鄭重起來,不由得又把目光看向了彥煊,此時彥煊卻有些侷促起來,她又開啟了幾個木盒重新驗看,仍然看不出這些靈草與平日裡自己所用的靈草到底哪裡不同。
彥煊的緊張讓湯萍對錢潮有些不滿,她看了錢潮一眼問道:
“你這葫蘆裡究竟賣得什麼藥?”
“放心,以彥姐的聰慧定然看得出端倪。”
錢潮卻仍然未揭曉謎底,只是衝著湯萍微微點了點頭。
彥煊又開啟了幾個木盒查驗了一番,不由得有些沮喪,她平日裡煉丹能從棲霞山得到的靈草多為下品,畢竟她只是棲霞山一名小小的煉氣期弟子,高階的靈草是不會給她煉丹用的,雖然在外面也能得到許多不錯的靈草,但大多雜且品相不一,案子上這些靈草多為中品,還有上品,不過品相之分肯定不是錢潮所指。隱隱的彥煊感覺今日錢潮所要說的事情應該非同小可,不然不會一定要借自己之口說出這些靈草的秘密,要知道錢潮平素從未難為過別人的。
那這些靈草究竟有什麼不同呢?
彥煊抬頭看了看錢潮,見他對自己鼓勵的點了點頭,便又把目光挪移開來,遊移的目光掃過錢潮院中的花草以及牆邊的修竹,她甚至還看到了牆邊倚放的一柄花鋤。
低頭再看這些靈草……忽然彥煊抬起頭重新把目光投向那滿是綠蘿的石牆,在一片油油的綠意之中她又重新看到了那柄倚靠在那裡的花鋤,正如一道閃電驅散了彥煊心中的迷霧,卻又帶給了她更大的疑問,她重新低下頭,快速的將案子上的木盒一個一個的開啟,把裡面的靈草取出湊到臉前細細的察看,甚至還放在鼻尖輕嗅,眾人見此猜到彥煊大概是發現了錢潮所說的“不同”了,但都沒想到彥煊的反應會這樣大,只有錢潮見此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濃。
最終彥煊抬起頭來一臉的異色問錢潮道:“這些靈草怎麼一絲的土氣都沒有?”
錢潮笑了出來,回道:“彥姐看出來了!”
彥煊喃喃道:“不可思議!”
“彥姐,你看出什麼來了,什麼是沒有土氣?”一旁的湯萍問道。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彥煊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隨手一指錢潮院中栽植的花草說道:
“呶,看那些花草,棲霞山煉丹所用的靈草其實與那些花草無異,無論靈草生長在溪邊澗底又或是深洞崖頂,總之是要在泥土中生長,然後吸收靈氣、日精月華、經年累月之後才能作煉丹之用,我們棲霞山採下靈草後第一步就是對靈草進行清理,我們稱之為洗草,就是去除靈草葉子上的浮塵和草根上的泥土,因為大部分的靈草全身都是可以入藥煉丹的,我剛入棲霞山時便是跟同門的師兄師姐們學這洗草,在浣草院呆了半年多,每日就是清洗那些送來的靈草,洗草呢自然是講究要把靈草洗淨,不留一絲一毫的泥土在上面,不過畢竟這靈草的根十幾二十年甚至更久都是在泥土中的,無論怎樣洗,都會有些土氣留下,就好比現在拔下一棵這裡的花草用水洗淨草根,再嗅一下草根肯定還是能聞到一些土腥之氣一樣,靈草的土氣很難或者說幾乎不能徹底清除,但是錢兄弟拿出的這些靈草,卻是沒有半點土氣,這是最讓我奇怪的。”
聽彥煊如此說,湯萍、李簡和陸平川三人各自從木盒之內取出一株靈草拿到眼前仔細得看還不時把鼻子湊過去仔細的嗅來嗅去。
“沒有土氣又能怎麼樣?”陸平川對此仍然是懵懂一片,忍不住發問。
“那沒有土氣還能入藥煉丹嗎?”李簡不等彥煊回答也問道。
“自然能,而且是煉丹的上選。”彥煊答道“我只是很好奇,錢兄弟,你這些靈草是從那裡購得的,我倒是很想學學賣給你靈草之人這手洗草的功夫。”
錢潮臉上笑意綻放,他並未作答,而是隨手從案子上一個木盒內取出一株靈草問彥煊道:“彥姐剛才說這株靈草是多少年的火候來著?”
彥煊看去,卻是第一株給自己看的那株田心蘭,剛才自己翻檢案子上的靈草將這一株最下面的翻到了最上面。
“這是十五年的田心蘭呀。”彥煊不解的答道。
“十五年,比我的年紀還要大些,”錢潮端詳這手中的靈草,“我們五人之中只有彥姐是棲霞山修習煉丹術的,她整日裡過手過眼的就是這些靈草靈藥,肯定不會看錯。”
說道這裡,錢潮抬起頭一臉鄭重、目光堅定的看了看其餘四人,又開口問道:
“我聽說靈草的火候不一定就是它生長的年份,彥姐,這十五年火候的田心蘭在你們棲霞山的靈草園裡要生長多久?”
“最少也要七年左右呢。”彥煊答道。
“如果我說我手中這株十五年火候的田心蘭從發芽到長成現在這樣只用了不到十日的光景呢?”
“不可能!”彥煊聞此肯定是不信的。
李簡與陸平川看著錢潮,臉上神色滿是不信,不過並未開言。
“你在說胡話吧?”湯萍反問道。
鄭重之色在錢潮臉上漸漸褪去,平日裡眾人熟悉笑意又重新出現在他臉上,依舊捏著那株田心蘭他向四人拱了拱手說道:
“湯丫頭一來就問,我將大家約來肯定不是為了我這新居,的確不假,今日有兩件重要的事要說與大家知曉。”
說著錢潮揚了揚手中的田心蘭:
“這就是第一件。”
(作者的話:各位看官,到這裡,第四卷就到了尾聲了,突破小五關之後,接下來就要為大家呈現新的篇章,敬請大家繼續關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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