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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安靜下來,一些原本刻意壓抑著不去想的事情便紛紛的湧了上來。

這自然說的是錢潮。

在自己的書案前坐了下來,故意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煮上一壺茶,等茶水已經在茶盞中冒起嫋嫋的香氣時,無論再如何的不去想今日發生的事情,但茶盞中的熱氣燻面而來的時候,錢潮終於還是想到了今日死在自己手中的安室杞。

這畢竟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殺人!

以往在宗外與人動手,傷人是有的,血也是見過的,但那些都不是要人的性命,而親手將一個人殺死,這還是第一次。

安室杞最讓錢潮難忘的就是最後的關頭,自己那張“驚雷符”迎著他的胸口飛過去的時候,錢潮本以為安室杞會躲避,會抵抗,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最後他竟然是張開雙臂,用那幾乎已經破碎的胸膛去迎接自己的符籙。

在錢潮看來,那就是自殺!

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自從這個傢伙使出邪術之後,自己五個人與他交手時,他的氣勢,他的手段都是越來越強的,傷了湯萍,傷了李簡,還傷了陸平川,沒道理在作最後一擊的時候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故意去撞那張符籙的,錢潮依然記得在那粗大的雷霆從天而降,直擊安室杞的時候,那個人的眼神中分明是一種解脫一般的神采,然後他整個人幾乎就消失在了那耀目的電光之中……

難道說是那個安室杞對他身後的那個人愚忠至此,自知今日難逃被擒,寧願一死也要保全那個人的秘密嗎?

錢潮搖了搖頭,想不明白這安室杞為何如此。

不過,有些事情他現在也沒辦法再向安室杞明說了,那就是安室杞以為他資質不錯才有的現在的修為。

可他哪裡知道錢潮的資質之差呢,他若知道錢潮的資質究竟是什麼樣的,不知道該作何想。

殺人真不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今日這安室杞死在我手,錢潮想到,他是第一個,而且很可能不是最後一個,日後隨著自己的修為的提升,在這修行界涉足越來越深,恐怕還會有人與自己為敵,與自己的幾個同伴為敵,那樣的話,自己的手中難免會再次染血。

這時他又想到了沈未了,自己與他有約在先,若真有一日,自己要兌現當日的諾言,那一個大家族的人,自己能下得去手嗎?

又或許,真的到了那時,自己早已經心硬如鐵了吧!

多想無益!

還是要先顧著眼前才行!

眼前有閃過最後在地上安室杞那被天雷劈得不成樣子的屍身,慘不忍睹,想到這裡,錢潮忽然感覺到一陣的反胃、噁心!

他一仰頭將茶盞中幾乎已經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然後就從儲物袋中將從陸平川和李簡身上取下的甲冑拿出來細細的看,琢磨著該如何修補。

他用這種強迫自己分心的方法來紓解心中的那份不舒服!

陸兄的甲冑,要補上不少的甲片,雖然繁瑣些,其實倒也簡單,而李兄的這件甲冑,肩頭的傷口徹底的破開了甲冑,錢潮思索了一陣到底是修補還是重新煉製一件。

後來,他便走出了自己的住處,要到九玄之內的市集上去轉一轉,準備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一些上好的材料,順道他還想去找一找馬琥,畢竟接下來的事情中,若能和馬琥聯手,也許就能簡單一些。

在市集上有些收穫,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馬琥,聽馬琥的一個師兄說,那小子不知道跑到那裡胡混去了,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了,錢潮無奈,托馬琥那位師兄幫著傳句話後便離開了。

接下來他也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直接去的成器堂,在裡面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

第二日一整天,錢潮都在成器堂內忙碌。

在這中間,湯萍來找過他,在他的住處沒有遇到,便到了成器堂,遠遠的就看見了正在忙碌的錢潮,見他正極為入神的不知在煉製什麼,湯萍想了想,便沒有打擾他。

湯萍是下午去的九玄,離開時還想著要不要去棲霞山看看彥姐,但是看了看天色還是作罷了。

其實當時就算她動身去棲霞山也是找不到彥煊的。

直到傍晚時分,彥煊的身影才從木秀峰的紫竹林飛了起來,返回棲霞山。

她不放心李簡的傷勢,這才到李簡的住處,又細細的檢查了一番,換過藥,這才放心的離開。

其實在來李簡這裡之前,彥煊還去了厚土祠,但是陸平川的情形卻讓她大吃一驚。

在厚土祠康釜前輩的洞府前擺放著一隻大大的水缸,缸中滿滿的,卻不是水,而是辛烈酒氣四溢而出,而陸平川正泡在那一缸的烈酒中只露出一個腦袋來。

“陸大哥,你這是……”

“誒,彥妹子,嘿嘿,這是我師父給我琢磨出的法子,一來可以治好我的傷,二來還能讓我的筋骨更加的強健,以後再有人砍我也傷不了我了,嘿嘿!”

陸平川的大腦袋在缸中的酒面上一邊搖晃著一邊說著,不知道他是偷喝了缸中的烈酒,還是被那烈酒泡的時間久了,就見他滿臉通紅,不過精神頭倒是不錯。

“那……陸大哥身上的傷可好了?”

“好了,好了,泡了快一天了,早就好了!”

“什麼!”彥煊一聽陸平川居然已經在這烈酒中泡了快一天了,忍不住大為驚奇!

難不成昨日從湯前輩的洞府回來,陸大哥就泡在這滿缸的烈酒之中了?

不過既然是人家師父用的法子,那自然是有道理的,說不定還是體修的一個修行手段呢,於是彥煊便說道:“我本來是想來看看陸大哥的傷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去李兄那裡看一看了,陸大哥,你……那我先走了。”

“嗯,好!”

康釜從自己的洞府總拎著一個酒罈子出來的時候正看見了彥煊飛離之時的背影,看了看泡在酒缸中的徒弟,問道:“那個彥丫頭怎麼來了?”

“彥妹子是來看我身上的傷的,看我沒事,就去李兄弟那裡去了,李兄弟的肩膀也有傷。”

“哦”康釜點了點頭,就把手中拎著的酒罈子遞了過去“呶,把它喝了!”

“誒!”陸平川興奮伸雙手把那酒罈子接了過來,如同喝水一般咕咚咕咚的仰著頭一飲而盡,喝完之後還抖了抖那個罈子,似乎意猶未盡!

康釜接過了那個空酒罈,說道:“這是今天最後一罈,然後繼續按我教你的法子執行全身的靈氣,不許偷懶,你要是睡覺了,我可要把你打醒!”

“師父,那……這要泡到什麼時候啊?”

康釜伸手從缸中撈了一把,湊到鼻翼間嗅了嗅,又灑了回去,說道:“等這一缸酒變得如同清水一般沒了半分的酒氣,你就可以出來了。”

“哦。”

……

彥煊剛從紫竹林離開,就有一個身影從空中落了下來,那正是冷月仙子,她也看到了彥煊。

落下後,看著李簡,冷月仙子的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你受傷了?”

李簡趕忙行禮,他知道這位冷月前輩前些時候在外面受了些傷,回宗門後就一直閉關,沒想到卻來了自己這裡。

“在外面受了些傷,不過並不重,剛剛敷過藥,過上兩日也就該痊癒了。”

冷月點了點頭,說道:“剛才那位姑娘……”

“那位是彥煊姑娘,棲霞山弟子,前輩知道的,我們一共五人,經常一起出去,那位彥姑娘精通醫術,就是她為我療傷的。”

冷月又點了點頭,上下看了看李簡,雖然受傷,肩頭因為包紮略顯臃腫,不過時隔近月餘,再看這個少年人的雙目卻越發顯得清明起來,應該是在修為上又有了精進,她不禁好奇的問道:

“李簡,你似乎又有些長進了,嗯,身上既然有傷,那就不用你演練一番了,只說一說吧。”

說著,她就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李簡就等這個機會,上一次他與雲熙交手之時就莫名的進入那劍心清明的境界中,昨日與安室杞動手也是如此,對這劍心清明他有許多要請教的,恨不得馬上就全都說給這位前輩聽。

而彥煊飛回棲霞山時,夜色已經降臨了,在飛向自己的住處時,她心中一動,停了下來。

下方一側就是一位前輩的洞府,從那洞府中的一扇窗子看出去,就是彥煊平日裡修行的地方,沒錯,這處洞府正是鍾瑤鍾前輩的洞府。

彥煊的心中有些猶豫,在想著要不要到鍾前輩那裡去請教一番,自己昨日與那安室杞爭鬥之時,戰到酣處,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那時候每當她一刀斬出,總是恨不得立刻就斬出第二刀,只有那樣才能抓住對方那一閃即逝的破綻,而這種感覺總是能破壞她心中原有的那種平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要不要去請教一下呢?

鍾前輩會不會不喜自己這樣冒失的打擾呢?

最終,彥煊還是落了下來,先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衣飾,可不能有什麼失儀之處,然後就恭謹的敲了敲鐘前輩的門。

鍾瑤開啟門,有些意外的看到了門前站著的彥煊,她問道:

“是你呀,什麼事?”

“鍾前輩,晚輩有些不解之處想請教……”

看著因為緊張而顯得侷促的彥煊,鍾瑤笑了,側身讓開門說道:

“進來再說吧。”

……

姑獲仙子的洞府。

在湯萍的住處,她正在房中閉目修行。

房門開啟,進來的是姑獲仙子。

頓時湯萍的房中就亂做了一團!

小白、大黃一下子就迅捷無比的跳了起來,一道白光,一道黃光就早早的鑽進了湯萍的靈獸袋中。

房間一角,阿土的身形就稍慢些,兩隻小鷹隼一般的鳥兒張著翅膀,在房中這麼狹小的地方居然也能盤旋幾圈搶在阿土之前先鑽了進去,最後才是阿土躍了起來,鑽進了湯萍的靈獸袋。

湯萍的後背上,兩隻小蜘蛛小心翼翼的爬向湯萍腰間掛著的靈獸袋,不時的四隻黑色的大眼睛還向姑獲仙子那裡偷瞄一眼,等對方接近才慌張起來,兩道白影,一下子就鑽了進去。

湯萍自然知道這是誰搗的鬼,氣鼓鼓的看向自己師父的身後。

姑獲仙子見了這房中的亂局,忍不住也回頭說道:

“你就不能收斂一些,每次你來,都把她這裡折騰的雞飛狗跳的,有意思麼!”

姑獲仙子的身後,空氣之中,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略帶不滿的說道:

“逗那些小東西玩一玩而已,哼!姐姐真偏心!”

隨著一個窈窕的身影在湯萍面前越來越清晰,姑獲仙子的九姑娘就出現了,她還故意向瞪著自己的湯萍做了個鬼臉。

湯萍氣呼呼的把臉一扭不去看她。

“呀!小丫頭,還有脾氣了,哼,今天若不是姐姐發話,我還不來呢!也好,今日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好好的討我的歡心,只要讓我高興了,我就給你一個大好處,如何?”

說著,九姑娘款動身姿,嫋嫋婷婷的坐在了湯萍的對面,一臉的有恃無恐,這可讓湯萍有些納悶起來。

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師父,姑獲仙子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嗯,她說的倒也不錯,她知道一個地方,就在宗外,那裡的東西或許對你有大用呢!”

“哦?”

湯萍聽了更是驚奇了,再去看那九姑娘時,就見那九姑娘不屑的仰著頭幾乎用鼻孔對著她。

湯萍的房間外,若氤正路過,卻聽見師妹房間的窗中傳來師妹說話的聲音,說話中姐姐長姐姐短的,還滿是討好之意,這可讓若氤大為意外,自己這個師妹潑辣無比,何時曾這樣過,這又讓她更為好奇屋中那人是誰,讓湯萍以姐姐相稱,而且湯萍似乎是有什麼事要求那人,不過似乎那人並不買賬,還不時不屑的哼一聲,這讓若氤大感驚奇,正想著要不要到屋中去看一看,或者能幫著湯萍說句話也是好的,正納悶間忽聽自己師父不滿的聲音也從中傳了出來:

“你也夠了,折騰了她這麼久,也差不多了,就把那件事情告訴她好了!”

“姐姐真偏心,我還沒有玩夠呢!”

聽到這裡,若氤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原來是九姑娘那個傢伙,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於是她便悄悄的溜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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