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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湯萍又一次推開了錢潮的院門,不過這一次錢潮並不在院裡。
聽到門響,房內的錢潮透過窗戶看見了湯萍,便招呼道:“在這裡。”
“你不是該在成器堂煉器嗎?怎麼在家裡躲悠閒呢?”
湯萍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進來,見錢潮就站在書案之後,手裡捏著一隻筆正屏氣凝神的要寫些什麼,書案上放著的也非尋常的紙,乃是一張黃色的符紙,旁邊的硯臺裡並沒有墨汁,而是由一隻茶盞代替,那茶盞中錢潮不知道用什麼調製的丹砂,如血一般殷紅。
錢潮似是有心賣弄,又或者畫符之時的確要收斂心思、全神貫注,就見他也不答話,右手執筆,左手掐訣,飽蘸丹砂的筆尖向那符紙而去時還有些微的顫抖,但在落筆之後就變得順暢無比,湯萍並不認得錢潮在那符紙上究竟寫了什麼,就見硃筆在上面拐來拐去的又像是字又像是畫的很快就畫滿了一張。
畫完之後,錢潮才舒了一口氣,湯萍看了看那紙上的東西,又瞄了一眼錢潮,這時才發現錢潮的臉色微微的有些泛紅。
“這就是製作符籙嗎?你的臉怎麼紅了?”湯萍問道。
“畫這東西可比畫扇面要費心費力的多,每畫一張就要損耗一些靈氣,自然就有些勞累了。”
錢潮說著擱下筆,將那張符籙拿起來,輕輕的在上面吹了吹,然後看了看,似乎還算是滿意的樣子。
“那這張符籙有什麼用?”
“這張符籙用出去,粘在人的身上可不得了,它能將天上的雷霆引下來,身上粘著這張符籙那就只能硬生生的忍受那落雷的衝擊。”
“這麼厲害嗎?你試過了沒有?”湯萍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錢潮一笑,只把手中那張符籙輕輕一抖,然後湯萍就見那張符籙上彎彎繞繞的符文竟然開始亮了起來,那符紙一下子筆挺如一張鐵板一樣翹挺,似乎隱隱的隨時都可以飛射出去,然後錢潮才收了手,那張符籙上的光彩才暗淡了下去。
做完這些,錢潮說道:“自然試過了,哦,對了,回頭把你的靈酒再給我一些,普通的水,靈泉水,靈茶還有靈酒,我都試過,只有靈酒調製丹砂製作出來的符籙才是最好的,嗯,其實還可以用妖獸血來調製,只不過那是製作‘髒符’的法子,我不想用。”
然後錢潮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嗯,用來製作符籙的筆也是有講究的,筆頭用的毛自然是取自妖獸或者靈獸身上,妖獸的品階越高製作出來的筆也就越好,我琢磨著你那小白的尾巴……”
“住口!想都別想!”
“真小氣!”
玩笑過後,錢潮看了一眼湯萍,問道:“你今日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呀,出了什麼事了?”
“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那個韓畋回來了!”
“嗯,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成器堂裡的師兄們說的。”
“哦,那駱纓和駱賓兩兄妹去找那韓畋的事情呢,也知道了嗎?”
“嗯,成器堂裡的師兄們說的就是這件事,我聽說那韓畋在駱纓和駱賓面前長跪不起,磕頭認罪,乞求對方原諒,還說駱纓和駱賓最後將韓畋痛罵一番也就離開了,對不對?”
湯萍奇道:“你們成器堂還真是個訊息靈通的地方,喂,你聽到這些訊息有什麼想法?”
錢潮說道:“先別說我,先說說你,對此事你有什麼想法?”
湯萍聽這錢潮的語氣,又看了看錢潮的眼睛,問道:“看樣子你是不準備做什麼了?難不成咱們在外面讓他暗害一次就這麼算了嗎?”
錢潮笑道:“我記得上一次你來我這裡說過這件事,那時候韓畋還沒有現身,其實就算現在咱們幾個去找他,你信不信這個韓畋肯定會在你面前長跪不起,然後乞求你的諒解呢?若真那樣,你怎麼辦?”
“哼!”湯萍恨恨的說道“就算我下不去手,我也有辦法除了他!”
上次外出經歷了一次生死,湯萍到現在想起那幕後的韓畋心中依舊是恨意難消。
錢潮自然知道湯萍的確可以做到,湯伯年手底下好多的徒弟,姑獲仙子也是,湯萍若是有這個心思,只要肯張口求人,那韓畋定然能在無聲無息之間就消失掉。
不過這丫頭也只是痛快痛快嘴巴而已,若她真有這樣的心思,也就不會來找錢潮說這件事情了。
“你若真有這個想法,恐怕現在韓畋已經消失了。你也說過不止一次‘咱們自己能辦到的事情,就沒必要去求長輩’,長輩你都不願去求,你那些師兄師姐那裡你也就更不願開口了,對吧?”
湯萍聽了點了點頭。
錢潮又問道:“拋開這些問題不談,你覺得這個韓畋會不會再次對咱們下手呢?”
這個問題湯萍還未曾想過,她愣了愣,說道:“他現在還怎麼對咱們下手?”
“猜忌,我說過的。你看你現在來找我說這件事,想著怎麼報復他心裡才痛快,這說明你一直還想著他,而他何嘗又不是呢,以他的聰明自然也能猜到你怎麼想,與其日後被你算計為何不將你提前剷除了呢?”
湯萍一聽立即說道:“對呀!依著你的這個說法,那咱們更應該想個辦法對付他了。”
“這麼說就是你不打算藉助長輩或是師兄們,而是咱們幾個自己想法子去報仇了?”
“嗯,要報仇自然是親自動手心裡才痛快。”
聽了這話錢潮一笑,說道:“嗯,你這話我倒是非常認同。”
不過話鋒一轉,錢潮又說道:“但是那韓畋若是自此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在宗門之內,咱們一直沒有機會的話,你怎麼辦?”
“那就等,他早晚有出去的一天。”
“嗯,這倒不假,若是咱們幾個日後在宗外將那韓畋截住了,你想想,他如果跪在地上,先左右開弓連抽自己一頓耳光,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你放過他,你又怎麼辦?”
“這……”湯萍有些無語了,是啊,若真的和錢潮說的一樣,她真能硬起心腸,一下子將韓畋殺了嗎?惱火,心中發狠是一回事,但真的要手上沾血、取一個人性命的時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能那麼做嗎?”湯萍又說道。
“為什麼不能,他已經給駱纓和駱賓兩個人跪下了,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唾面自乾,你覺得他為什麼不能給你跪?”
“不對,你這傢伙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怎麼今天說的話這麼怪呢?”湯萍問道。
“並不怪,”錢潮說道“我的確是知道了一些關於韓畋的事情,不過現在知道的並不多,日後打聽出來了才能對這個傢伙瞭解的更多一些,不過我敢打賭,這韓畋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呆在宗內,駱纓和駱賓,嗯,還有文苑和陸雙,這些人他對付起來不難,唯獨對咱們他才心存忌憚,他會觀察咱們一段時間,然後再做打算。”
“那咱們這段時間呢?還有,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從誰那裡打聽出來的?”
“你們水雲谷的碧波潭有一個女弟子名叫韓寧,是宣州韓家選進宗門的,論著和韓畋是兄妹的關係,嗯,和文嶂與文苑的關係很像,但是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既隱秘又奇怪,按說是兄妹的關係,不應該有別的什麼摻雜在內,但是這韓畋似乎對這個妹妹有別樣的心思,關鍵是那個韓寧居然還……,這一點……我想不通,這世家之中能有這樣有悖常倫的齷齪事嗎?”
說到這裡,錢潮住了嘴,他看到湯萍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看來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不能吧,兄妹之間還能……你這都是從哪裡打聽來的?”湯萍有些嫌惡的說道。
“一個叫蔡蹇的人,訊息靈通,最喜歡打聽別人的私隱之事,我是從他那裡知道的。”
湯萍聽到蔡蹇的名字後臉上又明顯出現了嫌惡的表情,顯然是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聲,不滿的說道:“你怎麼和這樣的傢伙有來往。”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好奇,韓畋這個人當然不是什麼善類,但是依著我幾次和他打交道的經歷來看,這個人內裡是個自視甚高而且頗為自負的人,但就是這樣一個高傲的人卻甘願屈身在文嶂那樣的傢伙身邊,為什麼?難道只為了能夠透過文嶂拜入那文冕前輩門下嗎?我看未必,這個傢伙定然還有別的圖謀,這一點我早就懷疑,再看他給文嶂出的那些主意,都是一些讓文嶂窩裡斗的壞主意,只不過在他行事的過程中忽略了咱們才搞砸了而已。以現在形勢,咱們要對付他並不難,就算是動起手來他也未必能贏得了李兄,可我很想知道他的來龍去脈,他為何跟在文嶂身邊,他真正的圖謀是什麼?所以我才找了一些……嗯,訊息靈通的人,側面打聽打聽,知道得多了,才能搞清楚這韓畋真正的圖謀是什麼,還有沒有什麼同夥在背後幫他,若他謀劃的事情對宗門有損或者有傷天和,咱們自然要阻止,然後嘛自然有人收拾他。若他圖謀的事情與宗門無關,也不是什麼歹事那就罷了,他若日後肯安分一些,躲著咱們也還好,放他一馬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若還想打咱們的壞主意,那咱們就要好好的和他算一筆總賬了。”
對於是否放那韓畋一馬,湯萍仍是有些猶豫,不過錢潮所說的韓畋的圖謀她倒是更感興趣了,於是問道:“那……你覺得他圖謀的事情會是什麼?”
“現在知道的事情還是不多,推不出來,我剛才說的那個韓寧,你回去了也不必去打聽,更不要去接近她,我自有辦法打聽訊息,不要驚動了她,韓畋的謀劃之中,我估計這個女子肯定牽涉在內。”
“不會是那個蔡蹇騙你靈石,編故事給你聽吧?”
“放心吧,我打聽訊息不止他一人,可以互相佐證,倒不用擔心他騙我。而且……”錢潮看了看湯萍“韓畋只是第一個真正算計咱們的人,而咱們幾個在這修行界的路還只是剛剛開始,以後這樣的人大概還會遇到,訊息靈通些,知道的事情多一些,對咱們都有好處,因此,那幾個給我訊息的人你就算不喜歡,我還是要和他們繼續打交道。”
“嗯,有道理,咱們幾個人中大概也就你最適合了。”
“還有件事也要和你說呢,最近我認識了一個人,叫做商介,在宗外的瑞軒鎮上開了一個店鋪,我現在正在摸這個人的底,若是合適,日後我準備透過他向外出售我煉製的一些靈器,上一次說過,那敬事院的差遣我是不太想做了,讓別人掌握咱們的行蹤總是不好,等咱們再出去,弄回來的材料我煉製一番託他賣出去,得的靈石大家再分一分,肯定會比做差遣得的靈石多,況且,那些材料本來就是大家出力在外面得來的,不能讓我一個人得了,別忘了,彥姐的丹藥還都是分給大家呢。”
“嗯,這樣也好,你準備下次出去前跟李兄,陸大哥和彥姐說嗎?”
“對,不去敬事院領差遣,總要大家都同意才好。”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宗內鶴樓小市這一天,照例錢潮等五個人在陸平川那裡又聚了一次。
這一次錢潮拿出一件他專門為陸平川煉製的甲冑,這件甲冑的防護力比陸平川先前穿的那件要強了許多,錢潮參照了自己的盾牌煉製之法,在這件甲冑上下足了功夫,幾乎每一個護甲片上都被錢潮佈置了一個剋制五行的陣法,幾層護甲片層層疊壓,緊實無比卻又不影響陸平川打拳踢腿,甲冑內裡的皮護甲也是用上一次得來的煞蟲皮革製成,那煞蟲皮革的堅韌遠超尋常的妖獸皮革,單獨製作皮甲都已是綽綽有餘,但錢潮卻將它用作甲冑的內裡,因此,陸平川的這件甲冑單就防護力而言放眼宗內已經無出其右者。
“嘿嘿,真不錯,誒,錢兄弟,這件甲冑我覺得比上一件要強多了。”
陸平川跑進自己的房內就心急的將那甲冑穿在了身上,頓時心滿意足,然後在眾人面前不停的炫耀。
“李兄,這是你的,這件皮甲用的也是那煞蟲的皮革,比你身上穿的那件要強了許多。”錢潮又取出一件皮甲給李簡。
李簡微笑著接了過去,用手一摸,就知道錢潮所言非虛。
“喂,錢小子,我們的呢?”湯萍在旁邊說道。
“都有,湯丫頭和彥姐的也都比先前穿用的要強了許多。”
給湯萍和彥煊的護甲自然就輕便了許多,防護力自然不能和陸平川那件相比的,不過就防護力來說也是難得的上乘良品。
接下來錢潮說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那韓畋的事情,錢潮將韓畋又出現在宗內的事情說了,駱纓和駱賓去找韓畋的事情也說了,還把自己如何打聽韓畋的訊息也說了,最後他說暫時倒是可以不必去找那韓畋的麻煩,若他從此罷手倒也可以彼此相安無事,但若他再起歹心,那無論如何也都要和他算一筆總賬。
對於錢潮的說法,彥煊是第一個點頭的,她比較心軟,倒是盼著那韓畋能迷途知返,不再來惹是生非。
李簡無所謂,他抱定主意,那人若再來找麻煩定然一劍將他刺死,不留後患。
陸平川先是罵了那韓畋兩句,然後也就不言語了,他一向是唯錢潮的馬首是瞻。
湯萍見此便也點了點頭,她知道錢潮有針對這韓畋的佈置,先讓錢潮把事情做下去,挖一挖,看那韓畋到底再謀劃些什麼。
第二件事就是錢潮提議日後再出去就不再去敬事院領差遣了,他會將從宗外得來的材料煉製成器然後售出,所得靈石几人再均分,這樣一來靈石既不少得還能讓別有用心的人不能從敬事院找到幾人在外的蹤跡。
錢潮說完後,李簡和彥煊等人未曾開口,湯萍便先說話了。
“我覺得錢小子這個法子倒是可以,反正那些材料都是咱們大家在外出力得來的,不過是錢小子順手煉製一下而已,不存在誰佔誰的便宜的事,這樣獲利既豐,咱們再出去時也不必再受那些差遣的制約,在外面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比原來還要自由一些呢,而且也不必將外面得來的靈草再繳到敬事院,彥姐還能多煉製幾爐丹藥。”
湯萍這樣一說,李簡和彥煊便都點了頭,至於陸平川他才不在意這些。
幾個人在陸平川這裡用過午飯,又被湯萍拉著到鶴樓逛了逛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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