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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靈宗之西北,有鎮名瑞軒。
這瑞軒鎮就在五靈宗的西北方,五靈宗地處偏南,五靈宗之南就是茫茫大海,其他的三個方向才是中州廣闊的土地。
這瑞軒鎮雖然名為鎮,實則也是個很大的地方,與那世間的城鎮不同,這瑞軒鎮的外面並沒有城牆城門,自然也就沒有世間那些守在城門處或是盤查行人或是收納稅金的兵丁。遠遠的望過去,這裡就如同一個佔地極為廣大的田莊一般,只不過與那田莊不同的是這瑞軒鎮上樓宇林立,亭臺錯落,整齊寬廣的道路上,人群來去,熱鬧異常。
更為重要的一點,世間的凡人可是來不了這個地方的,但凡出現在瑞軒鎮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從垂髫童子到耄耋老翁,從鋪戶外恭敬侍立殷勤招呼客人的夥計到商鋪內滿臉堆笑但卻又有幾分矜持之意的先生,無不是修行之人。
這裡就是修行界的一個小鎮,因此來往之人也都是修行之人。
不過鎮上這些修行之人身份也各不相同。
既然臨近五靈宗,那麼五靈宗的那些中高階的弟子在這鎮子上是處處可見的,雖然五靈宗內每個月有鶴樓小市,九玄之內幾乎天天都有人在買賣物品,但是那些都是宗內弟子經營的,就算買賣的人再多,無非也就是些靈器、丹藥和材料,再無其他,遠比不上這瑞軒鎮上的鋪戶經營的物品既門類齊全又稀罕新鮮,因此但凡修為到了煉氣中階的五靈弟子必然是要到這瑞軒鎮上來看看熱鬧的,順便採買些喜歡的東西回去。
另外嘛,那五靈宗內的九玄乃是以煉器聞名,而棲霞山則是以丹藥著稱,鎮上這些買賣商戶生意做得久了,自然在五靈宗內都有一些熟識之人,他們透過這些人想辦法將宗內那些煉製精良的靈器或是難得一見丹藥從宗內帶出來,雖然修行界諸多的門派世家,自然也有煉器和煉丹的,但是比起五靈宗來說,差的就實在是太遠了,但凡五靈宗內流出來的靈器或是丹藥,在這裡都能賣上個好價錢,然後再被這些買賣鋪戶加價之後售賣到修行界各處去了。
既然有利可圖,自然也就吸引了五靈宗內的一些人,這些人以九玄弟子居多,他們或是與這些鎮上的人合夥或者就是幾個五靈弟子一起,也在這瑞軒鎮上開起了商戶,當然做生意可不是一時眼熱就能做好的,自然也就有賺有虧,說起來曾經打過錢潮靈器主意的一位姓向的師兄,他就與人合夥在這瑞軒鎮上經營著一個不大的店鋪,只不過是生意有些慘淡而已。
除了這些五靈宗的弟子,鎮上其餘人等大約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就是其餘各小門派、小世家的人,這些人因為有所依託,因此在瑞軒鎮上以做生意為主。
另一類人則為散修,散修的日子一般來說不太好過,因此這些人中做生意的不多,多是將從各處得來的東西拿來售賣以換取靈石丹藥,甚至為了靈石丹藥這些東西甘願鋌而走險,為別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兩類人才是在這瑞軒鎮上的常住之人。
除去這兩類人外,再有的,則是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了,五靈宗屬於中州六大宗門之一,這六大宗門雖然彼此間表面上一團和氣,但在看不見的角落裡也是暗鬥不已,因此掌握其他宗門的動向,探聽對方的情報也就比較重要了。瑞軒鎮上茶樓酒肆的雅間之內,或是某個生意鋪戶的密室之中,一個眼神或者一句暗語,轉眼之間便心領神會,寫滿字的紙就會換來滿滿一袋的靈石,比如五靈宗近期有哪些弟子要外出去何處做何事便洩露了出去,又比如某世家或某門派的某事觸怒了五靈宗的某位前輩,這位前輩大發雷霆要興師問罪,這樣一來,這個倒黴的世家或是門派便可以成為被其他五宗拉攏的潛在目標。
只不過這樣的人身份極為隱秘而已。
因為是修行者聚集的鎮子,又因為不但臨近而且還地處五靈宗之內,因此五靈宗也在這裡派駐了幾位築基的修士來維持日常的事務,當然他們的主要目光都投向了那些有可能為其他五宗做事的人,因此若是有人離開了這個鎮子而又一直沒能返回,那就極有可能是因為身份敗露而被秘密的擒住,從此便再也見不到了。
畢竟,宗門之間的暗鬥就是這麼殘酷。
這一天時間臨近正午,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人在鎮子外落下了身形,向瑞軒鎮中走了進去。
這瑞軒鎮上是不準飛行的,無論是御器還是御空,都不允許,修士到了鎮子外圍要麼繞過鎮子飛過去,要進鎮子必須落在鎮子外,然後步行進入。
這個形容憔悴的中年人沿著瑞軒鎮內寬闊的路面,路過一個個的店面,隨著熱鬧的人群一直行來,在一個名為“雅器集”的店鋪門前停下了腳步,他望了望那店鋪的匾額,又從那店鋪敞開的大門看了進去,裡面似乎有三兩個正在講價錢的修士,略一沉吟之後便走了進去。
“這位先生先請少坐,待我忙完就來和先生相談。”
這個“雅器集”的店面並不大,裡面貨架之上擺放的也都是各種靈器,店面之中只有一個似乎是掌櫃的中年之人正在招呼著兩個修士,那掌櫃見到這中年人進來就連忙招呼。
很快,價格談攏,那兩個修士付了靈石便帶著買來的靈器離開了。
“這位先生請用茶,”那掌櫃的得了閒,便從裡面端著茶盤來到這憔悴中年男子身邊,倒上靈茶後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這中年人一番才開口又說道“不知這位先生今日要如何照顧小店的生意呀?”
“我有一物想要出手,還請掌櫃的過過目然後開個價。”
說著,那憔悴的中年人便從身上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之上。
那掌櫃之人看了看那小盒子,又瞄了一眼那中年人,伸一隻手輕輕的將那木盒的蓋子慢慢掀開,還未完全開啟,便已經看清了那盒中的東西,“啪”得一下就將那盒子蓋上了,面上卻已經堆起了笑容,他對韓畋說道:“呵呵,此物實在貴重,這位先生贖罪,在下眼拙看不太清,不如請這位先生移步到二樓,請我們的大掌櫃去看上一眼如何?”
“也好。”
那憔悴中年人拿起那個木盒,轉身就要上樓。
“大掌櫃就在二樓,先生一上去就能看見,我還要忙這裡的生意,就不陪先生上去了。”那掌櫃的在他身後說道。
二樓因為東西少,倒顯得比一樓還要寬敞了許多,那憔悴中年人上樓之後就見二樓正中只有一個書案,書案後面坐著一個年級約三十許的年輕人正捧著一卷書看著自己,那憔悴中年人也不說話,只一伸手將自己手中的木盒向那年輕人拋了過去。
那人接住木盒,開啟看了看,然後就從那書案後站起身來,在牆壁上用手一推,就推開了一道暗門,憔悴中年人一步就踏了進去。
暗室之內,那憔悴中年人用雙手在臉上揉搓幾下,然後就見他臉上五官一陣模糊,待結束時,哪裡還有什麼形容憔悴、身形落魄的中年人,分明是一個眉眼如畫的翩翩少年,正是那韓畋。
暗室之中有桌有椅,韓畋邁步過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面上神情頗有幾分沮喪之意。
“韓兄弟,”那年輕人見了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出了什麼事情嗎?”
韓畋有些後悔得說道:“唉,別提了,都怪我一時疏忽,險些釀成大錯。”
“哦?”那年輕人聽了有些吃驚,在旁邊也坐了下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那文嶂被文冕老兒送回文家去了。”
“什麼!”那年輕人聽了十分吃驚,略一思索,又追問道“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那韓畋便在這密室之中將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和那年輕人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兩人便都沉默不語了一陣子。
那年輕人首先說道:“韓兄弟,看來的確是你有些心急了,誰能想到幾個小小煉氣四層的弟子,竟然能聯手殺掉兩個煉氣高階的修士,哼,五靈宗還真是個從來不缺意外的地方。嗯,不過事已至此,韓兄弟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柳兄,事情已經開了頭,就不可能半途而廢,再說那也不是我的性子,雖然文嶂被送了回去,但你比我更清楚文家的事情,文嶂在文家估計是呆不住的,遲早他要回來,在這段時間裡,沒有他我也能在五靈宗立足,就是有一些麻煩而已。”
“你是擔心駱纓那幾個人會繼續找你?”
“那幾個人其實並不是我最擔心的,說到底,對他們幾人做的事,雖然主意是我出的,但沒有文嶂,也就不可能做下去,他們也知道這一點,他們找我一來是因為他們也沒辦法去找文嶂算賬,二來就算找我也無非是出一口氣而已,不過我估計這兩年,嗯,甚至時間會更短,駱纓等人必會築基,到那時候他們哪裡還有心思來找我的麻煩,退一步來說,就算我被他們拿住,自問一番言語之後也能自保,無非受些折辱而已。我所擔心的,有兩件事。”
那個姓柳的年輕人說道:“一個是那溫良,一個是那錢潮,對嗎?”
“不錯。”
“韓兄弟,聽你說溫良勢力如此大,難道你以前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嗎?”
“何止聽說過,我記得好像還見過幾面,不過那時候溫良都是和一些高階弟子廝混在一起,看起來就是個跑腿的小腳色而已,從來不顯山露水的,誰能把他放在眼裡,哼,沒想到此人竟是個深藏不漏的傢伙。柳兄,這個人咱們一定要留意,我過後還是要回宗內去的,他的事我會繼續暗中打聽,但我估計能打聽到的不會多,此人的來歷應該從宗外下手查。這就要柳兄多讓人收集一下關於這個溫良的事情,他出身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以前有過什麼事情,這人在家中之時是個什麼性子的人等等,都要柳兄幫我搜集一下。他突然向我示好,我總覺得不是件好事,而且,我感覺比起咱們要做的事情,這個溫良正在謀劃的才是大事,我就怕一不留神被他算計,到頭來還要替他受過,那可就不好了。”
“嗯,你放心,我會找人去辦這件事。韓兄弟,你也說這個溫良是個深藏不漏的傢伙,但為什麼這會兒他忍不住了去找你,還藉著幫你躲過麻煩來向你示好,這一點等你回去了,一定要多加留意,他若一直隱忍,或許沒事情發生,但找上你,才說明或許他正要謀劃一件事或是正要做一件事,這個你可要多加留神才好。”
韓畋想著這位柳兄的話,點了點頭。
“還有,”這姓柳的年輕人又說道“那個叫錢潮的小傢伙,看來你是將他放在眼裡了?”
“不錯,不過倒也不全是他。柳兄,我不怕得罪駱纓和文苑那樣的人,其實他們好對付,在他們的眼裡,我只是出了些壞主意,到時候我只要肯放下身段,不顧臉面的去哀求,去說好話,反而不會有事,那些人有本事,有身世,生性又高傲,只要面子上他們滿足了,反而不會再去深究。反倒是錢潮那幾個人不會如此。”
“為何?”
“嗯,哼!我最後給文嶂出的主意,若是成了,那個錢潮是必死的,不但他死,他身邊的那幾個小傢伙大概也活不成,唉,說到這裡我就有些後悔,我是萬沒料到錢潮竟然跟一個頗有些身世的小丫頭一直在一起,這一點是我失策的地方,事前該多打聽打聽的,這是其一。其二嘛,據那董醢最後所言,他是一交手就被困在一個陣法之中,被困了兩天多,柳兄,且不論這陣法是誰佈置的,在董醢被困兩天之後,錢潮幾人才來審問他,交手的過程他完全沒有看到。兩天多呢,以我估算,絕對不會是那個有身世的小丫頭用的什麼長輩給的保命之物殺死的那兩個人,因為如果那樣會很快很乾脆,他們幾個人也會很快就來審問董醢,之所以拖了兩天多,很可能就是經歷了一番生死之戰,或是受傷或是力竭,不得不修養一陣,然後再來找被困的董醢問話。”
“煉氣低階能殺煉氣高階?”那姓柳的年輕人仍不相信。
“現在我猜悟出一個道理,修士爭鬥比拼的是修為、是手段,更是彼此的頭腦!別忘了,董醢是剛一交手就被困了,他能被困住,剩下的兩個人為何不能,就算不能全都困住,那怕再困住一個,五個人全力拼了命對付一個也能有幾分的勝算,其中一個叫安臛的,柳兄也聽說過,那人身上還帶著一把邪劍,董醢說那把邪劍都被斬斷了,可見當時那番爭鬥有多激烈,必然是生死惡戰,你說說看,我平白無故的讓他們經歷了一番生死,他們能不恨我嗎?他們可不是駱纓那樣面臨築基的高階弟子,我也不是,日後在宗內還要呆上好長的年月,若只是被一個錢潮記恨也就罷了,可是再加上那個難纏的小丫頭,事情就不簡單了。我聽人說這個丫頭是尖酸刻薄的性子,這次又吃了這麼大的虧,必然不會放過我,因此若能將他們除了,對我日後行事自然有好處,不過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聽了這話,那姓柳的問:“那小丫頭叫什麼名字?”
“湯萍,靜海湯家的人,水雲谷湯伯年長老的孫女,姑獲仙子的徒弟。”
聽到這些那姓柳的面上動容,這丫頭的來頭可比那文嶂要大多了,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說道:“這個湯萍既然身世如此深厚,若將他們除了,事情肯定不好收場,韓兄弟,就算你要做也不能急於一時,須要隱忍一段時間,思慮再三才行?”
“我知道,這件事我也在考慮,不到萬不得已,咱們大可不必這樣做,那樣也太危險了,還會牽連到咱們各自家中,不過”說到這裡,韓畋看著那姓柳的年輕人“咱們寧可備而不用,也不能事到臨頭沒有任何的準備,再說也要防著溫良那些人,你日後多留意一下,不妨多蓄養一些人手,不要用鎮子上的人,從外面找,日後我若有需要自會來找你,當然你這裡最好也從家中多調遣幾個得力的來,他們的作用嘛……”
那姓柳的自然就明白了,所謂蓄養的人手只不過是從外面找來的那些亡命徒一般的散修,這些人用過一次就要除掉!
“嗯,也好,那這件事我抓緊去安排。”
“哼,比起錢潮,這個溫良才更讓我猜不透,他言語中倒是希望我能將那錢潮儘快除掉,真不知道他與錢潮之間有什麼糾葛,不過豈能讓他如意,回去了我要好好的打聽一下,看看錢潮何時得罪的他。”
“韓兄弟,我倒是有個想法。”
“哦?說來聽聽。”
“錢潮和那個叫湯萍的小丫頭是不是一直在一起?”
聽到這裡,韓畋一愣,他對錢潮和湯萍等人並未留意過,還是錢潮拒絕為文嶂煉器後才略略的打聽了一些,但知道的並不多,不過這位柳兄問得問題他倒是知道,於是點頭說道:“我聽來的是他們幾個但凡到宗外去就肯定在一起。”
“嗯,若是這樣的話,那個叫溫良的慫恿你除掉錢潮,可這件事真做起來是不是其餘四個也要一起除掉?換個說法吧,韓兄弟,就算你自己想除掉這個錢潮,真動手的時候,那其餘四個人你要怎麼辦?”
“嗯……真到了那一步,那肯定是要一起都除掉了。”
“那依我看來,溫良這個人未必就和錢潮有什麼舊怨,當然事情還要繼續多打聽打聽,可我總覺得似乎只有那個湯萍那樣的身世背景才更有可能讓人盯上,而不是那個錢潮,畢竟在修行界中,好像沒有哪個世家是姓錢的。”
這姓柳的年輕人的一番話讓韓畋思索起來,可惜的是,之前他對這五個人的來歷知之甚少,索性不想了,說道:“柳兄說的很有道理,這麼看來很可能是那溫良誤導我,也不一定是那湯萍,那五個小傢伙任何一個都可能是他要害的人,回到宗內我要好好的摸一摸這五個人的底細。”
那姓柳的年輕人聽他這樣說,知道韓畋已經想要離開了,便說道:“韓兄弟這就準備走了嗎?”
“嗯,我就不在這裡多呆了,不管溫良謀算的是誰,我所說的那些你還是要馬上去做。”
“放心吧,我會馬上就去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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