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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原本在屋簷上,提著小毛筆寫字。

看見這一幕,他的小毛筆直接從屋簷上掉落了,在的小本子上劃了很長的一道痕——

過了一會兒他才眨眨眼,用指腹沾了點口水,將剩下的寫完。

“八月初六,王爺大婚,王妃把他捅了。”

季時宴胸口漸漸被血染紅,他抬起眼,看見卿酒酒的眼睛也是猩紅的。

生產那日的情景,在看到雲琅的一瞬間,事無鉅細地湧上來。

季時宴強壓她小腹的手掌,熱燙,卻做著最冰冷的事,強迫她分娩,讓雲琅在胎裡就遭受了太多,生出來哪裡都有病。

而且當時渾身是血的雲琅,臍帶都是被人硬扯斷的,被季時宴拎在手裡,彷彿隨時能丟棄扔掉。

她們母子的命,在季時宴的手中,恐怕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可雲琅都已經中了噬心蠱了!

“他身上有噬心蠱,他才三歲!”卿酒酒將槍抽回,一把丟到地上:“這一槍是你還他的!好歹是他父親,他都這樣了你還下得去手!季時宴,你真不是人。”

沈默想上前一步的動作被不染狠狠壓制,他急道:“王妃——”

“沈默,閉嘴。”

大概是因為穿著大紅,所以血流出來,在衣衫上只有暗暗的一道,並不明顯。

沈默不敢動,周圍的侍衛就都不敢動。。

“季時宴,你這樣冷心冷清的人,我真想看看有一日你孑然一身,所求不得時,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說完,卿酒酒不再看他一眼,抱著雲琅往府外走去。

卿秀秀還在怪叫:“來人啊,快攔住她,她行刺王爺!你們都愣著幹什麼?!快啊!”

然而沒有人理她。

管家又火急火燎地請府醫去了,沈默扶住季時宴,檢視他的傷勢:“王爺,怎麼樣?”

“死不了。”季時宴粗喘一口氣:“讓謝雨跟著她。”

謝雨翻了個瓦礫,在王府上空消失不見了。

“王爺,嗚嗚嗚嗚,好多血,都是血,卿酒酒怎麼回事啊,她竟然敢行刺王爺!”

卿秀秀眼看就要哭死過去。

這季時宴現在一身是血,著實滲人。

卿酒酒那一槍,又穩又準,甚是凌厲,幾乎是沒有手下留情。

府醫過來時,揭開那布料,露出猙獰的傷口。

長槍是三角的,傷口上的豁口很大,不縫針根本止不住血。

“王爺,您為何放走了姐姐,她此番重罪,就算出了王府,也會有官府的人追究的,她定然跑不掉!”

府醫在給季時宴止血,他緩了一口氣,才問:“本王交代過下人,不能告知雲琅的去處,她找到雲琅,是你告訴她的?”

卿秀秀嚇得眼淚都停了,躲避了一下眼神,她才道:“自然不是,她要掀翻王府的架勢,自然是她自己闖進來的。”

“是嗎?”季時宴定定地看了她幾眼,而後道:“算了。”

“王爺,您就不該將她留在王府,她一回來,不僅破壞了我們的成婚禮,更是讓您受這樣的重傷,還、還詛咒您會孑然一身!”

卿秀秀本來只是想刺激一下卿酒酒,可是哪裡會想到,她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直接朝王爺出手!

把人傷成這樣,還能全身而退,她簡直恨得牙都要咬掉了!

這個賤人是狐狸精有九條命嗎,為何總能全身而退?

“王爺,忍著點疼,我為您縫針。”

這一擊,連縫了八針,針針入皮肉。

季時宴咬著牙,其實不算多疼,當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時候,受過比這個更重百倍的。

他身上的舊傷,細數有上百道。

可從沒有哪道傷,是他這麼杵著,被人戳上的。

卿秀秀見季時宴在出神,一時間拿不準他的主意。

以前的季時宴想什麼,她大概都能摸得清,可是現在,哦不,從一年前開始,他的心思就莫名變得有些奇怪。

卿秀秀不管怎麼試探,都不能看出她心裡所想。

很奇怪。

怪的卿秀秀有些不安。

“王爺,您受了傷,妾去廚房給你熬一碗清淡的湯過來,好好補補。”

說著,卿秀秀才想起來要找春芝:“春芝,春芝?”

她方才聽見前廳一陣慘叫,才出門檢視的,她以為春芝是被什麼嚇著了。

現在才恍然過來,即便是被嚇住了,現在也該回來了才對。

“奇怪,王爺見著春芝了嗎?”卿秀秀納悶:“她從方才就一直沒回來,是不是王爺派她去辦事了?”

“她死了。”

驀然聽見死字,卿秀秀狠狠一顫:“什、什麼?”

“側妃娘娘,春芝今日出門,接觸了宣王的人傳遞物件,有背叛之嫌,在軍中,背叛者,當以軍法處置,因此春芝已經被割舌杖斃了。”

割舌!

杖斃!

幾乎是那一瞬間,卿秀秀額角一滴冷汗流下。

她往後一退,靠著柱子才能站穩:“死了?她死了?”

春芝被發現了?

難怪,難怪剛剛季時宴要留下她!

那他有沒有發現,春芝是奉她的命去的?

他發現自己跟江潯也的交易了嗎?

“側妃娘娘,”沈默看著她:“春芝與宣王勾結,出賣王爺,換取銀錢,已經僭越了一個侍女的本份,您說,她該不該死?”

“我——”卿秀秀猛地抬起頭:“我——”

春芝死了,看起來這件事根本沒有牽扯到自己,說明,說明季時宴還是信任她的。

沒事,不會有事。

季時宴對她一腔深情,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捨得責怪她的。

反正輿圖也是舊東西,不是什麼重要的軍事之物,給宣王了也不會怎樣。

對,春芝死就死了。

只要自己還活著,自己入了承安王府,未來的事情,就都能一步步走順的!

沒錯!

她不能自亂了陣腳。

想到著,卿秀秀漸漸平靜下來,雖然一張臉還是白的,卻努力地扯出了一個笑容:“她做出這種事,自然是該死,我雖然是她的主子,但更是王爺的人,王爺殺了就殺了,我從前在卿府,還有另一個貼身侍女,再送過來便是——”

“不用了,”季時宴縫好了針,半靠在床頭,一半的臉隱在陰影裡:“王府的粗使眾多,從中挑你喜歡的吧。”

侍女也不讓她帶.....

卿秀秀的笑容快掛不住了:“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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