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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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襯衫,是一年前裴宴斯過生日的時候她送給他的。
花了很大的價錢,是根據他的身材定製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她監督公司裡的服裝部慢慢做出來的。
雖然用的是公司的人才,可應該給的錢,沈禾魚沒有少過一分,就連衣裳的版型也是她親自設計的。
在衣服領口的那裡,有一條小魚的青鑽設計。
青鑽不顯眼,顏色很沉穩內斂,即便是在襯衫上面也不明顯,尤其是這件襯衫還是藍色的,相得益彰,很好看。
而且那條小魚,是她名字裡的魚。
當時她送給裴宴斯之後,他收了,可是他從來沒穿過。有一次她忍不住問衣服去哪裡了,他只讓她不要管太多。
現在算是破案了。
那件衣服被他丟在辦公室的休息間,從來不穿,吃灰,現在,他給了另一個女人穿。
沈禾魚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好像都痛到了麻木,她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眶變紅都不會了,只覺得心裡乾乾的,很苦澀。
她問:“裴總什麼意思?”
她想問的是衣服是什麼意思,但沒有勇氣,只能這麼模稜兩可。
裴宴斯當然也不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他冷笑,雙眸銳利看向她:“你說什麼意思?難道不應該給白笙兒一個交代?”
“你想要什麼交代?”
“影片是誰傳上去的,你作為總監製一直都在現場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孟茹讓她上場,你的職務完全有能力阻止,為什麼要預設讓她上場?”
裴宴斯平時其實話不多。
現在因為白笙兒,對她劈頭蓋臉砸下這麼多疑問。
沈禾魚心裡發酸,“裴總想要我先回答哪一個問題?”
“沈禾魚!”
裴宴斯寒涼的眼神看向她,那雙眼似一汪深潭,看不透,卻總透出寒意。
叫人不寒而慄。
每次他全名帶姓的喊她,就是憤怒到了極點。
沈禾魚還沒說話,那邊白笙兒忽而哭哭啼啼,“裴總,不管沈總監的事……您不要責怪沈總監了,是我自己沒出息,被威亞嚇到,我只是看見那高空忍不住害怕……”
“但我真的沒有故意撞孟茹姐,而且在上場之前,我對沈總監求助了,但她、她……”她說到一半便止住,只是哭個不停。
這般欲語還休淚先流,多少男人看了都忍不住的心疼。
聽見她的哭聲以及她訴說著自己的害怕,裴宴斯心裡一軟。
他對她道:“你先回去。”
白笙兒哭著點點頭,咬緊唇瓣,一雙眼睛哭得通紅,轉身又進了那一間休息室。
沈禾魚全程注視著她,只見她身上的襯衫幾乎都刺痛了自己的雙眼。在休息室內,還穿了裴宴斯的衣服,不知道他們兩人做過了什麼。
她想到這裡,嘴角認不出扯出一絲嘲諷的笑來。
裴宴斯看著她,見她還笑得出來,冷聲說:“你還有什麼想解釋的。”
“我沒有什麼想解釋的。”
即便解釋了他也不會相信。
否則他怎麼會讓白笙兒出來說這一通。
無非是先定下一個事實,然後無論自己怎麼解釋他都不會相信,又借用這件事不斷的懲罰自己。
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的嗎。
來的路上她還很糾結,可當面對裴宴斯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無比平靜,除了麻木的痛外,什麼也沒有。
裴宴斯見她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心中那一股火氣冒得更甚,“所以,你就是跟孟茹都對她有敵意,故意做這一出陷害她是嗎?沈禾魚,你果然很惡毒,在惡毒這一塊,從來沒有讓我對你失望過。”
沈禾魚笑了笑,“裴總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
“你真的是不怕我開除你是嗎?”裴宴斯握住鋼筆的力度都增大了幾分,連手指頭都泛起了白。
沈禾魚仍然是清清冷冷說:“您是老闆,有開除我的權利,我從來沒有不怕過。”
可語氣卻的確是不怕的。
裴宴斯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心火無處發洩,俊美的臉上只有沉沉的怒意,目光森冷灼灼盯著她。
兩人僵持許久,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一時間有幾分沉默,卻又同時緊張得好似能夠撕裂出鮮血來。
沈禾魚在原地站了半晌,見他一直沒有說話的意思,說:“裴總要是沒什麼事我,我先走了。”
“給你三天時間。”
裴宴斯這時說,“三天,將網路上對於白笙兒的人肉訊息,黑帖訊息,網暴罵聲全部平息。這一筆公關費,你自掏腰包。”
沈禾魚沉默了幾秒,沒說話。
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他。
對上她那雙清冷平靜的眸子,裴宴斯怒火更甚,在自己發作之前冷冷道:“滾出去。”
沈禾魚微微垂頭,轉身拉開門準備出去,可臨到頭了,還是想到了白笙兒身上的那件襯衫。
她有些鄙視自己,可還是忍不住問:“她身上那件衣服怎麼回事?”
“什麼?”
裴宴斯反問,聽她語氣終於不再那麼平靜清冷,怒火竟散了幾分,緊跟著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那股火又上來了,“我是不是說過,不該管的不要管。”
沈禾魚背對著他,面對著門。
她聽見這話,嘴角扯出一抹笑,卻是苦澀,沒人能看見。
她聲音驟冷,又帶了幾分失望,很沉很沉,像是一顆石子丟入水中,一點點墜落到了最深處,然後再也找不到蹤跡。
“你永遠不知道那件衣服對我來說代表什麼。”
沈禾魚拉開門出去,留給裴宴斯一個決然的背影。
裴宴斯盯著門被關上,兩道劍眉緊蹙。
什麼意思?
那件襯衫有什麼問題,不過就是她從公司人才裡面要求設計出來的,連設計師都是從公司找的,半點兒誠意都沒有還要送給他。
他不喜歡有什麼問題。
沈禾魚走到外面。
在心裡嘆息,那件襯衫上的小魚是她呀。
位置在領口,她想的是不做蚊子血,也不做白米粒,就想做獨一無二的。
但現在完全沒了那種心思,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兒可笑。
只想著,最好裴宴斯有一天別落在她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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