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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昌三十九年二月二十四日,這本該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
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德軍正在與英法聯合遠征軍交戰,但是目前似乎陷入了僵局。遠征軍暫時沒有主動出擊的計劃,而德軍則也表現得相當反常——低調而消極。
也許德國人正在積蓄力量、準備發起一場大規模進攻?
遠征軍上下可謂忐忑不安,因為在之前一個月的交戰中他們一丁點便宜都沒佔到。
而在遙遠的東方,扼守馬六甲海峽的新加坡同樣是一片祥和,這座島嶼可以說是大英帝國在遠東地區最重要的要塞。
在這座有著六十多萬人口的島嶼上,華裔多達四十萬。
在大明越來越表現出進攻性後,英國殖民地當局自然也越發憂慮,他們臨時出臺了一項管控政策——要求所有人交出自衛、打獵用的槍支,長度大於八英寸的尖頭刀具也不應擁有。
這自然引起了諸多不滿,民怨四起。
當然了,對於英軍官兵們來說,這些都不過只是浮雲而已。
別不服氣,咱大英帝國的爺就是爺,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喝,沒別的!
下午時分,駐防於實裡達空軍基地的皇家空軍第36魚雷轟炸機中隊的飛行員們正在電影院中看電影。
喝著冰鎮的玻璃瓶裝可口可樂、看著新上映的《一個揚基佬在牛津》,這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
他們所觀看的實際上是一部美國福克斯公司拍攝的電影,灑脫自在的美國男主角在英國牛津大學城飽受挫折,蘊含了不少對於保守和傳統的英國的嘲諷。
“偏見,多麼滑稽,這些美國人實際上比我們更傲慢。”
“揚基佬實在是太自信了……”
正當飛行員們吐槽其中的劇情時,投影儀突然關閉了,闊大的投影布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隨後,叮鈴叮鈴的戰鬥警報聲也從走廊外傳了出來。
眾人愣了一瞬,覺得莫名其妙——從沒遇見過在休假期間突然拉響戰鬥警報的啊。
在匆匆跑到空軍基地的戰情簡報室之後,指揮官阿諾德少校揮了揮手,示意飛行員們上前來領取桌子上的保密檔案袋。
大家接連上前將之取過,然後撕開封條,取出裡面的檔案。
阿諾德少校揹著手,嚴肅地說:“小夥子們,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訊息,中國人向我們遞交了最後通牒。毋庸置疑,大英帝國不會退縮,首相閣下已經明確拒絕。你們應該沒有忘光了飛行與攻擊技能吧?”
他習慣性的來了一句英式幽默,然而在場的人們都面色複雜,無人回應。
雖然檔案並非戰鬥命令,只是通知飛行員們做好戰鬥準備,告知了情報部門預估的來襲敵軍規模,同時讓他們駕機前往關丹基地幫忙轉運航空魚雷。
但是,那可是幾乎全力以赴的ICN啊,想想就害怕。
“我覺得沒什麼可怕的,我們在這(馬來半島)有十萬軍隊,Z艦隊有五艘戰列艦。”一名心大的飛行員若無其事地說道。
“作為防禦的一方,我們是佔據優勢的。”阿諾德少校平靜道:“放輕鬆,他們不是不可戰勝的。”
排除掉一些過度自信、目空一切的人和過度擔心、畏首畏尾的人,西方列強在二十年代之後對於大明的認知趨於穩固和統一。
在主流看法中,這是一個同時兼具強大陸軍和強大海軍的人口大國,擁有成熟且完備的官僚體系——自然也有不錯的動員能力。
即使按照滿嘴跑火車的政客們所說的、明軍的平均戰力僅有西方列強的一半,那麼主場作戰的他們趕走西方勢力、稱霸遠東地區僅僅是隨手而為的易事。
在這樣的認知中,歐洲人其實一直很擔心大明什麼時候會突然暴起,席捲東南亞殖民地,然而卻這麼拖拖拉拉到了今天。
說真的,反倒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彷彿解脫了。
相仿的,明人也時常審視、對比本國與西方列強的差別,這方面的論調也是比比皆是,擔憂本國科技遠遜於西方、進而擔憂難以對外開拓的看法並不少。
一切的一切歸根究底都是要靠拳頭說話的。
長期以來麻稈打狼兩頭怕的局面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就在大約兩個小時之前,高慶魁指示禮部外務司向位於倫敦的公使館發去了電訊,大明駐英國公使隨即向大英帝國外交部遞交了最後通牒。
要求英國勢力撤離馬來屬邦、汶萊王國,馬來屬邦、汶萊王國均應獲得完全獨立,成為中國藩屬。
三十年前,英國與暹羅簽訂《暹羅條約》,獲得對馬來半島四個邦的宗主權、管轄權,雖然其保留有少量自主實權,可本質上仍是附庸。
大約五十多年前,英國人迫使汶萊簽訂了《汶萊條約》,致使汶萊的王位繼承權和外交權都由英國人決定,等同於淪為附庸。
稍後不久,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子爵、弗雷德裡克面色難看的接見了公使,並表示拒絕。
“先生,我們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無理要求,我想,你們的皇帝陛下應該認真考慮向大英帝國付諸武力的後果。”
後者神情自若,不鹹不淡地答覆道:“多謝閣下的提醒,陛下從來都慎重決策,她與朝廷的決意已經很明確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弗雷德裡克無奈地說。
“如果伱們改變主意,隨時可以告知我們,能免去‘兵戈相見’是好事。”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阿姆斯特丹也發生了相同的情況。
大明駐荷蘭公使向其外交部遞交了通牒,要求其放棄荷屬東印度的殖民統治,轉而使之獨立,成為中國藩屬。
荷蘭人同樣拒絕了。
昔日盛極一時的海上馬車伕如今只剩下了這樣一處資源豐富的殖民地,怎麼可能捨得拱手相讓?
威廉明娜女王這些天本就焦慮無比,因為德社與英法之間脆弱的和平已經破碎,別看現在德國人只是在北歐與英法角力,天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會在西線發起進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明人也要動手了。
夾縫中求生存的荷蘭實在是太難了。
大明朝廷本就篤定英國人和荷蘭人不會屈服,所以早就準備好了宣戰檔案和戰時外交備忘錄。
2月24日16:00,位於倫敦和阿姆斯特丹的公使正式遞交了那兩樣檔案,從現在開始處於戰爭狀態。
顯然,正米字旗老爺們的打算完全破產。
勞師動眾派往遠東地區的Z艦隊沒有發揮威懾價值,內閣原本估計至少能震住大明幾個月時間,可沒想到毫無作用。
“那就讓戰爭來檢驗他們(Z艦隊)的價值吧!新加坡永不陷落。”此時仍算是賦閒狀態的溫斯頓放出瞭如此豪言。
稍晚一點的時候,大明駐美國公使館也遞交了一份備忘錄。
其中詳細闡述了當下的戰爭訴求和可能的行動,提前通知以免發生誤會和摩擦,以及萬一不慎發生了之後的應對程式。
與此同時,在安南南部那碧波萬頃的海面上……
執行例行巡邏任務的飛行員感慨萬千,只見晶瑩閃爍的大洋之上,從頭到尾數不清的艦船所組成的龐大艦隊正向著西南方向進發。
無數條航跡連在了一起,好似一條長得望不到頭的雪白絲巾,而艦船則成了點綴這條綿長絲巾的圖案。
現在,整支艦隊距離目的地只剩大約一百海里了,登陸作戰預計在次日凌晨展開。
明軍將在兩處登陸,第一是泰國領土最南端的北大年府,最為安全,可以比較從容的上岸展開;第二則是哥打巴魯,這兒是馬來屬邦最北端的港城。
英印軍在哥打巴魯佈置有比較充分的防線,不過缺乏足夠兵力。一旦奪取這座港城,之後明軍便可確保後勤無憂。
在北大年登陸的部隊之後將先向西行動,然後順著半島西海岸的平坦地形一路向南;而在哥打巴魯登陸的部隊則會直接沿著東海岸向南進攻。
東線部隊序列包括:陸戰一旅、第三十八師、第二機動步兵旅、第一獨立攻堅戰車營、第四工程旅。
周長風知道,對於絕大多少人來說這都將是難眠之夜,但他絲毫不覺得緊張,僅僅是有些期待和激動。
不過這也足夠讓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了,所以他找軍醫要了一片安眠藥,以確保自己能夠以最充沛的精力應對之後的戰事。
次日,京師應天府時間凌晨6:07,明軍艦隊接近哥打巴魯外海。
將作為第一梯隊登陸的陸戰一旅承擔了最重要的任務,全旅上下都覺著心跳愈來愈快,不知不覺間把手中的武器握得緊緊的。
在貞觀號戰列艦上,邱培生讓周長風來一場臨戰前的講話,激勵士氣。
“艦隊通訊還能侷限於只對我的旅廣播嗎?”
“當然是對艦隊全部將士講話。”
總兵官尚在,卻越過他向所有人宣講?
周長風多少有些猶豫,“這個…不太好吧?”
面帶微笑的邱培生淡然道:“有何不好?也好讓鄙人聽聽你能講出些什麼來。”
都已經到人家的門口了,無線電靜默隨即解除。
心情複雜的周長風接過了送話器,此時此刻,足足有上十萬即將置身沙場的將士在等候著。
“我是陸戰一旅旅正周長風,現在向所有參戰將士講話。”
“我想大家都已經明白了這一戰的目標,但許多人只知道此戰的膚淺意義,也就是拿下豐富的資源,讓我國朝收益。”
“但我現在還要告訴你們更深刻的意義。在過去,我們因為種種原因而落後於世界,但我們在短暫的驚愕之後成功趕上了。”
“在那段時間,我們雖然沒有丟失骨氣、斷掉脊樑,但卻失去了天朝上國的驕傲。”
“現在,我們要重拾自信,這種自信不是嘴上虛言,而是埋藏於內心深處、無需言表即能體現出來的超然與傲骨。”
“至於歷史上的問題,那該由史學家去研究。而我們是軍人,現在面對的是螳臂當車的敵人,要做的也很簡單,那就是——碾碎他們!”
貞觀號戰列艦的艦橋內,寂寥無聲,所有軍官們都沉默了。
近十秒後,邱培生的幾下拍手鼓掌聲打破了沉寂。
他輕呼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上皇和當今陛下確實不會看錯人。”
就在這時候,從安南嘉定(西貢)起飛的一百多架飛機飛越了艦隊上空。
戰鬥機、輕型轟炸機、俯衝轟炸機組成的幾支編隊如成群的鷹鷲似的撲向僅剩十幾千米開外的哥打巴魯。
浪潮般的引擎轟鳴聲一陣一陣的從天上傳來,一度蓋過了艦隊航行時劈波斬浪的呼啦聲。
稍後,密如冰雹的航彈就砸在了英印軍佈置的灘頭陣地和縱深陣地上。
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出海岸線那邊湧現了一連串的炸點,此起彼伏,如若放大了萬千倍的大地紅鞭炮。
102架三六式輕型轟炸機投下了816枚100㎏殺傷爆破彈,35架三七式俯衝轟炸機投下了70枚250㎏穿甲爆破彈。
在之前被偵察機和情報處特工查明的英印軍防線在一開始就幾乎被瓦解了大半,陷入了火海中。
凌晨6:40,天亮了,太陽從東方的海平線處升起,發出萬丈光芒。
陸戰一旅偵搜營的幾支先遣分隊登上了一號偵艘艇,在三百五十匹馬力柴油機的驅使下,一艘艘鋁合金快艇駛向了海岸。
稍慢於先遣分隊的則是三艘掃雷艦,他們將在己方強大海軍火力的掩護下清除登陸場附近海域的水雷。
防禦哥打巴魯的是英印第9步兵師第8旅,之前的空襲讓他們蒙受了近200人的傷亡,此刻尚未回過神來,卻又遭到了連綿不絕的兇猛炮擊。
“轟!轟!轟!轟!”
發射自貞觀號和永徽號的一發發十二寸、384㎜殺爆彈像雷神的落錘一樣砸在第8步兵旅的陣地上,巨大的動能和數十公斤炸藥的爆炸可謂無堅不摧。
構築半永久工事的工字鋼、鋼板、水泥塊、圓木被巨大的衝擊波炸成了漫天飛舞的碎片,然後像天女散花般紛紛灑落。
見灘頭上的偵搜營先遣分隊發射的藍色訊號彈,周長風端著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盯著,然後下令道:“登陸部隊行動,第一梯隊,出發。”
也就在這時候,尖銳的防空警報猝然響起。
“發現敵機來犯!125方向,高度二千,十餘架單發機和七架雙發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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