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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以往重大且稀少的御前會議突然間就要再次召開,而且這第二次御前會議竟直接倉促進行了。

沒有預先準備提綱和議程,會議的商談效率無疑會很低。

文淵閣的議事廳中,內閣、督府、諮政院的大員們的神情各不相同,或是凝重或是興致盎然。

“對他們可不是好兆頭,布黨和社革此次恐怕是下定決心了。”

“暗流湧動,這一回啊…我看難挺過去嘍。”

“暗流湧動?這是明流洶湧!”

前者無需贅述,而所謂的社革指的是社會革命黨,這是一個在沙俄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龐大黨派。

當時沙俄的小資產階級規模眾多無比,社革的最低綱領確定為革除沙皇與舊貴族勢力,建立聯邦制民主共和國,而且其不主張對土地進行國有化。

既推翻沙皇又不強收土地,社革深受沙俄鄉村地區的農民和教師的擁戴。

但必須注意的是,這也是一個鬆散、稀碎的組織,成員的觀點非常之混雜。

最終,他們選擇了妥協,與立憲民主黨和十月黨站在了一邊,之後直接推動沙俄成功的經過立憲改良。

那時候,大量失望的反對人士選擇了離開加入其它派系繼續鬥爭,但還是失敗了,不得不流亡至國外。

但現在,迴光返照也好、苟延殘喘也罷,搖搖欲墜的沙俄終於又到了崩潰混亂的懸崖邊緣。

對於致力於革除沙皇、建立聯邦的那些堅定人士而言,期盼已久的機會終於到來了。

稍後,一襲正裝穿搭的朱泠婧姍姍來遲。

在簡短的起身行禮過後,很快就進入了正題,一些象徵性的規矩都被大家默契地略過了。

不管之後商談效率高不高,起碼現在看起來挺利落高效的。

有意思的是,議事廳中無人率先開口,偌大的房間中充斥著一種不尋常的奇怪氛圍。

現在…說什麼好呢?

“陛下,依據我駐聖彼得堡使館武官在火車站窺見的情形,約莫兩個團的近衛軍已經裝車,眼下可以斷定這回的亂局短時間內不會平息了。”

為打破這個尷尬的冷場情況,林羲反應很快,平靜地開口陳述了一段意義不大的話。

“外務司和督府的情報有匯總麼?”李光遠看向了一旁的餘慎華,“從前俄人的抗議遊行也時常有,但最後都壓下去了,這回……能否弄清有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後者微微搖頭,“事情進展得太快了,哪能這麼快就弄明?少說也得再等幾日。”

儒雅的諮政院總裁陳介禮抬手擺了擺,“這些都不重要,推波助瀾?即便沒有主動為之,可被動的影響卻一直存在,這一回實質上是積蓄已久…到了極限猝然迸發。”

“沒錯,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追究的,弄清根源之所在…那是史家的活。”吳維煥環視在場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丞相身上,“德國人不大可能錯失良機。”

“是,但得考慮他們的舉措。”若有所思的高慶魁停頓了幾秒,接著說道:“他們是否會大力支援?乃至出兵干涉?”

“出兵?嚯…這樣一來,歐洲那邊要亂套了,又要成一鍋粥嘍。”李光遠笑道。

德社向沙俄派去志願軍,英法絕對沒有任何可能坐視不管,而且前者出兵的可能性還不小。

再加上波蘭和波羅的海那三個地方本就不穩……

“陛下,恐怕我們早先預估的時期要變動了。”目光炯炯的林羲輕呼了一口氣,“如果事態繼續這樣迅速進展,往少了說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

考慮到雙方的反應速度,以及部署軍隊的時間,如果德社志願軍越境干涉,英法在最終警告無效之後肯定就會毫不猶豫地宣戰了。

“其實並未差太多。”朱泠婧如是說道。

原本預估的是歐洲戰端可能會在今年十二月或明年一月開啟,之後等待一到兩個月,一邊動員一邊觀望。

吳維煥撫須道:“不妨在北境籌備一次大演練?可以混淆視聽。”

對面的林羲一聽就擺手道:“簡直多此一舉!英人精明著呢,國朝怎麼可能捨近求遠去北上?這是欲蓋彌彰,徒廢資源。”

這話說的不怎麼好聽,不太給面子,吳維煥本人的脾氣倒挺好,但作為軍部的頭號人物,在重要場合的言行舉止必須要考慮到自己所代表的群體。

“林和仲,這樣氣盛可不好。”

朱泠婧無視了二人的對話,吳維煥的提議倒是引起了她在另一方面的深思。

假使沙俄分崩離析,勢必要陷入多方混戰的局面,而西伯利亞地區天高皇帝遠,很可能會選擇割據一方,觀望“吃雞大賽”的走向再做決定。

顯然,這些地方勢力要找外國勢力作為靠山的話,除了大明沒有第二選擇。

如果事情像這樣子發展,大明倒是可以更輕鬆的掌控西伯利亞的豐富礦產資源——金礦、煤礦、鐵礦。

“演練應該辦,而且要大辦。”朱泠婧等平靜道:“既展示給俄人看、又是給英人看……同樣也是給國朝民眾看的。”

在場的沒有人是傻瓜,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直沒吱聲的程翰問道:“陛下,預備多少兵力大演練?”

“北邊幾個都督府多少都得參與,至少十萬,總規模三十萬上下,飛機也不能少。”

作戰部隊十萬,相應的後勤保障力量只會數倍於之。

勞師動眾四十萬?

林羲沉默了幾秒,猶豫道:“這……是否動作過大了?陛下,單是開銷少說要十萬萬圓。”

然而朱泠婧壓根不在乎,只是冷冷的反問:“這是該考慮開銷的事嗎?”

頗為汗顏的林羲拱手道:“是臣過分拘謹了。嗯…這還能檢驗大規模調遣與組織能力,的確該做。”

因為大家都覺得進行一場這樣的大演練有利無弊,背後的成本就被無視了。

站在御座右後方的周長風回想了一下歷史上可以所謂對比的一次演習——關特演。

那場大規模的演習動用的總人數達數十萬,前前後後耗費了總共高達17億日元的鉅額開支。

與之相比,大和號戰列艦的造價為1.6億日元,翔鶴號航空母艦的造價為0.84億日元。

單單一支陸軍單位或許稱不上燒錢,但架不住陸軍的規模大、消耗多,人吃馬嚼車燒,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燒錢。

“預備攝影團隊,兵部組織好,合理剪輯,好好宣傳。”

說完,朱泠婧又想到了什麼,便補充道:“債券之事儘早有個定論,不能再拖了,發行時以北為主、以南為輔。”

所謂的債券其實特指戰爭債券,它不僅僅用於填補軍費開支,也會用於田畝公贖。

官府向地主強制贖買土地的土改相對保守與溫和,但要耗費大筆資金,進展也很慢,而且朝廷並不想完全為之買單。

中華黨對此的構想比較激進,計劃發行對應的戰爭債券來籌集大量資金,從而在短時間內完成更大範圍的贖買。

朱泠婧是贊成此舉的,但是她更為精明和狡猾些——以發行對沙俄的戰爭債券為主,到時候再定一個“可以等額兌換對南洋攻略的債券”的規矩。

如此一來,到時候如果出現意外情況,比如戰事不順、資金運作不過來,那麼就可以理所應當的暫時拖著不兌付債券。

為什麼不兌付?

因為你買的債券是對沙俄的,不是對南洋的。

【梅福券延期/到期了。】

除了商談這些事情之外,最為重要的戰備工作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強調。

吳維煥與李光遠就新增軍費的事情扯皮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高慶魁咳嗽了幾聲才讓二人消停。

現在沒開打,朝廷的話語權還是更勝一籌,但是等之後開打了,心高氣傲的軍部恐怕就要翹尾巴嘍。

高慶魁與一眾閣臣不禁在心裡輕嘆了口氣。

就這樣,倉促召開的御前會議落幕了。

一場規模浩大得前所未有的演習很快就會開始準備;無數債券也會被嘩啦啦的印刷得堆積如山,隨後被如同珍寶一般被搶購一空。

等出了文淵閣,朱泠婧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時也運也。”

接著,她側首向身後幾步開外的周長風說道:“你部也收拾收拾準備啟程,到東瀛北邊那島去。”

北海道?去哪裡幹什麼?

“陛下,去北海道?”周長風有點困惑。

緩步而行的朱泠婧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陸海呼應。苦葉島那兒也有油田,熟悉一下。嗯……而且那兒相對來說也與阿留申相仿。”

嘖,這女人算計的好精明啊。

“明白。”

以庫頁島上的油田來作為演習目標,從而提前熟悉之後攻略南洋時佔領油田的特點和要領。

順帶的,還能熟悉對阿留申群島進行登陸的情況——那兒也有美國海軍的基地。

這都快到十一月了,北海道、庫頁島的氣溫低已經至4℃左右。

這種情況下進行兩棲作戰?

搶灘登陸時渾身上下溼漉漉的,天寒地凍,冷風呼嘯,必然要出現一大堆非戰鬥減員了。

“啊?現在動身去倭國北海道?”

來到旅部之後,周長風召開全體軍官會議宣佈了演習的事情,當即就引來了大家的驚詫。

軍官們自然不知道御前會議的內容和朱泠婧的安排,所以他們還以為這只是周某人突發奇想的打算。

素來怕冷的朱立鑠當即就不樂意了,但是又因為不能觸碰一旅之長的威信。

於是他只能隱晦地說:“這再過幾天那邊就天寒地凍了,很容易出一大票病號的。而且去那兒演練也不符合實地情形嘛,要不去瓊崖?”

南洋地區哪兒會冷?肯定往南方去啊,莫名其妙去苦葉島幹什麼?

他的話於情於理都很恰當,在場的眾人都殷切的看著周長風,希望他改口,畢竟沒人喜歡無緣無故的吃苦。

後者呵了一聲,敲了敲桌子,搖著頭笑道:“這可不是我的決斷,改不了的。”

啊?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沒想明白其中的緣故,只能模糊的猜測可能是朝廷或者皇帝的意思。

周長風掃視了一圈眾人,繼續解釋道:“主要是考慮到苦葉島也有油田,而且是登陸之後深入內陸,在這方面是契合未來的行動的,只是氣候截然不同。”

“好咧,你們想開點,又能去倭國瀟灑一番了。”謝萬誠很樂觀,不以為意。

“伱倒是能苦中作樂,只是北海道也算苦寒之地,人少,姑娘也都不怎麼嫩,快打消你的念頭吧。”姚良川隨口吐槽道。

略顯惱火的謝萬誠瞪了他一眼,“監軍你能不能別吱聲,我這不是寬慰大家嗎?”

朱立鑠接著又問:“那何時動身?”

“儘快,今明兩天做前期準備。”周長風的目光在軍官們的身上跳躍著,最後落在了江寧身上,“多準備些藥,做好五千人次(非戰鬥減員)的準備。”

後者本來正在走神,因為提及日本他就自然而然的聯想起了被自己帶回大明的小松茉莉子。

“是!”他趕緊回過神,抱拳領命。

一去一回就得小半個月,期間策劃、準備、進行演習至少也要有十幾天,算上等待的時間大概要有一個月。

這還是往少了算,假使進度慢一點,恐怕就只能在除夕的前幾天回來了。

雖然本職工作無從推辭,但又要和妻子分別實在是讓人有些惆悵。

在駕車回家的路上,周長風回想了一下自己跟夏筱詩的過往,從起初的饒有興致到之後的略有好感只相隔了很短的時間,然後沒過多久就稀裡糊塗的訂婚了。

相比起夏筱詩對自己的愛慕,他起初並未對她有多麼深厚的感情,一直都維持在“略有好感”的地步,但隨著時間流逝,現在反倒是自己越發陷入其中了?

“將~軍!”

“哎,還是姐姐厲害。”

正廳之中,無所事事的夏筱詩與林溪在下著象棋,當週長風到來時,二人正在重新擺棋。

“哦?先生回來了?”

“又在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怎麼能叫欺負?”夏筱詩哼道:“要不換你和我對弈一回?”

“別別別,你們玩、你們玩。”周長風邊擺手邊後退了兩步。

至少在下象棋這方面他是完全不敢挑戰夏筱詩的,堪稱自取其辱。

哎,沙俄的事,縱有萬語千言也沒法多寫了,只能點到為止,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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