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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實際測試就是按部就班,除了可靠性、火力、防護之外,最受軍官們重視的就是透過效能了。

各個地區的交通條件水平參差不一,有好有壞,一種坦克能在德、法這種西歐老牌工業國的國土上來去自如,說不定就會在東歐的泥濘中艱難掙扎。

在這一點上大明仍然是屬於吃虧的一方,假想的預設作戰地域都是不折不扣的爛地——西北是荒漠、丘陵,南洋是叢林、島嶼。

尤其是荷蘭人似乎並不對它的殖民地有多上心,基建水平一言難盡。

爪哇島稍好,畢竟殖民地首府巴達維亞在這,而蘇門答臘、加里曼丹二島的許多地方堪稱原始。

可即使是在爪哇島,許多河流上的橋樑仍舊拉胯,一些梁式橋和剛構橋稍好,通行重量有幾十噸,可其餘的老舊傳統拱橋可能只有幾噸。

一輛滿載貨物的卡車開過去都得小心翼翼,更別說坦克了。

這就導致裝甲單位會非常鬱悶,遇到河流得檢查水深,看看能否涉水透過,如果不行,那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等工兵們過來架設浮橋了。

綜合以上種種,在場眾人的意見和看法不一,都在議論紛紛。

幾名軍官還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執了起來,其中一人直接從包中拿出了一份特殊地圖,然後以之為依據繼續辯駁。

若有所思的周長風望著那深深的履帶轍痕,自顧自地開口道:“我覺得吧,重型戰車沒必要太顧慮這個。對南洋地區的進攻交由輕型戰車和步兵部隊就行了,偶爾遇到堅固工事也可以讓空軍幫忙。”

在場眾人接連將目光投了過來,有人抱胸緩緩道:“這就涉及到取捨之道了……”

“不對,”周長風打斷了他的話,“應該說在這方面如果過於苛求,就是本末倒置。”

那名中校有些尷尬,但還是很給面子地頷首道:“那不妨聽聽海軍的高論吧。”

“重型戰車本身就不能算是一種常規兵器,它們的生產成本和部署難度都遠超一般的戰車,而這帶來的是它們無與倫比的突破能力,這樣的單位,值得在其它方面給予一些讓步。”

“剛剛有不少人抱怨它的運輸麻煩、油耗高、環境適應性差,大家覺得這合理麼?這些特點是在當前技術條件下的必然結果,甲堅炮利,那些缺點自然就來了。”

周長風說完以後,一些衷愛鋼鐵巨獸的軍官當即附和。

“說得好!條理清晰。”

“的確,有得必有失,既要威猛又要容易伺候…哪有這等美事?”

“但這‘讓步’也是有限度的。”一名乾瘦的、戴著圓眼鏡的老者緩緩補充了一句話。

“II-”形符、紫框、藍底,說明這是輜重兵少將。

周長風點點頭道:“前輩說得對。”

他想了想,接著補充道:“我聽說軍器局這兩年收到過所謂的超重型戰車、陸上巡洋艦的設計草稿和主意,這就是典型的違背了兵器的基本設計原則,一樣兵器,即使在設計上不打算以量取勝,而是追求精良,也不該這麼極端。”

之前那名矮胖的中年上校沉吟道:“嗯,至少鄙人覺著我軍在戰車這類兵器上應該以‘質優’為先,今後可能打仗的地方…運力都是有限的。”

“我同意。”周長風頷首道。

“我也贊同。”旁邊的嚴辰武也淡淡道。

同等運力條件下,自然是單車戰力越強越好——比如最多隻能向某地投送一百輛裝甲車輛,那肯定得千方百計加強這些坦克的戰力來增加戰術優勢。

而明軍的作戰地域又決定了每輛坦克不能太重,頂多也就三十噸。

所以這意味著明軍需要一種22-30噸重、裝備57-75㎜炮,同時能夠抵禦目前較為糟糕的情況的裝甲。

大戰中期前的主流反坦克炮基本都是37㎜級別,偶爾有47㎜級別,500m穿甲深度不超過50㎜,按照這個標準就足夠了,也不可能奢求一輛中型坦克能硬抗罕見的重火力。

因而,追求車內空間寬敞的話,那就垂直裝甲,但重量會加大;如果改用傾斜裝甲,可以用更薄的厚度達到相同的防護能力,但車內空間也會變小。

具體如何權衡,那就得看大明的坦克設計師的本事了。

除此之外,車載電臺、最精緻的光學瞄具、最高等級的裝甲鋼等等全都給整上,因為追求的就是單車戰力最大化,造價倒是次要的。

也可以反過來想,當它能夠以一敵二時,只要造價不超過對方的兩倍,那就是賺的。

周長風的臆想很是美好,不過他也清楚這是不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

有先見之明的確可以少走彎路,但不意味著可以跳躍式前進。該走的路依然得走,只是走的是直線。

技術裝備的發展是一步一步慢慢來的,他知道最關鍵的是必須給坦克底盤留出的冗餘多一些,以便於未來逐步升級。

像歷史上德國人在這方面就吃了虧——兢兢業業的IV號坦克最初的A、B型只有16-18噸、裝甲15-20㎜;之後的D、E、F型不斷的加厚裝甲、換裝長管坦克炮,重量增加到22噸;等到巔峰的H型,重量已達25噸。

因為最初設計時壓根沒想過會這樣發展下去,所以IV號坦克的底盤已經被德國人挖掘到了極限,不堪重負,再無力承載越來越重的改進了。

顯而易見,倘若起初能把底盤重量冗餘設計得大一點,為未來的改進留下充足的餘量,到時候便可免於大費周章的更換生產線了。

這也是周長風給自己定下的最小目標——如果大明設計師因為沒有料到戰爭的長久、戰爭促進坦克的加速發展,而未高瞻遠矚地留下足夠的冗餘設計,自己千方百計也得使之改變。

要是財大氣粗的美國人可能不在乎,人家同時開十幾條生產線都是小意思,但對於汽車工業規模有限的大明來說,一丁點的浪費都是難以接受的。

日暮西山,白晝即將離去。

首日的測試就算告一段落了,接下來還有用於測試可靠性的長距離連續行駛專案、坦克炮實彈打靶、車內成員觀察視界是否良好、更換負重輪或負重輪時間等等一系列詳細測試。

試驗場東南邊的一處小土坡上,兩名百無聊賴的哨兵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鋼廠那地兒也是危險得很,我堂兄寫信講的,他們那廠前些日子就又出了人命,鐵水包沒鉤穩,刷啦一下就翻了,澆死了下邊的倆人,當場就燒成灰了。”

“嘖嘖嘖,命中一劫啊……不說了,我去方便一下。”

一名大個子哨兵揹著槍走到了被迫,解開褲子放水。

片刻以後,正當他準備返回時,卻瞥見不遠處的灌木旁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懶得管,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腳步,定睛看去。

好像是個人?

“喂,姓胡的!這邊像是有動靜。”

兩名哨兵隨即端起了槍,緩步走了過去。

這兒草木繁茂,田野間的青草約莫能齊小腿肚,如果躲在灌木叢旁邊趴伏在地,還真不易察覺。

還沒等他倆靠近,一個身影就顫悠悠地站了起來,邊起身邊連聲道:“二位…二位爺,別開槍。”

哇擦?還真是個人?

被嚇了一跳的那名大個子哨兵厲聲呵斥道:“出來!你在搞什麼?!”

只見這人衣裝幹練,一身獵戶打扮,手裡還拎著一支槍。

“小民是邊上的獵戶,先前出了山走錯了道兒。”

“你不要命了?擱這來是想吃槍子?趕緊滾!”

“獵戶?你打著的東西呢?”另一名哨兵觀察得更細緻些,已經覺著有些不對勁了。

大個子說:“伱究竟會不會打獵?拿著這樣的槍還打不著獵物,還不如老老實實用鳥銃。”

萊州東南就是大澤山,所以試驗場旁邊便是連綿的山巒丘陵,鄉村地區自然是存在一些獵人的。

但…這傢伙衣裝看著倒是典型的鄉村百姓,但是這手裡拿著的獵槍卻不然,分明是一支寶成牌的獵槍——這是大明一家槍廠推出的民用獵槍,很受歡迎,它發射.22LR子彈,用於狩獵中小型動物,亦或是用來進行娛樂休閒的射擊遊戲。

但一般只有城鎮百姓才會買這玩意,鄉村地區的獵戶為了省錢,往往會讓當地鐵匠打造自己的獵槍,有的還是古法傳承,原汁原味的嘉靖、萬曆年間的鳥銃;有的則與時俱進,和時代接軌,造的是簡單的單打一滑膛槍,發射軍用步槍彈,但只能打一發子彈再裝一發。

而且,此人的臉、手倒還挺滑溜白淨的。士兵們也多是農村人,這樣反常的情況隨即引起了兩名哨兵的注意。

“槍丟掉,過來搜搜。”

雖然哨兵這樣命令,但是這獵戶並不情願,磨磨蹭蹭的似乎在糾結什麼。

“趕緊的,你在搞什麼鬼?!”

說著,那大個子哨兵直接邁步上前,試圖將之制服,而另一人則在原地持槍戒備。

然而就在這時,當那獵戶把槍從背後取下的時候,冷不零丁舉槍就射。

“砰!砰!”

兩聲槍響相隔極近,大個子腹部中彈倒地,“獵戶”則是左胳膊捱了一槍。

哨兵立刻衝上去,反手一槍托就將之砸倒,接著拉栓換彈,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臉,順帶一腳把掉在地上的獵槍給踢遠了。

“你咋滴?!”哨兵扭頭望向躺倒在地的同伴,急切道:“有事沒?!”

後者捂著肚子,暗紅色的血從指縫間滲出,“還…還好。”

由於時值黃昏,本就到了快換崗的時候,因而正在走來的另兩名哨兵在聽到槍聲以後便快步趕了過來。

開了槍、傷了人,此事很快就被上報了。

中彈的大個子哨兵倒是沒啥事,.22LR子彈的威力有限,只是貫穿了一段腸子罷了,切掉一小截再縫合就萬事大吉。

被押走以後的“獵戶”面對審訊,起初還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獵戶,先前開槍傷人並非本意,只是不慎走火。

次日,天明以後,在事發地周圍仔細搜查計程車兵們發現了被倉促藏在灌木叢的一個帆布包,裡頭有照相機、膠捲、小本子之類的玩意。

證物到手,這下再沒費力氣,垂頭喪氣的“獵戶”只得從實坦言。

中午,評估人員們的下榻地,大家正三三兩兩的出了院子,準備去吃飯。

“果不其然有探子啊。”

“呵,細作抓到以後必殺頭。”

“這下好了,中止測試,排查三日。”

根據審訊,這“獵戶”其實就是萊州府本地人,受沙俄特工收買入夥,學會了一系列間諜技能,這次得知萊州試驗場有大動作,於是奉命滲透偷拍。

在這上百平方公里的廣袤地方,他找到了一處管得松的地方成果溜了進去,然而返回時卻找不到來路了,只能另擇它路,結果被發現了。

同時依照他的供述,雖然一直只是單線聯絡,然而肯定還有其他人也在幹著相同的事,於是試驗場選擇暫停測試,等待外緝事廠派來的一個小組進行排查。

因而接下來的幾天都不安生,時常能看到大馬金刀的外廠特工們在到處奔走,亦或是將一幫子人帶走挨個問話。

而周長風也受到了特殊照顧,幾次三番被帶走問話,不過鑑於他爹就是因與沙俄邊境戰爭而亡,如今又和沈瑜關係不錯,特工們也沒再為難他。

在雞飛狗跳了三天以後,六、七名有嫌疑的人被特工們帶走了,後續測試這才得以繼續進行。

除去兩種重型坦克之外,燕京迅捷汽車公司出產的試製三軸十輪重型卡車也接受了完整的測試。

這種前軸為單輪、後兩軸為雙輪的重型卡車稱得上是嘔心瀝血之作,說實話對於汽車工業薄弱、積澱寥寥的大明來說,自研重型卡車難度不小,但硬性剛需擺在這,最後也只能勉為其難了。

“這載重多少?十噸?”周長風想到了自己在西班牙見到的紅鷹軍團裝備的布辛NAG900重卡,它能裝載一輛九噸重的II號坦克。

“稍小些,九噸,十噸是極限。”廠家的人如是答覆道。

興致勃勃的羅符拿了快帆布往地上一鋪,蹲下以後便探頭檢視起這車的驅動橋了,他問道:“引擎出力能維持不?”

“我們試出來的結論是最好限制在一百匹為佳,長期按一百一十匹來跑容易短壽。”

“後兩軸驅動?”

“那是自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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