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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朱泠婧來說,她現在也略感棘手。

當初周長風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實在是不願意錯過。於是就用了並不光彩的手段來把生米煮成熟飯了,現在看來確實是有些草率。

雖然算是把人給收入囊中了,可其心卻不服啊,這就是副作用咯,可謂極大的降低了其人對自己的信任度。

果敢且機敏,她深知這樣的人難以駕馭,但是一旦成功,那就能發揮出遠超尋常庸人的巨大作用。

得力干將自然是貴精不貴多,養一幫子碌碌之輩還不如有幾個奇才,朱泠婧對此一直堅信不疑。

因此這段時間她在辦正事的時候也在琢磨著該怎麼彌補從前的過失,以修補雙方關係,從而結束周長風現在“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狀態。

送錢只是簡單的試探罷了,因為按照常理來說這種人不大可能是財迷,也不易被金錢收買,最佳的手段是給予一個理想目標,但朱泠婧現在尚未試探出周長風究竟有什麼樣的遠大追求。

徹底的虛君立憲?恢復天朝上國的威勢?讓百姓生活更為富庶?

究竟是哪一樣呢?

時值年節,九州之域無不歡慶,稱得上是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無戰亂、無天災、無人禍,尋常百姓的追求真的不多,能安安穩穩過日子、有個奔頭就行了。

但天下豈有完全安寧之時?總歸有人鬱悶與苦惱,乃至蒙受災禍的。

夷陵州的城內城外一派新年喜氣洋洋之景,城門樓上也掛著一溜兒的紅燈籠。這一天是大年初八,雖然年節的氛圍已經在漸漸消褪了,大部分人的工作與生活已經迴歸正軌,可依舊有些人還在串著親戚。

來來往往的卡車上坐著不少搭順風車的百姓,吭哧吭哧冒著黑煙的拖拉機後邊亦是如此。

可就在這看似祥和的環境下,一場災禍驟然而至。

“有賊人!”

“盜匪打北邊來了!”

鄉間土路上的人們在短暫的驚詫之後,旋即惶恐地四散奔逃,不過很快,大部分人都選擇往城中跑去。

一股子衣著雜亂、看外貌就讓人覺得凶神惡煞的土匪從北邊的土路而來。

為首的十幾人騎著馬,其餘的二百多號人則都是步行,他們拎著型號各異的槍,不斷嚷嚷著諸如“痛快搶一通”與“搶完就跑”的言語。

雖然從衣著上來看他們是一幫子烏合之眾,可細看其動作與行動,可謂像模像樣。

州城外的幾個鄉都被他們席捲而過,往往開上幾槍驅散了百姓之後,就將值錢的物什掃蕩一空。

行動相當迅速,非常果斷,毫不拖泥帶水,地方上寥寥無幾的巡警怎可能與之相抗?

於是這二百餘賊寇如入無人之境,乃至衝到了州城周圍的集市與居民區。

“快跑啊!還在搞什麼?不要命了?!”

一些做小營生的商販捨不得自己的攤,還想再收拾幾下,但卻被旁人拖拉著逃跑。

“砰!砰!”

十幾名試圖劫掠一家首飾店的土匪與裡邊的保安展開了交火,雙方的槍聲響個不停。

然而只有四人的保安寡不敵眾,他們的手槍在步槍和輕機槍目前就顯得太薄弱了。

“孃的,膽子很肥嘛,敢傷了老子的人?”

“來給這幾個玩意開膛破肚,讓老子瞧瞧他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名面目猙獰的土匪用力踹著倒在血泊中、垂死的保安,然後伸手招呼了一下。

旁邊幾名正砸爛了櫃檯、翻箱倒櫃往袋子裡裝金銀珠寶的土匪便停下了手中的活,拔出刀走了過來……

如此的景象也同時發生在州城西邊的其它集市與居民區中,槍聲、慘叫聲、悲鳴聲此起彼伏。

被引燃的屋舍燃起熊熊大火,滾滾黑煙直衝雲霄。

夷陵州的翊安軍駐紮東邊的城郊,相距有十幾裡之遙,經過冗長的集結、領取彈藥、佈置任務、啟程,待一個隊的翊安軍趕到的時候,這股子土匪剛剛匯合,正欲揚長而去。

雙方立刻展開了激烈交火,密集的槍聲不絕於耳,讓城區中的百姓們戰戰兢兢的。

僅裝備輕武器的翊安軍在火力上本就不能與正規的野戰單位相提並論,更別說此刻他們倉促而來,壓根沒帶重機槍與迫擊炮。

甚至因為翊安軍中絕大多數都是新兵,在老練與刁鑽程度上完全無法與這些“身經百戰”的頑匪相提並論。

於是在短促的對射中,這百餘人竟壓不過對面的土匪?

就這樣,在相持了一刻鐘之後,那二百多號土匪便迅速撤離,向北邊漫無邊際的崇山峻嶺退去。

忌憚土匪們對地形瞭如指掌,翊安軍放棄了追擊——要是深入山中被伏擊了,那可就丟大人了。

夷陵州突遭土匪襲擊的事情很快就被如實上報了,走馬上任不過幾個月的知州可謂倒黴得很,剛風光了沒多少天就攤上這麼一樁破事。

“滑稽之極!不是說鄂地盜匪早已掃蕩一空麼?緊密關注,一有詳情,立刻呈上來。”

不僅皇帝震怒,而且朝中大員們也極為無奈,此事可謂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盜匪怎麼總是剿不乾淨?每次遇襲之後都報告已經盡滅之,然而再過上一兩年就又出現新的匪情,真成“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了?

土匪的歷史實在悠遠綿長,在大明,這項存在了幾千年的古老職業時至今日仍有一些人還在從事著。

無它,唯痛快耳!

而且也沒機會金盆洗手。

事實上歷朝歷代的許多土匪都是大雜燴,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年景不好、生計不佳的農民,本著幹兩票就回歸老本行的念頭,臨時為匪。

真正鐵了心將之當作終身職業的其實只是少數人,但他們也是最難對付的,古代的官府因為對地方控制力度有限,往往無法剿滅乾淨,一些地方知縣與知州甚至會和他們形成“你不大張旗鼓的劫掠,我不召兵進剿”的默契。

而在後明,世紀交替前後幾十年的混亂多多少少增加了這個職業的從事人數,不過隨著一切歸於穩定,一度火爆的這個職業就又趨於冷門了。

自古以來,鄂西、湘西都是匪患猖獗之地,由於山高林密、地形複雜,軍隊難以清剿,而且當地百姓也往往被威脅不準透露土匪蹤跡,因此剿匪可謂難上加難。

從至昌八年伊始,朝廷就決心消除大江南北的匪患了,大幾十萬明軍被陸續投入到剿匪的任務中,成果也相當顯著,短短几年工夫就解決了大多數地區的匪患。

然而,鄂西、湘西兩地卻一直反反覆覆,怎麼剿都剿不乾淨。

二十幾年下來,土匪們與明軍鬥智鬥勇、你進我退、反覆拉鋸,匪患遲遲未得徹底根除。

但因為大明基層組織的建設趨於完整與現代化,土匪們的活動範圍已經被大大減少了,他們只敢在深山老林中苟活,因為出了山就很容易招致圍剿。

如此一來,大浪淘沙,能堅持至今的土匪們的頑強、兇殘、堅韌可想而知,此次襲擊夷陵州的就是這樣一股殘存的頑匪,可謂經驗豐富至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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