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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用?
怎麼會無用呢?
從子桑懷玉的目光來判斷,他分明對這畫上美人眸再熟悉不過了。
可他卻毫不猶豫地將畫紙毀成齏粉。
很矛盾。
蘇南枝還是笑著繼續道:「晚輩叨擾,特帶薄禮。「
很快,春盛和餘曄便帶人將一些傢俱搬了進來。
大多都是恰合時宜的傢俱用品,頗有山水意境,想來子桑懷玉在山水間隱居二十年,應當也喜歡這些東西。
有焦尾古琴、青花瓷瓶、填漆木床、山川湖海屏風、梅蘭竹菊桌椅……
所有傢俱皆是全新。
子桑懷玉挑眉,忽然來了趣味,這輩子見過送銀子金子、送衣食的,卻沒見過送他傢俱的,雖然直接了些,倒也還算……用心,笑了一聲:「小丫頭,你是覺得我這破石洞太過寒酸,連傢俱都買不起,需要你送?」
蘇南枝察言觀色,又道:「子桑先生不注重外在,而這些不過是晚輩的見面禮罷了。晚輩還特地命人快馬加鞭,買了些大慶蜀州淮河的家鄉特產。」
春盛雙手捧著一個錦盒奉上。
開啟錦盒,內裡裝著上好的碧綠茶葉。
蘇南枝用水沖泡,茶葉便一根根浮在水中懸立如針,色澤油潤青翠,湯色清澈,茶香四溢。
她將泡好的茶,恭敬地遞呈過去:「這是淮河蜀州的玉葉碧茶,佐以淮河桑糕,入口香甜。」
一小碟葉子形狀的桑糕端來。
子桑懷玉不予回答,盯著那綠茶桑糕看了一會兒。
在蘇南枝舉著那杯茶,手都要酸了時,她以為子桑懷玉不會受這杯茶時,茶盞被他端了過去。
子桑懷玉淺抿了一口,閉眼品茗,隨後索性一飲而盡,吃了三塊桑糕。
他接了這茶,蘇南枝鬆了口氣。
一個背井離鄉的大慶人,在北狄隱居二十年之久,又如何不懷念故土呢?
蘇南枝帶來的不僅僅是蜀州淮河特產,更是思鄉之情。
子桑懷玉端著尚帶餘味的杯盞,目光宛若曠古般深邃:「爾等,所求為何事?」
蘇南枝與蕭沉韞相視一眼,蘇南枝唇角微勾,施了一禮:「晚輩有一至交好友誤闖黑森林時中了毒箭,懇請子桑先生大發慈悲,賜毒箭解藥。」
「將河畔紫娟花搗碎,用瀑布水衝兌,佐以這顆藥丸,一同服下。」子桑懷玉從藥匣中取了一顆藥,朝蘇南枝扔了過去。
蘇南枝接住藥丸,小心交給春盛存放,感激地行了一禮:「多謝子桑先生。」
子桑懷玉站在石洞邊負手而立,眼中有著亙古滄桑,目光很是深幽,淡淡一笑,像是在問蘇南枝,也像在兀自低語:「也不知,這人世間如何了。」
蘇南枝聽後,沉默一息:「先生何不下山,親自去看看這人世間?」
「人世間,有什麼好看的?」
「看悲歡離合、柴米油鹽,看春來冬去、寒暑酷熱,看花開葉落、生死輪迴。存於人世間,總有可看之處。」
蘇南枝道,「我雖不知先生當年為何避世,可二十年過去,滄海桑田變幻,困住先生的不應是這方寸之地,總要走出去,看看這人世間,是否一如當年。」
二十多年來……
子桑懷玉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勸他,走出去,看一看。..
他心曠神怡地深呼吸,鼻息間皆是山水清新氣,沾了瀑布水的衣袂翻卷紛飛,點頭緩緩一笑:「好,受你之邀,我便下山,去看看這闊別多年的人世間。」
人世間有什麼好看的呢?
不過是各色的人***織罷了。
久違了,二十三年之久的人間。
子桑懷玉跟著蘇南枝他們下了山,走出了紫娟河。
蕭瑜從未想過子桑懷玉會跟著他們下山,因為前世,他清楚記得,子桑懷玉幽居瀑布石洞快三十年時,自戕而死。
據前世史記記載,北狄最偉大的國師,子桑懷玉從百丈瀑布縱身一躍,跳崖自殺,沒有施展任何輕功,觸地撞擊而死,死在他獨自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
子桑懷玉,一個奇怪的人,他的生活就像一部秘史,無人懂他的生平。
一個人揣著怎樣的心緒,才能在二十多歲前途最光明時隱居深山,又獨處幾十年之久。
蘇南枝無法理解這位怪大叔。
蕭沉韞,也不是很能理解。
人各有活法,旁人不能干預。
子桑懷玉下山,看著這片曾經熟悉,而現在極其陌生的土地,沒有詫異也沒有震驚,只是很平和地融入了人世間。
「子桑先生,似乎對這一切,並不會感到意外。」蘇南枝道。
對於戰爭,他不意外,對於遍地狼煙,他不意外,對於蕭沉韞是攝政王,他也不意外,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激起他的情緒。
子桑懷玉那雙深邃滄桑的眼睛,含著淡笑:「無論人間有什麼變化,我都不會意外,因為,這就是人間。」
「先生通透。」
蘇南枝將子桑懷玉帶到了鳶雅病榻前,蕭仁明險些就要拔刀,被蕭沉韞眼疾手快攔住!
子桑懷玉沒有刻意打量四周,只是隨意掃一眼,便掀袍落座替鳶雅把脈,朝洛雲崖所在的方向道:「小子,你過來,好好看著。」
洛雲崖一驚,嘟囔一聲:「晚輩手中並無銀針藥箱,先生怎知我是醫者?」
「你慈悲濟世的眼睛。」子桑懷玉聲音平淡,安靜把脈。
他隨意解答了洛雲崖幾個醫術難題,洛雲崖感覺棘手的,他簡單便能處理,不出半個時辰,服過解藥的鳶雅嘔出一口淤積體內的黑血,緩緩睜眼。
蕭仁明欣喜若狂,緊握鳶雅的手:「阿雅……你醒了?!」
鳶雅有些虛弱,百不思其解地看向蕭仁明。
「阿雅你醒了,可有覺得不適?」蘇南枝關懷地遞上一杯熱水,問道。
「你……是誰?你又是誰……」鳶雅茫然地眨眨眼,疑惑地看向蘇南枝和蕭仁明,又環顧了周遭一圈,看向蕭瑜、洛城,「你們都是誰呀……」
「你失憶了?」蕭仁明臉色急變,求救似地問道,「子桑先生,這是為何?她為什麼不記得我們了?」
「因為……」鳶雅俏皮地眨了眨眼,虛弱地勾起一抹笑,「我裝的呀……小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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