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入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百三十八章 踏荊棘、血染衣,亦無悔,繡南枝,星辰入懷,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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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琅噗嗤一笑,笑意平和溫潤:「蘇將軍脾氣一如既往的暴躁,氣大傷身,去了淵城,記得不要經常動怒——」
蘇南轅執拗地看著他,打斷道:「風清琅,你家住何處?日後我榮歸故里,又該去哪裡找你……喝酒嘮嗑啊?」
「嗯……」風清琅垂眸,「山高水遠,有緣自會江湖再見。蘇將軍快去城門點兵吧,莫要誤了拔營的吉時。」
見他不說家住何處,蘇南轅眼底劃過一抹失望,強顏歡笑,虛張聲勢道:
「你小子神神秘秘的,白瞎咱們一年多的戰友情,連個住處都不講,是怕我去蹭飯,吃窮了你風家?罷啦罷了,想來是我平日裡對你太過苛刻,總愛捉弄你,你對我有怨,這才連住處都不講,是想和我徹底劃清界限……」
蘇南轅騎著馬遠去,朝身後揮揮手告別,大喇喇喊道:「那——風清琅,有緣再見!」
待走過了幾條街,蘇南轅心裡不是滋味,說不清的難受,有些從前不屬於他的情緒,正在悄無聲息滋生,連他也不知道,他為何這樣不捨。
他緊皺著眉,緊緊攥著韁繩,感受著胸前裡那一絲絲酸楚,像吃了苦澀的青皮橘子,好酸澀。
他抬袖,大掌按在急速亂跳的心口前,緩緩閉上了眼:腦海裡都是風清琅的白衣,還有他淺淺的髮香。
要命了!
要老命了!
蘇南轅深吸口冷氣,壓住剪不亂理還亂的複雜情緒,朝身邊人道:「本將軍問你們一個問題。」「若你們夜裡輾轉難眠,總是會想起一個人,白日裡又總愛捉弄那人,嘴裡老是念叨那人,甚至,只要看見那人後,就不會亂髮脾氣。這是為何?」
「哈哈,咱們將軍可是喜歡上了哪家姑娘?」一群武將起鬨。
「當初我見到我家媳婦兒,也是這樣的感覺。」
「看蘇將軍這模樣,不會是頭一遭喜歡姑娘吧?」
「咳咳咳。」蘇南轅一陣握拳狂咳,「爾等一派胡言!」
因為,那人,不是個姑娘。是個男子。
他怎麼可能對男子有喜歡呢?
「哈哈哈。」屬下們沒揭穿,神秘秘笑道,「將軍這是想女人了。到了淵城,屬下請將軍去青樓楚館好好鬆快鬆快,把憋著的那股精氣洩出來,多找幾個姑娘,就不會輾轉難眠了!」
「不去。」蘇南轅劍眉蹙成川字,「本將軍從不去煙花柳巷之地。」
蘇南轅心想,那煙花柳巷之地的姑娘,或許還不如風清琅那小子長得好看呢。
「……」
怎麼又想到那小子了?
*****
送走蘇南轅後,風清琅就要回家時——
「馮……風公子留步。」
風清琅疑惑回頭。
蘇南枝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今日晴空一碧如洗,院中繁花正盛,想請風公子移步府內賞花喝茶,不知風公子意下如何?」
賞花喝茶是假,要說說話,是真。
風清琅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頭:「多謝郡主美意,那便卻之不恭了。」
「春盛,去讓小廚房烹茶。」蘇南枝將馮清琅請進了自己院中。
花園石桌上,一人一杯茶。
陽光暖洋洋地籠罩整個蘇府,遊廊屋舍都泛起了一層祥和的柔光。
蘇南枝品著綠芽如針、懸立杯盞的雀舌,像是隨意聊天,卻也意有所指:「馮姑娘,其實……對我二哥有情吧?」
風清琅下意識攥緊茶盞,瞳孔裡閃過不可思議,她垂眸,掩飾住心思,剛想否認——
「馮姑娘不必急著否認,此處只有你我二人。
我對馮姑娘一見如故,我知馮姑娘人品,故而,我對你並不設防。我相信我二哥的眼光,他與你交好,必定也認可你的為人。」
「郡主……想說什麼?」風清琅內心惴惴地抿了口茶。
「馮姑娘,你隱姓改名參軍,年紀輕輕便做到了副將的官職,為何突然要退伍辭官?」蘇南枝明潤清澈的杏眸,直視那雙略有些黯淡的眼睛,「我不信只是因為年紀到了,需要成親嫁人。」
風清琅道:「為何不能是年紀到了,想要嫁人成家?」
「若你是墨守成規的家中庶女,一心想著嫁人成家、相夫教子、困於後宅,便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女扮男裝改名換姓地參軍。也不會在軍中摸爬滾打,咬著牙,吃了那麼多的苦……」.
蘇南枝拿起她那雙生了不少繭子且指骨略粗的手,目光裡有敬重:「在男人堆裡參軍,和男人爭功名,跟在我二哥身邊做副將。你比我厲害。我是蘇家嫡女,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格外不易,我無法想象你……」
無法想象,風清琅自幼喪母,跟著奶孃在莊子里長大的庶女,是如何練就一身本領,在軍營裡摸爬滾打,做到副將一職的。
但能猜到,她吃得苦,不比蘇南枝少。
風清琅將被風吹動的碎髮,勾到耳後,眼中浮過瞬時的滄桑,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蘇南枝是知己,她未曾開口說的經歷,蘇南枝卻懂她的不容易。
「我自幼喪母,被家中人視作剋星,嫡母不容我,將我和奶孃趕到郊外莊子自生自滅。於我那父親而言,我只是他一夜犯下的錯誤。常常四五年才能見到他一面。」
「我和奶孃在莊子上生存都困難,奶孃會武功,便自幼教導我習武。我們自己耕種糧食,上山獵獸來吃,若非如此,只怕我早就餓死在了田莊的大雪中……那年洪災又大雪,地裡顆粒無收,奶孃重病,我們連看病的錢都沒有,實在活不起了,我橫下心參軍,想換些俸祿來填補家用。」
「走上參軍之路後,我見到了莊子以外更寬廣的天地。我,想活出自我,也想靠自己,治好奶孃的病。我比其他人處境苦難,自然只能比其他人更拼命努力,才能比別人過得好。不然憑什麼你比別人先晉升呢?憑做夢嗎?我自知我身姿不如男人雄壯高挑,便發了瘋地背兵書、練武。」
「其實,我能在三年內晉升副將,全靠蘇二公子提攜。我們一百個人站在校場,任蘇二公子挑選一人做副將,考察日期是十天,許是蘇二公子看中我比別人都要拼命,所以他在一百人裡只選了我。」
提及蘇南轅時,風清琅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身姿清瘦不高挑,蘇南轅便命令我每日天未亮晨跑二十里鍛鍊體質。聽上去很嚴苛,對嗎?但這一年多,每一次晨跑,他都有陪我,也教我武藝功法。」
雖然蘇南轅每次喝酒都渾身酒氣,但風清琅卻很喜歡,每次扶他從酒樓回蘇家的那段路,是她私底下,離蘇南轅最親近的時候。
蘇南轅總喜歡勾肩搭背,也很喜歡唸叨她的髮絲好聞。
蘇南枝沒打斷風清琅,待她全部說完了,她雙眸生光,清澈而堅定地看著風清琅:「見過廣闊蒼穹的飛鳥,還甘願困在牢籠中嗎?」
這問題,像勘破一切枷鎖的光明,照進風清琅心裡。良久後,她被蘇南枝堅定清亮的目光感染,桀然一笑:「……謝謝你。」
「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風清琅眼底湧出淚光,一顆心震顫不停,她咬牙道,
「我不會退伍,也不會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父從未管過我,卻想把我嫁給一個老富商換取聘禮,與賣女又有何異?我自己的人生,憑什麼要讓別人主宰,憑什麼要為別人犧牲?」
「不管這條路
有多難,哪怕遍地荊棘,哪怕滿身血衣,哪怕窮途末路,我能為自己而活,就絕不後悔。」風清琅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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