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啟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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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冰凍三尺。

一輛冒著黑煙的蒸汽機車正行駛在冰雪覆蓋的土路上，一路上的冰雪在機車炙熱的烘烤下融化，露出底下泥濘的土路。

滾滾黑煙自排氣管中轟鳴而出，浩蕩的氣勢嚇得四方鳥獸紛紛流竄逃亡。這臺出了故障的機車，不斷髮出響徹雲霄的嘶吼，似在哭訴它的痛楚。

引擎的咯噔聲揪住每個人的心絃，如果再遇不到落腳點，他們可能就得交代在這茫茫大雪中了。

女神垂憐！遠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村子！

“要是村子裡有個蒸汽工匠就好了。”地中海老司機嘴裡叼著根捲菸，吐著菸圈黯然說著。

引擎壞了，肯定走不了，走不了事小，耽誤了這批貨怕是有命回也沒命活啊。

“想啥呢，就那小破村能有蒸汽工匠？有個半吊子鐵匠就算謝天謝地了！”

車裡的一位貴族青年罵罵咧咧的說著，一路的顛簸讓他心情並不美麗。

“到了，準備下車。”隊長抱著臂沉聲說道。

只要能有個地方讓他們避寒就夠了，別的他不敢奢求。只是希望這雪，能小點。

……

小村落內，一位名叫伍德的附魔師正坐在暖爐前，思考著晚飯要吃什麼。村口的轟鳴聲一下將他從半夢半醒間拉起。

這聲音格外耳熟，他偏過頭透著窗戶看了眼，果然是一輛蒸汽機車。

十米長三米高，妥妥的大型荒野卡車。只是那引擎發出的刺耳聲，讓伍德不禁偏了偏頭，湊近窗戶想聽的更仔細一些，結果熄火了。

“去看一眼吧，”不情不願的，伍德披上皮大衣，頂著風雪出了門。他明白，就算現在不去，一會也會被叫過去的。

果不其然，剛出門，就撞見了村長。

“伍德啊，你看見外面村口那輛車了嗎？”白髮蒼蒼拄著柺杖的老村長，一見面便開口詢問。

“嗯，怎麼了？”

“他們引擎壞了，說是要出四萬塊招人來修，這可是筆大錢啊。”

村長眼裡透著精光，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差明說讓伍德出手了。

“引擎啊……”伍德皺著眉頭嘖了聲，“這可是最麻煩的部件。”

“哎呀，你擔心個啥，就去試試嗎，”村長拍了拍伍德的後背，“再說了，你也打算離開了不是嗎？賺筆錢，再搭個車，不比你一路摸出去好得多。”

三年前村長收留了迷失野外的伍德，後者為了報答就在這村子裡留了下來，一邊養傷一邊給村民提供附魔服務。

“也對，我去試試。”

本就有這打算的伍德，想通後便快步朝村口走去。

可人還沒到，遠遠的卻聽到抱怨聲：

“這老頭要我們去找附魔師？還說什麼村子裡沒鐵匠？我看他就是想訛我們！”

車隊裡的貴族青年抽著煙踢著石子，嘴上罵罵咧咧。他本來紈絝公子當的好好的，結果被老爸丟進這破車隊裡‘歷練’。

本以為起碼安全能有所保障，結果一路上險象環生，就剛才他還差點被蠻牛獸踩死！

“安靜點，先去休息，明天再做打算，”隊長叫停了吵鬧的小年輕，村長的行為令人費解不假，但不代表他們可以對村民說三道四。

隊裡的工程師死了，好在工具圖紙沒丟，只要照著做，堅持到下座城市應該不成問題。

就在他們抱怨時，一個人徑直走來。

“就是你們要修車是吧，”伍德身穿樸素的布衣，蓬頭垢面未經打理，“自我介紹下，我叫伍德，是村裡的附魔師。”

隊長很給面子的走到跟前同他握了個手，“您好，我是商隊的隊長韋伯。有些話我先說在前頭，你一個附魔師，打算怎麼修車子，給扳手附魔嗎？”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伍德，行走荒野多年，他自詡是個高情商的人，但讓一個附魔師來修引擎，真不怕讓人家笑話。

“嘿，隊長你跟他客氣什麼，還自詡附魔師呢！怕不是哪裡來的二道騙子！讓個附魔師來修車，還不如牽條狗來的實在！”

附魔是一項嚴謹的儀式魔法。拋開那些必備固定的器材不談，光是物件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來者的不專業。附魔只能作用在那些被神明認可的武器工具上，比如斧頭刀劍弓弩之類。

再高明的附魔師，也不可能讓路邊的磚頭獲得附魔，這是最基礎的常識。

更何況附魔師還是個看天吃飯的職業，一次附魔能不能成‘三分看人，七分看天’可不是說笑的。一個半吊子的附魔師和江湖騙子沒啥區別。

那貴族青年繼續叫囂著，“隊長，你看看他這穿著，嘖嘖，怕不是連附魔臺都買不起！騙騙村裡的鄉巴佬也就算了，還敢騙到我們頭上！真是給臉不要臉！”

“閉嘴，”隊長扭頭瞪了一眼，為人處世可不是滿嘴噴糞。

他們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得罪人，行走在外就必須處處小心，瞧不起他人的結果往往是玩火自焚。

“切”貴族青年咂了咂嘴，不再言語。

轉過頭，隊長韋伯對伍德半鞠了一躬，“這位先生，我為他的言論向你謝罪，對不起，是我疏於管教了。不過今天也不早了，我們一行人奔波一路也累了，不如有事明天再說吧。”

凡事留一面日後好相見，這位先生想必也是被村長趕鴨子上架趕過來的，與其鬧個笑話不如各退一步，給個臺階下。明天再議就是讓他回去不用再管的意思。

“哈哈，”聽到隊長的話，伍德不禁笑出聲，他微微抬頭，蓬頭垢面之下，那雙眼眸精的泛光。

“明天再說也好，只是，”伍德背過身，伸手撫摸著蒸汽機車那堅硬的金屬外殼。

他的指尖慢慢劃過車殼，細細感受著那飽經風霜凹凸不平的表面，“ST-03蒸汽引擎，這可是當年最臭名昭著的型號，儘管有著遠超其他型號的傑出效能，維修難度卻能讓經驗豐富的老師傅頭疼。”

“也不知道，你們中的誰有那個能耐修好他。”

以前伍德在世界五大城之一的黃金城待過兩年，那期間他一直在製作車間工作，且一路從底層幹到了主任。

隊長一愣，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連忙彎腰賠罪道：“先生，剛才那番話多有冒昧還請見諒。”

沒有見過引擎，卻能精準報出型號，光是這一項本事就以讓他另眼相見了！

“沒事，帶我去看看吧，之前就看見你們一路黑煙滾滾的，要是耽誤了可不好。”

“好，這邊請。”

隊長帶著伍德走進機車，跟著的還有貴族青年和地中海司機。

蒸汽機車說是車，其實是個披著重甲的卡車，得益於異世界魔法技術，它的動力能讓它馳騁荒野。

圍著那個引擎環視了一週，左敲敲右砸砸，伍德眯著眼說道，“……問題不大，但常規手段不好修。”

在確認了故障處後，伍德當即放棄了用扳手錘子維修的妄想。

“那這……”

隊長啞然。他們這趟車是奉黃金國國王之命，運送一件珍貴貨物前往凜冬國，如果沒能按時抵達，後果不堪設想。

“給我來些素材。”

故障原因很簡單，核心區某個部件破損了而已，但維修卻很難，由於是核心區的故障，想修就必須把這個三米高的大傢伙完全拆開才行。而拆卸過程中只要有一點不到位的地方，就可能導致二次故障，到那個時候就更麻煩了。

“素材？”

“曼德合金，青金石，高能魔晶，這三樣各來30盎司。”

隊長沉思片刻，“青金石沒有，另外兩個應該夠。”他一邊說一邊招呼司機取貨。

“青金石我這有，你按市場價補給我就行。”

青金石是附魔的必需品，無論是何種儀式，都需要青金石作為關鍵媒介。

“開始吧。”

很快，三樣價值不菲的素材擺在那足有兩人高的引擎跟前，伍德後退三步，嘴中唸唸有詞：

“系統連線”

“指令集呼叫——附魔指令”

“目標物件——蒸汽動力引擎”

“獻祭素材——青金石10盎司、曼德合金30盎司、高能魔晶15盎司”

“附魔需求——耐久二！”

隨著一聲聲指令的發出，亮紫色粒子憑空出現，將面前的素材溶解後環繞在引擎周圍，形成道道銘文。

叮！隨著一聲脆響，銘文落在引擎表面，附魔便完成了。

房間內閃爍的紫光漸漸平息，消耗的素材化作飛灰徹底消散，伍德也輕輕閉上略有疲憊的雙眼，“我給它附了耐久二，夠用一個月了。”

附魔並不能解決問題，只能將其向後拖延，以這輛車的動力，一個月足夠趕到下一個城市了。

“這……你……你是……自由者！”

那個一直沉默著的貴族青年，顫抖著舉起手指，瞳孔中滿是驚恐。

“不，不可能，這個窮鄉僻裡的為什麼會有自由者！”

一隻鐵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子，不會說話就別說。”那個地中海老司機也站出來，一臉笑眯眯的拍了拍貴族青年的肩膀。

隊長走出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感謝先生您的協助，錢的話我們現在就能給您。”

這世上存在許多與魔法打交道的職業，如魔藥師，附魔師，超凡鐵匠……而魔法打交道就必須遵守那些嚴苛的條件。

如附魔師就必須得完美遵照各種儀式，在條條框框下完成附魔。魔法師就得牢記咒語，完美詠唱出來的魔法才有威力。

而自由者，則是一類有著宛若神明般天賦的人，他們能無視部分規則，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完成一次又一次，神蹟！

自由這個詞本身，就是對他們這類人，最好的詮釋！

“錢的話，你給我一半就行，四萬塊給我兩萬，剩下的錢當作我的路費。”

“路費？”

“嗯，我打算前往鐵爐堡，你們此行應該是往西去的，順路的話捎我到附近就行。”

“沒問題，先生。”

當得知伍德是自由附魔師後，隊長便決定要抱緊這條大腿，這鐵爐堡哪怕不順路也得順路。

交代完這些，伍德便回去休息了。

待他走後，貴族青年突然想起了一張通緝令。

在三年前，黃金城三大貴族聯合通緝了一批人，其中似乎就有一位自由附魔師，不知道是巧合還是……

“如果告訴父親這裡的訊息的話……”

無論如何，一位自由附魔師意味著穩定可靠的附魔手段，也意味著源源不斷的財富。如果能把他獻給黃金城城主，他在家族中的地位絕對會攀升！

貪念在他心中萌生，不切實際的想法衝擊著他本就不發達的腦瓜。

……

此時已經回到自己小屋裡的伍德並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就算知道他也不慌。

要是放在五年前，剛剛從和平的現代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可能會不知所措，現在的他，經歷過壓迫，面對過死亡，那些膽戰心驚的日子讓他飛快的成長，並最終沉澱下來，化作他的力量。

那時，他們在剛剛穿越過來後，每個人都得到了一個特殊的能力，一個被原住民稱為自由者的能力。憑藉這個能力，他們一開始可以說是順風順水，金錢與地位不斷增長。

可誰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不再是熱情的討好，原本同他們合作的貴族，在一步步試探下，摸清了他們的底細，最後撕破臉皮，露出貪婪的本性。綁架與通緝，便是具體的表現。

自由者的能力很難在短期獲得有效戰力，因此他們三人幾乎沒有反抗能力，只能選擇逃跑。

和他一起來異世界的兩個同伴，一個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另一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而他自己，僥倖逃到了這個小村落，改掉了拗口的中文名‘許子濯’，一待就是三年。

這三年，他換掉了鄉音，改掉了本名，披上了毛皮衣物，徹底融入到異鄉中。

但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想要保護自己和他人，就必須得有真正的實力。

伍德拉開床底的櫃子，看著櫃子裡面的裝備，他不禁感慨，若是三年前他能有這身裝備，也不至於淪落於此。

感慨之餘，他將那些寶貝如數家珍般慢慢拿出，護甲墊在衣服底下，小刀藏於袖間，最後一柄翠綠竹棍背在背上。

“是該走了~”倚在窗邊，他呆呆的看著外面飄飛的大雪。

就和村長說的一樣，這麼多年了，是該回去了。為了該見的人，為了該報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