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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幕下,連綿的山巒,如趴伏的巨獸,靜靜等待著黎明的破綻。
山腳下,一棟飽經風雨洗禮的瓦房,顯得格外滄桑。
離瓦房最近的那條小路旁邊,有塊空地被荊棘簇擁,而在這塊空地上,獨坐著一位中年男子。
村裡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的一隻眼睛完全瞎了,因為姓陳,便稱呼他為陳瞎子。
此刻的陳瞎子手裡拿著一根枝條,不停地劈打著荊棘,還時不時的扭頭望向瓦房,六神無主,焦躁不安。
“怎麼還沒有出來,真是急死人了……”陳瞎子站起身,來回踱步,眉頭緊皺著,心神不寧。
今夜對於他而言意義重大,他即將從丈夫的角色轉變為父親。
可接生婆進去快七個時辰了,還不見出來,陳瞎子在屋外焦急萬分。
陳瞎子心中不停地祈禱:“母子平安!”
啊……
突然屋內妻子痛苦的喊叫聲,使得原本就著急的陳瞎子更是不安,迅速衝到門前,朝著屋內大喊:“怎麼了?生沒生下來呀?”
接生婆忙著接生,無暇回答陳瞎子的話,只是讓他在外面耐心等著。
無奈陳瞎子只能坐在門檻上繼續等著。
然而就在陳瞎子剛坐下之時,伴隨著屋內痛苦的喊叫聲中數百隻烏鴉從山裡飛下來,遮天蔽日般蓋住了屋頂。
陳瞎子瞳孔緊縮,呆愣在原地,猶如一顆枯槁的樹木,嘴唇顫抖著發出聲音:“這……這是……”
接著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骨瘦嶙峋、身穿灰衣、頭髮花白的老人出現在門口,滿臉愁容的看著屋頂上那群烏鴉,嘴裡喃喃說道:“烏鴉聚群,死亡將臨。”
老人話聲一頓,隨即嘆道:“唉,天意弄人吶……”
陳瞎子連忙問道:“天意?什麼天意?”
老人搖了搖頭,一臉落寞之色,嘆道:“這孩子怕是活不長了……”
陳瞎子心中一沉。
老人話音未落,只見群鴉便在屋頂上空組合成了一個“七”字造型。
哇~
霎時,天光大亮。
一聲嬰兒啼哭交織著雞鳴聲與狗吠聲,群鴉散去,一切又如往日一樣充滿了朝氣,仿若剛剛的異象沒有發生過一般。
兩個肥胖的村婦抱著一個被褥子小心包裹著的嬰兒走出屋門,笑著說道:“陳瞎子,恭喜你呀,是個男娃子,並且母子平安喲。”
聞言,陳瞎子睜著溼潤的眼睛,望著兩位接生婆,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緩緩點了點頭:“辛苦了。”
旋即便精神抖擻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將嬰兒抱過來,然後又用自己的手去摸嬰兒的小臉。
好不疼愛與喜歡。
下一秒,當一縷陽光照射嬰兒臉上,陳瞎子才發現嬰兒的臉竟然十分蒼白,而且面板還帶著一層厚厚的繭殼。
立馬想到了剛剛的異象,心中咯噔一下,心生恐懼。
陳瞎子身旁的接生婆顫聲望著孩子,道:“我的老天爺喲,這娃子面相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嚇人!”
另一個接生婆趕緊壓低聲音提醒道:“剛剛接生的時候,屋內突然颳起一股陰風,哎喲,那叫一個冷啊,這娃子怕不是被風吹到咯,受了涼,剛出生的孩子是經不起這般冷的呢……”
陳瞎子趕緊用手拉了拉褥子,讓褥子包裹得更加嚴實一點。
抱著兒子跑進屋內,徑直來到床邊坐下來。
接著,陳瞎子便把懷裡的孩子放到妻子懷裡,然後雙手放在孩子胸前,輕聲說道:“芳,你看我們的孩子和你長得多像呀。”
妻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小孩的臉蛋,道:“我覺得和你更像一點……”
然而下一秒,妻子猛地坐起來,聲音沙啞的喊道:“這孩子怎麼沒有呼吸了!”
此話一出,原本歡笑的房間突然籠罩在一陣緊張氣氛中。
“哎喲,剛剛生下來的時候,還在哭的呢!”
兩個接生婆趕緊跑過來,接過孩子,手用力拍打嬰兒的屁股。
可無論怎麼拍打,孩子就是沒有一點反應。
十多分鐘過後。
兩個接生婆將她們知道的所有方法都用了一遍,嬰兒還是沒有呼吸。
“哎喲,親孃喲,這孩子是不是…”
“哎喲,你快別說了。”
接生婆們面面相覷,無奈地搖頭。
屋內的空氣凝重,彷彿每個呼吸都充滿了沉重的悲傷。
妻子聽到她們這麼隱晦的一說,直接昏了過去。
“芳!”陳瞎子趕緊用手扶住妻子。
這時灰衣老人緩慢走進屋內,他看著接生婆懷中的嬰孩,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隨即緩緩開口道:“這孩子並未夭折,但他的生命之火極其微弱,難以為繼。”
陳瞎子給妻子蓋好被子後,疾步上前接過孩子,著急的說道:“村長,您是村裡最出色的走山人,見多識廣,一定知道怎麼救我兒,求您救我兒一命啊!”
村長擺了擺手,讓兩位接生婆先行回去。
見兩人離開,村長才嘆了一口氣,“烏鴉聚群,死亡降臨。烏鴉擺形,形為時命啊。剛剛你也看到了,烏鴉群最後擺出一個七字形狀,證明這孩子最多隻能夠再活七日。”
陳瞎子此時也不想問為什麼烏鴉會成群飛來這裡,也不想知道什麼是天意。
現在他一心只想知道如何救自己的孩子,砰的一下雙膝跪地,聲音哽咽著哀求道:“求您救我兒一命!”
陳瞎子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兒子的脖子,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蒼天和孃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這孩子還沒有看見爹孃的模樣,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長什麼模樣,這是每個人都該有的權利,怎能就這樣奪走他的生命!
村長看到陳瞎子哭得如此傷心,心中一陣感動,連忙將陳瞎子拉起來,道:“救,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這個方法看似光明正大,實則為逆天行事,代價太大了……”
陳瞎子一聽村長有方法能夠救自己的兒子,原本瞎了的一隻眼睛裡彷彿瞬間有了光彩,激動地說道:“只要能救我兒,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願意!”
聞言,村長點了點頭,隨後便拉著陳瞎子來到桌旁坐下,開始訴說如何拯救這孩子。
半個時辰後。
陳瞎子用手輕輕撫摸著嬰兒的臉龐,認真思考片刻後,堅定地說了一句:“那就點七星燈為我兒續命吧!”
“你可要想清楚了,七星燈續命法雖然光明正大,但是不一定能夠成功,而且你付出的代價也是最高的。雖然根生基續命法,逆天行事,但是如若不成功,你也不至於……”
“這個自然我知道,不過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就選擇七星燈為我兒續命,何況,我的命不值什麼錢,我只是不想我兒日後為了生活,終生苟活在陰暗中罷了。”陳瞎子語氣中透著堅毅。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必須選擇七星燈續命法的原因之一,陳瞎子還有另外一個其他人不知道的理由。
他也是一個為了生活而躲到這裡苟活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那種不能行走在“光明”下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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