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真實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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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探求真實，跨越記錄，親身體會。

這便是奧本西的真誠建議。

他雖然只是九級法師，但本體意識力早已達到了極其廣博的地步。

與其說他是最強的法師，不如說他是最強的學者，其在學識上的造詣遠比法術更強。

李程頤離開了白塔，聽從了好友的建議，開始一步步透過步伐，丈量大地。

他回到黑堡，從那裡開始，以其為起點，一步步的沿著一條極少有人走過的道路前進。

沒有目的，風餐露宿，感受自然，感受天空，感受萬物。

時間在他這裡失去了意義，只有萬物的變化宛如文筆，印刻在他如鏡般的元神劍宮內。

宮殿的地面天花板，四面牆壁，在那些人面元神劍的傳記文字之間，此時也開始不斷多出密密麻麻的各式各樣花紋。

順著步伐前行，李程頤不斷改換身份容貌，有時他是旅行者，有時則是傭兵。

有時是隨行商隊的臨時小販，有時也是旅居一地的平凡工匠。

在一地作為學者生活幾年，也可能會化作製衣匠開一家衣帽店平靜度日。

一個個行業，一種種技能，在實踐中飛速從簡單的記憶知識，融合成他徹底掌握的技能。

與此同時，李程頤腦海中的劍爐火焰，此時終於更進一步，開始延伸覆蓋更多空間。

時間緩緩流逝。

轉眼便是十五年過去.

大地之上，一處巍峨的雪山頂端。

一名衣著襤褸的白髮老人，靜靜放開手中柺杖，仰頭望向頭頂天空。

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在他面上，但他面部的皺紋和頭上的白髮，卻在此時飛速褪去，轉變成年輕的俊美模樣。

“還缺一點。”李程頤輕聲呢喃著。

體會過老人的生活後，此時他元神劍宮內，大量濃郁的火焰充斥幾乎所有空間，但唯獨一點，還有大約人頭大小的空處，無法徹底填滿，無法被點燃燃燒。

“到底是什麼.？”

他腦海裡回憶起自己經歷的所有一切。

忽然間，一種莫名的感悟湧上心頭。

“是了.還缺少我作為人，完整的一生.”

生命的生老病死，自然變化，也屬於萬物之理的一部分。

明白這一點後李程頤不再猶豫，轉身朝著來時黑堡方向返回。

他從雪山頂端一躍而下，身形宛如閃電，堪比彌爾頓騎士至少三十倍的恐怖素質，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風雪在這一刻被打出一條真空通道，彷彿在懼怕他的狂奔。

離開時他花了十五年，但返回，他只用了五天。

回到黑堡。

李程頤重新做回了不敗之卡洛斯，但這一次，他的身體也在隨著時間變化，不斷髮生衰老。

遵循自然的情感培養，他娶了奧本西的一名外孫女，組成新家庭。

兩年後，他的兩個兒子一同出生。

歲月流轉，時光飛逝。

轉眼間便是三十年過去。

李程頤不復曾經的年輕和俊美，皺紋出現在他身上，歲月的變化在他面板留下深刻的痕跡。

*

*

*

黑堡·花園。

月光下，百花盛放，園地間的小路上。

“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奧本西和李程頤並肩漫步，“萬物相生相剋，相互聯絡也相互影響。有影響便必定有變化，只有摒棄一切影響和聯絡，才能做到永恆不變，但那樣.便也如萬物中的隱形人，不再能與萬物互動，那樣的生存又有何意義？”

在和李程頤的交流中，他同樣也在飛速成長，變得越發睿智。

“是啊.影響之根源在於接觸，無論有形無形。若想永恆，便只有隔絕一切接觸.但那並非吾等所追逐。”李程頤手中同樣杵著一根柺杖。

他的身體也在虛弱，但他並未阻止這樣的自然變化。

雖然他可以利用元神劍宮的強化，以火焰維持自身的強大，但那毫無意義，也不是他本意。

在這個世界，這個限制無比強大的世界，衰老也是生靈變化的一部分，阻止它，難度和消耗都極大。

“曾經我以為自己達到了生靈的頂點，但是你，讓我明白，我還遠遠沒有觸及那最終的頂點。”奧本西已經很老了。

他駐足不動，轉身，從衣袍裡取出一本厚厚的棕色書冊。

那是一本沒有裝訂，也非印刷的書冊，封面有著手寫的痕跡。

其名為《白塔書》。

“白塔的巔峰已經到了盡頭，任何事物都有屬於自己的盡頭，我如此，白塔亦如此帝國”

奧本西沒有說下去，而是眼神轉到遠處正在凋零的一片白色小花。

“這本書，希望你能幫我代為流傳下去。我將我的一切領悟，都記錄在了上面。”

“我會的。”李程頤點頭。“你要走麼？”

“是的.就算是最強法師，九級頂點，壽命也最多隻能達到幾百年，我不願改變自身生命本質，萬物的一切上限，本應是他該有的宿命.”

奧本西喃喃著，一步步朝前走去，他背對著這邊，朝李程頤揮揮手。

“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目送著對方的離開，李程頤輕輕點頭。

如今的他，也已經是近五十歲的老人，早已不再年輕。

拿著手中的書，他知道，以後或許再也不會見到這位帝國最強法師。

“父親。”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男聲。

李程頤回過頭，看到自己的長子貝洛，身披領主長袍快步朝自己走來。

“關於精靈方面，帝國軍向我們發出了聯會對戰絞殺的請求。這次前來帶隊的是菲利普斯伯爵。”

“我已將領主之位傳於你，一切決定由你做主。”

李程頤已經不想插手領地的一切。

他已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衰老。

力量在敗退，在虛弱，他沒有阻止。而曾經被他震懾的精靈和蠻人們，如今也開始試探性的再度嘗試進犯領地邊境。

但這些，他都已經不在意了。

杵著柺杖，李程頤轉身，在兒子的無奈下離開花園。

時光繼續流轉。

精靈的進犯在聯軍的壓制下，很快被擊退。但蠻人的侵入卻沒那麼容易解決。

索拉帝國經歷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潰敗。

集結了五萬人的大型軍團，在和蠻人的上百部落聯合大軍對戰中，戰略失利，導致帝國十二位輝煌騎士戰死，三位八級法師力竭戰死。

雖然也造成了蠻人超過五成的死傷，可這兩敗俱傷的局面，導致了人類和蠻人雙方的實力大減。

也給了暗中隱藏的精靈機會。

歲月繼續流轉，二十年後。

索拉帝國越發虛弱，曾經的最強九級法師再沒有出現過，白塔最強成了八級，且也只有一位新晉法師。

帝國軍隊越發腐敗，沉迷於享受權力，聲色犬馬，王室不再有進取之心。

而李程頤此時，也已經七十多歲了。

他的孫子相繼出生，甚至孫子也開始組建家庭。

曾經的不敗卡洛斯，此時身體素質也已跌落到了巔峰時的五分之一。

儘管依舊強大，卻已經不再是如以前那般高不可攀。

起碼蠻王已經能看到追趕的希望了。

而此時的李程頤，已經逐漸感悟到了屬於人，屬於自身這個族群，本身的變化一切。

他開始時常獨自坐在黑堡頂層的露臺上，眺望星空發呆。

沒有人知道他在思索什麼。

兩年後。

梅麗莎壽終正寢。

七十多的李程頤就在她身邊，靜靜注視她，看著她顫抖著嘴唇，想要最後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

梅麗莎緊緊拽著他的手，渾濁的眼珠注視著他，帶著最後的柔和和懷念，然後，輕輕失去力氣。

“母親，這是萬物的宿命。”

李程頤輕聲說著。

在他身後，是兩個兒子和妻子，還有一眾家族的後輩。

雄鹿卡洛斯，曾經帝國的不敗象徵，如今也已經垂垂老矣。

輕輕鬆開手，李程頤站起身，轉身走出病房。

他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當生命走到盡頭，屬於意識的部分同樣也在虛弱，消失。

唯一留在現實的，只有她曾經留下的種種痕跡。

萬物在變，生死同樣是其中的一環。

意識和記憶同樣也有生死，存在過的會隨風逝去，不存在的也會隨風而來。

“我好像明白了.”李程頤看著不遠處慢慢走近的老巴克。

他也已經很老了，腰背早已不如曾經那般挺直，但那雙眼睛，依舊如一，甚至比曾經還要純粹，精煉。

“萬物在聚合物質如此，意識也如此。”

“聚合，帶來精粹，精粹帶來純淨。純淨便能昇華跨越那不曾觸及的新境界.”

在這一刻，元神劍宮內的所有火焰猛地一漲。

火光徹底填滿最後的一點空隙，徹底盈滿整個宮殿。

在這一剎那。

在火焰徹底填滿一切的剎那。

一點新的火光，出現在最核心的劍爐內部。

無數屬於李程頤的學識，知識，領悟，化作智慧的洪流，飛速被那一點白金色的火焰吸附過去。

無形的資訊流在這裡甚至化作實質的彩色絲線，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一點。

咔嚓

元神劍宮的牆面上開始浮現裂紋。

無數裂紋飛快蔓延，掉落碎片。

轟隆！

豁然間，整座宮殿徹底崩毀。化為無數白色光點，四散飛開。

宮殿外是無窮黑暗空間。

光點飛散，彷彿燈泡一般，照亮黑暗中的一片片區域。

黑暗裡，大地被照亮，山川，海洋，紛紛浮現，河流森林接踵而至。

這些都是李程頤的智慧所化想象，並非實體。

‘當你的感悟足以重構一個新的與外界類似的世界時，便是你點燃神火之日。’

曾經天聚閣師兄的話語，此時此刻再度在李程頤心中浮現。

意識想象的空間中，一個與外界極其雷同的世界，正在飛速重現。

自然很快浮現成功，緊接著是生靈。

野性生靈，智慧生靈，在李程頤龐大無比的意識力下，一片片的生靈不斷點綴般出現在這片意識想象的世界裡。

不知過去了多久。

或許是百年，或許是幾分鐘。

時間在意識裡失去意義，只取決於思維的速度。

李程頤雙目中豁然閃過一抹白金色。

他腦海裡的世界，在這一刻，和外界的世界慢慢重合，迭加，幾乎如一。

轟！！！！

就在這一刻一陣龐大的震動聲在其心中激盪。

‘神火.’他心中恍然明悟。

此時此刻，順其自然，他終於踏入了神火境界。

也同樣在這一刻，走出病房的卡洛斯·俄克拉，也在漫天風雪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他維持著仰望天空的姿態，久久沒有動彈。

當他的後輩們發現時，一切已經太晚了。

屬於卡洛斯的一切就此完結，但屬於李程頤的意識，卻在這一刻離開身體，朝著天空飛去。

無數新的血肉自然在空中生出，匯聚成一個全新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