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蛇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能讓大孫心寒,人在大宋,無法無天,玩蛇怪,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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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洙走後,趙駿仍舊拿起了毛筆寫信。
這是封給皇帝和政制院的文書。
前面一半是寫一路來的所見所聞,並且對於基層民間治理提出自己的看法。
後面一半則是寫淮南這邊賑災似乎有貪腐大案,他正在著手調查。
趙駿輕輕地揮動著毛筆,時而沉思,時而皺眉,到了最後,停筆化作一聲長嘆。
淮南貪腐案,他其實也不過是最近這幾天才知道的情況。
但光今天就已經能瞧出冰山一角。
明面上能看到的就已經有一地的轉運使、發運使、知州、縣令。
背地裡還不知道藏了哪些大人物。
可以說此案牽扯甚廣。
這可能就不是像亳州那樣,死一個郭承祐的問題了。
因為淮南前些年經歷的是天災,是大旱,是瘟疫,死了很多很多人。
而正是這些官員的貪汙腐敗,導致原本應該能夠活下去的貧窮百姓,卻化作一副副枯骨。
老百姓們倒在了他們曾經視為救星的父母官面前。
這些人,就是罪魁禍首。
所以他們必須死,以此來告慰那些死去的冤魂。
然而大宋已經太久沒有誅殺官員。
趙駿每次殺那些罪大惡極之人,朝野上下都是一片非議,彈劾的聲音不絕於耳,導致在官場上他的名聲非常不佳。
只不過以前他殺的官員品級都不高,在汴梁的時候,多是六七品以下的官員。
哪怕罷免鹽鐵司,劉元瑜其實也沒有死。
因為劉元瑜犯的罪只是販賣違禁物品,並不是什麼死罪。若是以前,最多也就是降職,還是在趙駿的堅持下,罷職流放。
因此從五品知州郭承祐是他殺的最高階別的官員,並沒有造成太大波瀾。
現在呢?
正四品轉運使,從五品知州,另外還有可能涉及原來的轉運使、轉運副使,原來的淮南發運使之類的一路高官。
這些高官不僅品級高,而且數量很多。
雖然因淮南大旱的緣故,他們的政績不佳,只是平調出去,並未升遷。
但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四五品級,執掌一路、一州的民政大權,基本上再進一步,就能去中央擔任高官。
比如那個孫沔,歷史上後來擔任陝西路轉運使、河東都轉運使、湖南、江西路安撫使,兼廣南東、西路安撫使等職。協助狄青破儂智高後,升任樞密副使,當上了副樞相。
所以趙駿擔心等他破了這件案子,要大開殺戒的時候,趙禎又犯老毛病。覺得趙駿這次要殺那麼多高階官員,難以接受,否決了趙駿砍人的提議。
其實淮南這邊的官員,趙駿想殺還是沒什麼問題。
但從目前瞭解的情況來看,淮南貪腐案從大前年就已經開始,橫跨三年時間,淮南各地大量官員調動、流通,很多涉案官員或調往全國各地,或前往中央為官。
要想處理的話,就必須由政制院那邊下令,從全國各地直接拿人,帶回中央由御史臺、大理寺審判,以趙駿的意見判刑。
趙駿就是擔心趙禎和呂夷簡他們從中作梗,把那些該死之人全都放掉啊。
因此默然了許久之後,趙駿在結尾又提筆寫道:“貪腐賑災糧款,令百姓死傷無數,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此番種種,一切案犯官員,皆不可輕饒。”
“縱觀歷史,要學會以史為鑑知興替,以史正人明得失,以史化風濁清揚。而不是面對當下的窘境,得過且過,不思進取。”
“歷史總不乏有遺憾,是生不逢時的孔夫子,是祖國棄他如故履的韓非。是從無敗績的將軍白起,死在了一場從未參與的戰爭。是老秦人五百年努力建立的秦朝,卻在十四年內土崩瓦解。”
“是霍去病少年英雄英年早逝,是蘇武漠北寒風中的持節不屈,是昭君再也沒有回過長安。是曹操赤壁的一場大火毀掉的統一夢,是諸葛亮被五丈原秋風吹散的理想,是關羽被麥城埋葬的傲骨。是一個好人卻不是一個好皇帝的苻堅。”
“是被高原埋葬,看不到故國的文成公主,是一個巔峰王朝一夜之間跌落谷底的安史之亂,是從會當凌絕頂到百年多病獨登臺的杜甫,是舉天下豪傑莫能與之爭到身死國滅的李存勖。”
“是風波亭被風雪淹沒盡忠報國的岳飛,是從氣吞萬里如虎到可憐白髮生的辛棄疾。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是崖山十萬軍民的慷慨赴死。”
“大宋之後,亦有土木堡、于謙、張居正、王陽明等諸多遺憾。還有閉關鎖國的落後,甲午戰爭的慘敗,圓明園的大火,金陵三十萬枯骨的悲慟。”
“然歷史總以英雄史詩為主,卻不可忘記百姓庶黎亦是歷史的一部分,甚至他們就是歷史的主角。”
“淮南黎民何其無辜?天災之下,又有人禍。這不也是歷史的遺憾,而且還是自己親手製造的遺憾。千千萬萬條百姓的命,難道用這幾條貪官汙吏的性命抵償都不足嗎?”
“回首歷史,我們嘆惋,我們可惜,我們哀傷。”
“宋朝不缺明君,不缺賢臣,不缺猛將,奈何此間三種皆生不同時,亦是令人扼腕。”
“今人,我既已來,便要以史為鑑,從歷史中找到答案,改變大宋以後的命運,讓那些遺憾不再發生。”
“如今我欲做賢臣,官家要做明君,此二者相合,輔以猛將,大宋當興。”
“因之大宋變革,由我始。上除奸逆,下安黎庶。”
“殺該殺之人,救該救之民,治理好這天下。方能減少遺憾,穩世間之心。”
“切記,切記,切記!”
“莫要辜負了天下百姓,莫要辜負了大宋江山,更莫要辜負了我一番赤誠!”
“不要再讓遺憾,又照進現實裡去!”
趙駿停下了手中的筆,看著這洋洋灑灑千餘字的劄子,心中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少自得,有的只是心塞。
一個王朝,需要處理一批上下其手的貪官汙吏,居然要臣子寫信規勸、甚至隱隱半威脅皇帝,才能夠處置的話,那這樣的國家,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在這一刻,趙駿不由得又想起了大宋提刑官的結局。
想必宋慈看到那滿朝蠹蟲,皇帝的愚昧,朝廷的腐敗黑暗,也是心如死灰,才最終選擇了辭官回家的吧。
世界破破爛爛,大家也不過是在勉勵縫縫補補。
希望自己這番慷慨言論,不要付之東流吧。
趙駿心裡想著。
夜深了。
一燈如豆,窗間只照映出一個孤獨的身影。
.
.
數日後,進奏院拿著趙駿發來的公文,急急忙忙送到了政制院。
現在趙駿的公文已經是大宋最重要的檔案,什麼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都不如趙駿的一封信。
哪怕是漕遞半夜三更到的開封,進奏院也得半夜三更去敲宰相家的門,把信送進去。
政制院今日在開會,李諮也在其中,是商討的國有資產繼續拍賣的事情。
會議中間有侍從打擾說趙駿送了信過來,主持會議的呂夷簡就讓人把信先放在開會的桌子上,等會議結束再說。
不過由於趙駿的信,會議速度變得加快,眾人最後一致同意拍賣掉一些礦山、鹽場、茶場交給私人商人經營,但必須要保證國營資本有一定股份。
等會議結束,李諮告辭離開,呂夷簡這才把書信開啟,眾人圍攏了過來。
“淮南貪腐案?”
王曾看到信裡的內容,皺眉道:“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你若是能有點風聲,那才叫奇怪了。”
呂夷簡把手中的文書看完,到了最後面沉如水。
王隨說道:“呂相似乎一點都不詫異。”
“你知道些什麼?”
王曾追問。
呂夷簡苦笑道:“壽州是我祖地,我怎麼可能不知曉一些事情。”
“你也參與其中了?”
王曾語氣中略帶了點欣喜道:“好啊,伱完了,漢龍不會放過你。”
“想啥呢,我呂家三代恪守祖訓,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
呂夷簡翻著白眼道:“只是他們找過舍弟,被宗簡婉拒了。當時市面上確實出現過一批低價糧食,宗簡買了一些,全都用於救濟受災災民。”
說著呂夷簡又嘆息道:“那次旱災也讓我們呂家損失慘重,但即便如此,我們呂家也出了不少庫存糧食,為壽州災民盡力了。”
王曾瞅著他的模樣,不知道該說呂夷簡演技高超,還是發自肺腑,反正不管怎麼樣,他是不信呂家有這麼好的心。
但不管怎麼樣,有一點呂夷簡說的是對的。
至少大抵他們沒有參與到裡面去,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有恃無恐。
“看漢龍這意思,是要殺不少人了。”
宋綬說道。
“嗯,漢龍生氣了,怕不是那麼簡單能了事,確實要死不少人,甚至還有前任相公。”
“前任相公?呂相是指?”
“你想想,景祐初,誰做過壽州知州,亳州知州?”
“楊”
“去稟報給官家吧。”
呂夷簡最後說道:“此事牽扯還是太大了。”
幾個人便不再說什麼,紛紛起身。
這個時候趙禎在。
在娛樂匱乏的古代,膝上型電腦帶給趙禎的還是太富有衝擊力。
裡面的電影、、遊戲,估計玩一輩子都不會膩。
得知宰相們求見,趙禎就合上了螢幕,等待著他們進來。
片刻之後,眾人魚貫而入,進到了書房中。
趙禎納悶道:“諸公,如今正是晌午不到,政制院辦公之時,怎麼忽然都雲集於此了?”
呂夷簡拱手說道:“漢龍新上了份劄子,臣等以為茲事體大,不敢貿然做主,因而只得求見官家,由官家做出決斷。”
“何事?”
趙禎頓時緊張起來,趙駿上的劄子,能讓他們不顧上班時間找到宮裡,肯定是大事了。
呂夷簡回答道:“是淮南發生了貪腐大案,漢龍正在追查。”
說著他把手中的文書遞到了趙禎桌案上。
趙禎馬上接過來迅速掃視。
前文還好,主要是講趙駿目前查到的情況以及給出的意見,到了後半段,趙禎整個人都坐直了起來,面色肅然。
“歷史總不乏有遺憾不要再讓遺憾,又照進現實裡去!”
趙禎看完了最後一頁,愣在那裡久久不語。
因為他忽然感覺到非常慚愧。
大孫自後世而來,即便如此不喜歡大宋的情況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他們,願意幫忙拯救大宋江山。
結果自己卻整日用電腦打遊戲、、看電影,根本沒有處理好國家政務。
若是大孫回來,見到自己這般模樣,又是多心寒,多失望?
若大孫自後世而來,卻因為自己的懈怠終究沒有改變大宋未來的命運,這難道不是另外一種遺憾嗎?
趙禎一時間覺得愧對趙駿,臉上露出羞愧的神情。
呂夷簡等人見趙禎沉默良久,便問道:“官家,此事,該如何處置?”
“依大孫之意,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趙禎抬起頭,環顧眾人道:“歷史的遺憾不能在朕的手裡出現,這些人食民脂民膏,連賑災糧款都貪腐,已是不可救藥,要之何用?”
“只是.”
“只是什麼?”
“沒沒什麼。”
呂夷簡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拱手說道:“臣等遵詔。”
趙禎說道:“大孫在外奔波勞累,俱是為了國家安寧。以後這類事情,一切以大孫之見為主,無需上報於朕,萬不能讓大孫心寒。”
“是。”
眾人心中一緊。
估計趙禎還以為頂多就是淮南路的縣令、知州一類官員呢。
卻不知道里面極有可能牽扯到前任樞密使。
但既然趙禎看完了信,選擇無條件相信趙駿的話,那他們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等眾人走後,趙禎再拿起書信,只覺得裡面字字肺腑,每一行都誅心。
再這樣下去,縱使有大孫,這歷史的遺憾也會來臨了。
趙禎揉搓著太陽穴,在心中告訴自己。
不能再繼續玩物喪志。
必須要振作。
他把筆記本重新開啟,略微留戀地看了眼上面的內容,隨後毅然決然地關掉。
“王守忠!”
“官家。”
門外的王守忠連忙進來。
“把這幾日積攢的奏摺拿過來,朕要好好看看。”
“是。”
王守忠雖然不明白官家怎麼轉性了,但至少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最難受的還是左邊鼻孔一直堵著,堵的我神志不清,是真的難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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