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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37年,大宋景祐四年三月,遼以秦王蕭孝穆為北院樞密使,徙封吳王。
遼、宋、夏三國,在當時各國之間,都有間諜內應。
比如西夏買通間諜,趙禎在平時的生活習慣,每天都在做什麼,李元昊都瞭如指掌。
還有宋朝曾經派間諜內應刺殺西夏大將野利遇乞,失敗之後,於是用反間計,讓內應盜了李元昊賜給野利遇乞的寶刀,揚言其欲叛夏歸宋,最終讓李元昊處死了野利家族。
遼宋之間更不用多說,雙方都有針對對方的間諜機構,如遼國燕京留守府,宋朝有機宜司,沿邊州軍有安撫司,汴梁有皇城司,邊境互市裡有邊鋪。
澶淵之盟簽訂之後,雙方都派了大量間諜入敵國境內,刺探軍情、敵情以及糧草佈置兵力佈置之類,這些間諜都取得了不少戰果。
如遼國透過間諜生擒宋朝大將賀令圖,遼興宗想要南下,透過間諜找到了南下最優路線,關南地區,意欲偷襲。
宋朝也同樣透過間諜得知了遼國南下計劃,提前做了準備,最終讓遼興宗被迫退兵。還有重熙增幣,宋朝也透過間諜搞到了遼興宗談判底線,為談判做好了充足對策。
從這些例子來看,百年下來,三方的內應間諜都處於極為活躍的狀態,情報工作的重要性早在一千年前的遼、宋、夏時期,就演繹得淋漓盡致。
所以趙駿的出現,自然而然地擺在了遼興宗的桌案上。從去年到今年,宋朝朝廷的變化,也被他盡收眼底。
只是遼興宗最近情況也不是很好,他前年囚禁了生母蕭太后,處理了一批蕭耨斤集團的臣子,造成了嚴重的政治動盪。
再加上遼國邊境不穩,女真人、烏古人、蒙兀室韋(後來的蒙古人)不堪遼人壓榨重負,時常叛亂。
因而遼興宗並沒有把關注點都放在宋朝,而是以安撫遼國內部為主。
比如他雖然囚禁了生母,卻又立親舅舅蕭孝穆為北院樞密使,封蕭孝誠蘭陵郡王,蕭孝忠為楚王,蕭孝友為北府宰相,算是與蕭氏和解。
接著又減免賦稅,安撫各少數民族部落,緩解內部矛盾,才算是把不穩定的遼國暫時安定下來。
一直要過幾年,到慶曆二年時,遼國趨於穩定,再加上宋夏數年戰爭,導致西夏和宋朝都十分疲憊,他才決定出兵。
而且也不敢對宋朝出兵,選擇了對西夏出兵,甚至還沒打贏,就很尷尬。
因此在景祐四年,遼國還正處於內憂外患的這種情況下,遼興宗其實很難立即南顧,只是派了間諜內應,時刻關注著宋國境內的訊息而已。
那麼在李元昊積極準備稱帝事宜,耶律宗真沒有能力搞事情,趙禎在沉迷遊戲的時候,趙駿在做什麼呢?
他在查一樁淮南貪腐案。
三月份上旬,趙駿就到了壽州。
大前年淮南大旱,壽州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之一。
淮南路轉運使以及江南東路轉運使兼江淮發運事下令開常平倉,救濟災民。
同時朝廷也籌集了一波賑災糧款,運到了淮南西路。
當年八月,淮南官府“作糜粥以濟饑民”,暫緩民眾之飢。
九月,朝廷又“貸淮南災傷州軍貧民種糧”,幫助其恢復生產。
但饑荒仍在延續,於是朝廷加大賑濟力度,直接命“制置發運司轉米三十萬斛賑濟之”。
次年正月,再為當地“賜米一百萬斛賑饑民,遣使督視”。
可即便如此,淮南餓死者也有數萬,瘟疫橫行,屍橫遍野,一直到如今景祐四年,都沒有緩過勁來。
趙駿到淮南之後,立即著手調查災後情況,結果第六日,霍丘縣令就畏罪自殺。
因為趙駿派出去的皇城司察子到霍丘地區調查,得到的結論是霍丘旱災的時候,當地官府賑災的米糧極少,裡面還摻有很多沙子,很多糠麩。
賑災米里摻雜少許沙子可以容忍,受災最嚴重的是底層貧民,很多富農、中產以及有錢人抵抗災情的能力強,為了防止有些富戶趁機薅朝廷的羊毛,適當加入點沙土也能理解。
甚至加入糠麩都行,畢竟對於災民來說,只要是能填飽肚子不餓死。一碗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米,百分之十五的糠麩再加上百分之五的沙土,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一碗粥裡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米,其餘大部分都是糠麩和沙土,那就太過分了。
趙駿得知情況後,大為震怒,立即展開調查。
由於壽州是呂夷簡的老家,趙駿派人把呂夷簡的信交給了呂夷簡的弟弟呂宗簡,然後讓他幫忙查查。
有地頭蛇的幫助,很快查出了事情來龍去脈。
原來前任霍丘縣令聯合當地糧商,昧下了朝廷的賑災糧款,常平倉加上之後朝廷發放的數萬斛糧食,林林總總加起來得有十多萬斛。
范仲淹在天聖八年曾經說過“竊以中田一畝,取粟不過一斛。中稔之秋,一斛所售不過三百錢”。
可災區糧價暴漲,淮南糧價最貴時能達到兩三千文一斛,裡面的利潤一下子漲到了近十倍,這一批能救一縣數萬人的糧食,若是倒賣的話,價值上百萬貫。
利益面前,前任霍丘縣令顯然心動,於是把大部分賑災米都賣給了糧商,只拿小部分賑災。
其實這種情況大宋各地應該或多或少都有,但由於大宋流官性質,知縣的任期比較短,最長也就三年時間,所以大部分縣令都不敢太過分,怕繼任者發現端倪,上告朝廷,基本上只弄極少,賺個幾千貫就行,不敢搞太多。
但沒想到這繼任者也是個貪官,上臺之後,得到了前任縣令以及當地糧商的重金賄賂,於是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沒有上報到州路。
結果造成了霍丘百姓死傷慘重,人口直接減少了三分之一。
“砰!”
壽州下蔡縣,趙駿將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怒視淮南西路轉運使楊日嚴,淮南江浙荊湖制置茶鹽礬稅、都大發運使、提點鑄錢事楊告,提點鑄錢兼轉運判官周陵,壽州知州林洙等人。
諸多淮南路大員噤若寒蟬,不敢應聲。
“陛下前年才說,比以東南災傷之餘,民力匱乏,嘗令江淮發運司減上供百萬斛,免除淮南賦稅,為的是讓你們安保民生,恢復民力。”
趙駿拍案看著他們說道:“結果你們來此也幹了一兩年差事了吧,楊日嚴,你是景祐二年來的,淮南是景祐元年的旱災,到現在不僅沒有恢復,甚至還有這樣的貪腐事情在伱眼皮子底下發生,你有何話說?”
楊日嚴推卸責任道:“知院,下官的確是景祐二年就來了,當時因災禍,前任淮南西路轉運使黃惟被調至,下官以兵部郎中、直史館調任淮南西路,上任之後就立即前往各處安撫災民,從無懈怠。”
“那霍丘縣的事情你怎麼解釋?”
趙駿喝問道:“霍丘就在壽州,還是在你淮南西路治所之側,竟有這般大事發生,難道你是聾子,是瞎子,看不到霍丘災民慘狀嗎?”
楊日嚴又說道:“壽州災情雖嚴重,但舒州、廬州、蘄州等地更加令人擔憂,因而下官當時只是令壽州各地縣令自己安置好災民,然後就前往舒州等地去了,這是下官的失職之處。”
“呵呵。”
趙駿冷笑了一聲,這責任倒是推得乾乾淨淨。
現任霍丘縣令自殺了,前任霍丘縣令調到了湖北路,合著純粹是縣令的鍋,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唄?
不過楊日嚴確實是旱災之後的繼任者,他把責任推給前任,似乎也不是不無道理。
當下趙駿又看向林洙道:“楊日嚴說他關注其它地方災情去了,你這個壽州知州,本地民生是你職責之內的事情,莫非你就從沒去過霍丘,也沒有從霍丘百姓那瞭解過實情?”
林洙此刻汗流浹背,看了眼楊日嚴,片刻後咬咬牙道:“回稟知院,這這這”
“這什麼這!”
趙駿喝道:“你若是參與其中,就老老實實交代,興許本知院還能對你從輕發落。要是沒參與其中,知道其中內情,就說出來。不管對方後臺是誰,無需有任何顧慮!”
“下官並不知情。”
林洙注意到楊日嚴嚴厲的眼神,渾身都在發抖,連連拱手道:“下官是去年才調過來,上任都未到一年,怎麼可能知道其中情況。”
趙駿冷哼道:“霍丘縣的情況,幾乎只要去一趟,找當地百姓問問就能一目瞭然。你卻什麼都不知情,這知州當得也太失職了,我看你這知州也不用做了,先罷職在家,若是我查出你參與其中的證據,那就不止是牢獄之災了。”
“啊。”
林洙傻眼,這就給罷職了?
原本是想反駁一下沒有朝廷的旨意,趙駿憑什麼罷一個知州的職務?
但轉而一想,郭承祐的背景大吧?
趙氏女婿。
當今天子的東宮官。
祖上開國將領。
然後呢?
現在墳頭草怕都已經開始長了。
顯然跟眼前的知院老爺爭論,那是自找死路的行為。
問題是林洙冤枉啊。
他沒有參與其中啊,這就白白被罷職,那不是給別人當替罪羊嗎?
想到這裡,林洙被逼無奈,最後咬咬牙,一閉眼說道:“這都是前任淮南西路轉運使黃惟,壽州知州孫沔以及霍丘縣令熊濤所謀。據說不止是壽州,其它地方也有,所獲何止百萬貫!與下官實在無關啊!”
他說完之後,楊日嚴和周陵都心中一緊。
原本以為逼死了霍丘縣令,把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就行。
他們甚至已經準備派人前往湖北,把前任霍丘縣令也弄死,到時候來個死無對證,到時候趙駿也沒辦法。
可沒想到林洙居然揭發了。
這下麻煩大了。
主要是他們作為繼任者,實際上都沒有參與到貪汙賑災糧款裡。
問題是這裡面的利潤太高,黃惟和孫沔怕繼任者發現其中端倪,於是也重金賄賂了楊日嚴和周陵。
歷史上這兩人因為貪汙而被歐陽修彈劾過,可見他們本來就是貪婪之人。
林洙倒是沒接受賄賂。
因為災情發生在景祐元年,黃惟孫沔是在景祐二年上下其手搞貪汙。
到景祐二年下半年,黃惟和孫沔相繼被調走,之後調來了楊日嚴以及另外一位壽州知州。
那個人被他們拉下了水。
後來那位知州被御史彈劾在上任壽州之前,在其它地方有過違法行為,就被降職了,去年改了林洙過來。
所以也就是說,林洙是貪汙案後的第三任知州,對前面兩任乾的事情並不知情。
但畢竟是一地知州,地方上出了什麼岔子自然還是有所耳聞。
也許私底下秘密進行過調查,知道了真相,甚至可能已經隱隱猜到楊日嚴與周陵也是裡面涉案人員。
只是他本身就不算是一個有那麼大勇氣揭發的人,怕得罪人,不敢行動。
今天被趙駿逼地沒辦法,要是不揭發的話連官都沒了,只好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楊日嚴和周陵則屬於是被前任拖下水,同樣是被黃惟以及孫沔給賄賂,沒有直接參與倒賣賑災糧。
因此林洙並沒有把他們供出去。
問題是雖然林洙不知道他們二人也牽扯到了裡面,可一旦黃惟和孫沔被抓,他們肯定也要完蛋。
一時間楊日嚴和周陵都是表面鎮靜,內心慌得一批。
“好一個黃惟,好一個孫沔。”
趙駿目光在楊日嚴和周陵身上掃視,冷聲道:“你們二人一個轉運使,一個轉運判官,對前任所作所為竟然毫不清楚,就算沒有參與其中,也是糊塗官兩個,先罷職在家等著吧。”
楊日嚴當時就慌了,立即說道:“知院,這不符合朝規,若要罷我職,須得陛下詔令。你憑什麼能夠一言而定我堂堂淮南西路轉運使之位?”
“你是腦子壞了吧?”
趙駿皺眉道:“如今新制之下,政制院節制百官,天下官員,政制院都可以罷免,我是政制院知院,只要我簽字了,別說罷你的職,就算是斬了你,你都得去死。淮南西路發生這麼大的案子,你們竟然毫無察覺,罷你的職難道你很冤枉嗎?”
楊日嚴頓時面如死灰,戰戰兢兢起來。
主角一路懲處的貪官汙吏其實前文都有伏筆提及,一路上在全國轉悠一圈,按照這個大綱走就行。問題是我前段時間得支原體了,接著又連續感冒,這兩天情況很差,偶爾每天只能一更,也是難受。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這個月也已經更了11萬字了,平均每天7000字,更得也不算特別少,希望身體儘快好起來。
有朋友說最近章節都是人物對話支撐,環境描寫比較少,顯得單薄。看前文的都知道,我環境描寫是比較多的,但最近實在是生病了,頭暈腦脹,咳嗽,流鼻涕,寫那種細緻的環境描寫費腦子,腦子一片空白,就真寫不出來,難受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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