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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日的早朝,垂拱殿百官們按照往常一樣站在了各自位置上。

殿內左右兩側點滿了蠟燭,三班大臣按照品級依次站列,但在原本的宰相位置上,此刻卻分出了三六九等。

以前宰相、樞密相、計相雖都以宰相為尊,可大家都是中樞高階官員,便會站在差不多的地方。

也就是中樞高官站在百官前面,接著就是三省、六部、御史臺、三衙、九寺、六監等中堅官員,最下排會有大量御史、諫官之類七八品言官。

這樣就形成了高、中、低三個以官員品階職務為分水嶺的區域,從而劃定官員地位。

但如今原本的宰相卻超然於樞相與計相之前,就連地位本該在樞相和計相之後的戶部尚書與權知開封府,都站在了裡面,地位比他們還要高。

因為最前面的幾人,便是政制院。

也就是說,如今朝堂上的格局政制院超脫於百官之上,比原來的宰相地位還要高,連政事堂、三司以及樞密院都要聽從他們管轄。

趙駿打著哈欠站在呂夷簡前面,他覺得早朝這個東西越來越形式化了,以後看能不能取消掉。

“陛下到!”

王守忠從垂拱殿後殿走出來,高喝一聲。

門外兩側捲簾官將簾門拉住,趙禎穿著紅色宋朝天子袍服,從裡面走了出去。

“參見陛下!”

百官舉起手中的圭板,雙手捧住,彎腰行禮。

“免禮!”

趙禎揮了揮手。

“謝陛下!”

百官們平身。

殿頭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呂夷簡第一個站出來說道:“陛下,比詔淮南民飢,有以男女僱奴者,官為贖還之。今民間不敢僱傭人,而貧者或無自存,望聽其便。”

趙禎聽了後看向趙駿,趙駿只是面沉如水地點點頭,他就說道:“那就如此吧。”

“三司諸子司多於遠年帳案內搜尋名件,直行指揮,下諸州根逐磨勘,年月深遠,案籍不全,勾追照驗,頗成煩擾。”

王隨說道。

“該當如何處之?”

“可自今不得復然,違者仰逐州府將所行文字實封進納。如州府自敢接便行遣,即委轉運司、提點刑獄司覺察以聞。”

“善。”

應承了這件事後,王曾又站出來道:“陛下,杭州大風,江潮溢岸高六尺,壞堤千餘丈,應該如何為之?”

“往常是怎麼做的?”

趙禎問。

“一般是遣中使致祭。”

王曾回答道。

趙駿就說道:“祭祀無用,修築堤壩才是正事。”

“那就依照宋國公所言。”

趙禎說道。

這話出來後下面群臣略微騷動,古代敬畏鬼神,常有祭祀之風,趙駿居然說祭祀無用?

不過因趙駿在朝中黨羽眾多,支持者有宰相集團、新政集團,最近又加上了樞密副使王德用以及新任的三司副使李迪。

王德用不說,李迪作為兩朝宰相,曾經在朝中地位堪比呂夷簡,黨羽同樣諸多,他的支援讓趙駿如虎添翼。

因此以往早朝多有彈劾趙駿者,但現在基本上已寥寥無幾,所有人都緘默其口,不再對他發動攻勢。

接著就是按照往常慣例一下,說的是全國各地發生的事情,主要是各地天災、西北與河北軍政、還有全國糧草調配、新出現的民亂以及漕運經濟之類。

反倒是開封府和皇城司的行動無人提及。

等三司那邊彙報了最近幾日各地的秋賦情況之後,御史中丞範諷終於忍不住了,拱手出來說道:“官家,最近開封府這事為何不議?”

趙禎就問道:“開封府又發生何事了?”

範諷說道:“皇城司與開封府湧入汴梁地下,四處搜捕亡命之徒。”

“嗯?”

趙駿扭過頭,面色不善地看向範諷道:“怎麼,這事不應該做嗎?汴梁地下有如此多的兇徒,禍害的百姓上萬,你們是不是還覺得很驕傲?”

呂夷簡王曾等人臉色就微變。

他們昨天就被趙駿帶去了安置受害者的地方去看了,美名其曰作為大宋帝國宰相,要時刻關心百姓,愛護百姓。

實際上到了地方就給他們一頓劈頭蓋臉地臭罵,看到那些人間地獄般的慘狀,他們實在是抬不起頭來。

如果這些事情發生在別的區域,他們還可以藉口說天高皇帝遠,古代生產力和科技落後,他們也沒什麼辦法。

可這些事情就發生在汴梁,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那不是狠狠地打他們臉嗎?

所以今天早朝大家很默契地沒有提這件事情,就是怕趙駿直接在垂拱殿發飆,弄得他們乃至於趙禎都下不來臺。

沒想到被範諷提了出來。

範諷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就一頭霧水地說道:“這事自然是應該做的,只是既然已經清掃了地下,是不是也該在早朝說說,諸多受害者安置,兇徒判罰懲處,這地下將來又該怎麼防備再出禍端。”

原來只是這樣。

趙駿想了想,他其實有點太把所有人當敵人,覺得下面那些人勾結了那麼多官員,清掃出去,會不會引起朝廷內部官員集體反對。

但卻忘記了宋朝官員也不全都是貪官汙吏,而且當時官員都要臉面,自詡清流。

鬼樊樓和無憂洞那些人能夠勾結的也就是開封府中下級官吏以及一些地方現管官吏,還勾搭不到朝堂裡面來。

所以這事朝廷既然做了,那官員們自然也不會反對,只是覺得應該在朝議上說說。

想到這裡,趙駿就說道:“此事無需在朝廷上議論,早朝應該談的是全國各地的大事,這些地方治理問題,就交給開封府、大理寺、刑部來做便是。”

大理寺卿錢正威先是睜大了眼睛,隨後不敢置信地出列問道:“知院,你是說這些事情以後交由大理寺審問?”

“嗯。”

趙駿點點頭道:“國家大事,應該各司其職。皇城司也不是為了剝奪大理寺的職權,只是大理寺有不少官吏與他們沆瀣一氣,我才讓皇城司先代為行使職權,現在汴梁既然暫時海晏河清,那就自然迴歸本職。”

錢正威立即打蛇上棍道:“那皇城司是否也該收回緝捕、審查的權力?”

“你想什麼呢?”

趙駿瞥了他一眼:“皇城司是懸在伱們頭頂上的一把刀,又怎麼能收回去呢?”

錢正威不服道:“既然已經清查瞭如此多的官員,也抓了那麼多的匪徒,他們做的也做到了,剩下的事情就應該交給大理寺刑部以及開封府來處置。”

“你們大理寺以為多幹淨一樣,還是抓了十多個。也就是你們這些高階官員沒有必要與他們勾結,不然你們也給我牢裡蹲著去。

趙駿翻著白眼道:“而且你們是不是以為自己跟這件事沒什麼關係,站在岸上很光榮?汴梁有無憂洞鬼樊樓這種地方就是你們的失職,也就是官家仁厚,給了你們機會,不然全給我罷黜了。”

錢正威:“.”

他只好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位最近勢頭太猛,火氣也比較大,三司鹽鐵司一百多人,說罷就罷了,雖然掀起了很大波瀾,但還是被鎮壓了下去,足以說明如今政制院的強勢。

反正連官家都不操心,他們又何必操心權力都被政制院收攏的這個問題呢。

“官家!”

便在這個時候,夏竦站了出來,向趙禎拱手。

眾人看過去。

趙駿挑起眉頭,他以為夏竦要來找事了。

上次劉元瑜什麼都招了,雖然劉元瑜沒有任何證據,但趙駿可是知道歷史上這傢伙小人行徑,幹出這樣的事來不稀奇。

所以就看著他。

沒想到夏竦說道:“臣以為政制院不應該只由幾個宰相入內,既然是天下政務都出自政制院,樞密院、三司也應該有人入政制院才行。”

“不行。”

趙禎毫不猶豫地拒絕。

“為何?”

夏竦不解道:“政制院也應該由在多政司任職過的人入內才行,若讓沒有這方面經歷的人入內,豈不是會出現亂政?臣以為增大政制院人選,並不是壞事。”

“不錯,臣也以為應該增大政制院名額。宰相們雖定國家大計,然三司和樞密院之事,終究是由三司使和樞密使裁定,宰相併不一定都清楚。”

三司使程琳見夏竦居然率先提了他一直想提的事情,就也果斷開口說道:“若有三司的人進入其中,自然也能夠為政制院獻策獻力。”

樞密使張耆冷眼旁觀,他是真宗朝老臣,也是武將出身,同時早年傍上過劉娥的大腿,一直不受文官集團待見,這個樞密使在樞密院基本上就是名存實亡。

樞密院真正的掌權者是同知樞密院鄭戩、同知樞密院事李諮以及籤書樞密院事陳堯佐。他與樞密副使王德用是邊緣人物,自然不會輕易發言。

只是沒想到趙禎毫不猶豫地回絕道:“政制院人員名額裁定,在當中諸卿未曾退離之前,不會產生人員變化。”

眾人心中一驚。

夏竦和程琳稍微思索了一下,便默默退去。

顯然他們也明白了趙禎的意思。

也就是說,政制院這些人是恆定的,除非呂夷簡他們有人退休,否則就會一直幹下去。

今天試探到了足夠的資訊,也夠讓他們回去消化一下了。

至於他們是老老實實等待呂夷簡他們退後,又或者想什麼歪主意,彈劾呂夷簡他們,想把他們搞下去自己上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而這邊呂夷簡、王曾等人互相對視一眼,心道以為夏竦是想搞事,沒想到這廝是想試探一下怎麼進政制院。

只是夏竦絕對想不到,進政制院的條件可不是宰相,而是必須是趙駿的知情人才行。

如果你不是知情人,誰來都沒用。

你是知情人,哪怕是王隨這樣碌碌無為,歷史上早就被韓琦彈劾下去的宰相,也能穩如泰山。

所以進政制院這件事,還真跟能力與官場鬥爭無關,全看趙駿穿越的時間。

早朝又聊了其它國事。

等到上午七點多鐘就退朝了,以前各部門的政務都是在早朝上彙報給皇帝,然後與宰相們一起處理,所以早朝耽誤的時間多。

但現在政務全都交到政制院,早朝只討論全國各地發生的事情,沒有以前那多事,反倒是下朝快了許多。

趙駿他們並未去政制院,而是去了崇德殿。

如今隨著政制院的成立,早朝這種大會更偏向於集合全國政務資訊,而具體解決方式,則是政制院開小會。

今天開小會還是要進行具體事務討論。

崇德殿內,趙禎的後殿書房當中,這裡有點像是清朝的尚書房,趙禎的桌案靠窗,周圍擺了很多書架以及劄子,是平時趙禎看書或者處理政務的地方。

書桌前三足香爐中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左右兩側各擺上了幾張太師椅,趙駿等人進來後先向趙禎行禮,隨後才得到趙禎允許坐下。

“大孫,這次聽說你解救出了上萬百姓,此事你做得很好啊。”

趙禎等眾人坐好之後,才說道:“只是範卿說的也是,雖然此次突襲無憂洞鬼樊樓,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善後處理該怎麼辦?”

趙駿早就想好了對策,回答道:“善後處於主要有三點,一是受害者安置,二是地下黑惡勢力殘餘清除,三是在把地下剿滅乾淨之後,又該如何杜絕地下勢力再次衍生。”

“大孫早就想法?”

趙禎問。

“嗯。”

趙駿說道:“受害者處置方面,先替他們尋找家人,讓他們與親屬團聚。找不到家人者,先由朝廷贍養,之後我會想辦法改革織布機,開設紡紗廠,安置女子做紡紗工,小孩則可以邊做報童邊讓朝廷供養他們讀書,學習新知識。”

無憂洞和鬼樊樓的受害者大部分都是女子和小孩,少部分像瓶兒或者打斷腿,連路都走不了的孩子,那就只能開福利院養著。但有手有腳,卻無家可歸的女子和小孩,那自然可以做別的事情。

比如開紡紗廠,或者進入學校讀書。

趙禎皺起眉頭道:“這一萬餘人安置,恐怕是個不小的費用。”

“所以我打算賺錢。”

趙駿說道:“這次繳獲頗豐,光現金錢財繳獲就有三百多萬貫,其餘地皮、鋪面、宅邸加起來,總價值怕是超過六百萬貫,這些朝廷完全可以好好利用。”

六百萬貫?

趙禎先是臉上一喜,隨後又大怒道:“這些人居然斂財如此之多?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他們殘害。”

趙駿搖搖頭道:“這些地方畢竟從五代十國時期就盤踞於此,已有百年時間,日積月累,下面那些人有如此多的積蓄也正常。我們所能夠做的,就是儘量彌補那些受害者。讓遲來的正義,撫平他們的傷口。”

“大孫打算怎麼做?”

趙禎問道。

趙駿說道:“可以利用繳獲的鋪面開設店鋪。”

迎春苑等諸多妓院並不是送給劉媽媽這樣的老鴇,而是在官府的管轄內,由她們掌管而已,類似於變成了官妓店。

將來在合大宋的法律框架下,開封府和皇城司將給她們提供便利,就可以保證稅收與利潤。

除此之外鬼樊樓和無憂洞還有其餘大量店面,依舊可以交由他人經營,甚至出租出去,只拿租金都可以,這也是宋代官員們賺錢的常用套路之一。

呂夷簡是其中的佼佼者,微微點頭道:“朝廷開設店鋪的話.雖似有損威嚴,但也不是不行。”

“這些都掛在政制院下。”

趙駿又說道:“還有我打算在咸寧坊再開一條街市。”

再開一條街市?

呂夷簡等人互相對視,王曾說道:“要想再開街市,怕是不易吧。別說開街市,就連朝廷想要重新規劃坊市,或者皇家想擴增一下皇宮,從百姓那購買房屋都難如登天。”

“不錯,而且當今各街道坊市,民居佔用街道已是常有之事。以至於道路愈發狹窄,連太祖當年去通利坊與大臣飲宴,回來時都被民居侵佔道路所阻,更別說如今。”

王隨記性還不錯,說道:“太宗時期,就想擴充套件宮殿,以至於民怨沸騰。真宗時期,令謝德權拓展街道,弄得滿朝文武都反對,這開一條街市,比之擴充套件街道的難度要大得多了。”

不要以為宋朝皇帝可以為所欲為,趙光義時期嫌棄皇宮小,就想把皇宮擴充套件一下,結果百姓們就敢獅子大開口。宋真宗想擴充套件街道,百官和百姓紛紛反對。

當時皇帝要拆遷,整頓一下開封府的違章建築,就得花大價錢給補償款。而且甚至還有釘子戶阻攔拆遷,皇帝的命令百姓根本不當一回事。

別看趙駿在汴梁民間聲譽不錯,可他要是敢動那些百姓的利益,拆遷他們的房子,分分鐘鍾第二天他就變成一個狗官。

“開這條街道並不用佔用民居,而是用這次沒收的鬼樊樓樓主的宅邸就可以。”

趙駿說道:“那地方我看過了,佔地極大,且恰好在金河邊上,與梁門近在咫尺。與其讓那裡變成一座富人居住的河邊豪宅,還不如進行商業改造,變成一條臨河商業街。”

“哦?”

趙禎來了興趣,說道:“大孫打算怎麼運作?”

“由官府出面對那裡改造,鋪面可以銷售或者出租,預計一兩年內就能收回成本,剩下的都是純賺。”

趙駿答道。

“唔”

范仲淹忽然想到了點什麼,就說道:“陛下,臣以為可以。明代滅亡,就是官員欺騙皇帝,不僅要皇帝收不上來稅,還不讓皇帝擁有鐵鹽等專營,還說什麼不可與民爭利,實際上都是在為自己做盤算,國家確實應該掌握一些經商營生。”

“這也是為什麼後世有國企的原因。”

趙駿補充道:“國企的存在就是為了防止壟斷,對百姓生活兜底。後世的鹽業公司、國家糧食企業,售賣的食鹽和糧食價格低廉到幾毛錢一斤,雖然味道可能不一定好,但對於窮人來說,確實是救命的東西,它的存在就保證了百姓的基本生存需求。”

“大孫的意思,以後大宋也要有自己的國企?”

趙禎問。

“是的。”

趙駿點點頭,說道:“就拿這次去年江淮旱災來說,要是有國企的話,受災的百姓也不至於為奴為婢,甚至很多人都活活餓死。”

提起這個,眾人就沉默下來,因為早朝呂夷簡已經提到了這個。

還是去年淮南旱災造成的後遺症,宋初是第三次小冰河時期結束期,恰好到宋仁宗這幾年處於將斷未斷。

氣候上升回暖,降水線開始北移,對於北方的農作物來說是件好事。

但這並不意味著天災會消失,反而會因氣候變化而變得頻繁,如干旱、洪澇、地震等等。

去年淮南旱災,趙禎就下令賑災,又從府庫中挑撥二十萬絹布充當淮南歲貢。

可免除賦稅以及賑災顯然是杯水車薪,很多淮南民眾還是朝不保夕。

所以趁著人口廉價的時候,有很多地主趁機吸納百姓為奴僕,並且侵吞他們的田地,讓百姓成為他們的佃戶,為地主打工。

這在古代是常有的事情,特別是不抑制土地兼併的宋朝。

偏偏宋朝又不允許正常人口買賣,明令禁止,所以當地的官府就只好把這些人口“贖買”回來。

然而淮南旱災,土地顆粒無收,即便這些人口有土地,可土地裡長不出糧食,人也會餓死,這樣只管救不管活的做法無疑會讓貧困的人員雪上加霜。

因此呂夷簡認為應該放任不管,這件事在政制院商議過,早朝也基本只是走個過場。

對於這件事情,趙駿也確實沒什麼辦法。

因為去年淮南旱災造成的危害太嚴重,幾乎整個淮南地區數百萬人受到了影響,波及範圍非常大。

趙駿上臺後也對這件事情很重視,想辦法又增調撥了一大批糧草過去,甚至還動用了為西北戰事準備的儲備糧食送往災區。

但依舊杯水車薪。

最重要的是你救一個人,可是還有千千萬萬的人要救。以宋代朝廷的能力,沒辦法做到把所有人都能安頓好。

因此在瞭解了真實情況之後,趙駿也只能選擇同意呂夷簡的方式,讓大地主們繼續吸納土地和人口。

這樣肯定會加劇土地兼併,但從側面來說,至少能夠保證淮南大批災民可以活下去。

歸根到底,還是目前的生產力低下,抵抗天災的能力太弱了的緣故。

除此之外,就是土地兼併嚴重。

大地主們手裡其實還存了很多糧食,但他們都不願意售低價售賣給朝廷,而是趁著災荒糧食價格暴漲,哄抬物價,牟取暴利。

這件事情趙駿的態度是對淮南地區哄抬物價的地主們採取嚴厲措施,派軍隊前往,將他們抄家滅族。

但最終還是被呂夷簡他們勸住。

不是呂夷簡他們包庇淮南士紳,而是在於目前淮南地區就是個火藥桶。

如今朝廷內部有很多淮南地區士紳代表,一旦派遣大規模軍隊,勢必會傳出去,那些大地主們得知訊息,恐怕會立即造反起義。

要知道大宋可是連很多中小地主都承受不了高額賦稅從而起義的,比如方臘就是個地主,被逼著造反。

淮南地區勉強維持下來不容易,大地主們造反,宋朝都可能因此滅亡。

所以還是以穩定為主。

趙駿覺得他們說得確實有道理,便勉強應了下來。主要是他也做了研究,發現百姓現在正處於生死邊緣。

朝廷派兵去鎮壓大地主,是為了將大地主們手中的糧食放出來,解救災民。

但如果這個時候大地主們發現朝廷忽然派兵到淮南來,肯定心裡惶恐,一旦他們拿出糧食招募災民起義,那災民就變成了他們的人。

到時候派兵反而會激發矛盾,這是下策不可取。

因此還是想別的辦法。

眾人又聊了一會兒,把今天的國事向趙禎彙報了一下,將該處理意見上交,得到趙禎的認可之後,便準備回政制院辦公。

可大家離開之前,趙禎卻把趙駿單獨留了下來。

他看著趙駿問道:“大孫,你明年便準備離京了,到時候去大宋天下走走也好,不知道你打算先去哪裡?”

趙駿想了想道:“淮南。”

“淮南?”

趙禎皺起眉頭道:“大孫,那裡真不能動手,會出大事的。”

“我自然知道。”

趙駿說道:“但也不能坐視不理,後世國家哪裡出了災禍,領導人都要第一時間親臨現場,甚至在災區指揮坐鎮。這是有責任有擔當的體現,我至少也得去看看災區的情況,才能夠治理好地方。”

“唉。”

趙禎嘆了口氣,說道:“那便如此吧,只是到了淮南,還是要謹慎行事才對。”

“我知道的,哥哥放心,我不會莽撞行事。”

趙駿拱拱手。

扭過頭,離開崇德殿時,臉上的面容已是平靜如水。

這次淮南上來的劄子他都看過了,很多大地主根本沒有受到旱災的影響,明明囤積那麼多糧食,卻要哄抬物價,把米糧漲到兩三千,甚至四五千文一石,賺黑心錢。

偏偏朝廷還不能直接派兵去,防止他們趁勢造反。

那如果自己親自過去,在他們還沒有造反之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忽然把所有人拿下,將他們囤積的糧食發出去,那這些人,又該如何應對呢?

今天稍微好了一點,精神狀態也好了一點,希望明天能恢復好,繼續每天兩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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