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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夷簡說完之後,趙駿只是大笑了幾聲,沒有立即作答。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趙駿是什麼意思。

還是趙禎試探性問道:“怎麼樣,大孫,朕也覺得你有這般才能,你意下如何?”

趙駿想了想,就說道:“我有個問題。”

“你說。”

呂夷簡說道。

“這個部門能調兵嗎?”

趙駿問。

“這”

眾人對視一眼,王曾連連搖頭道:“不能。”

“國家要想發展,不止是體制以及科學,軍隊的建設同樣很重要。”

趙駿皺眉道:“而且改革絕對沒有不流血的,這是我三番五次強調過的事情,一旦進行大範圍政治變動,很有可能要動用軍隊,如果沒有軍隊的話,那改革怎麼推進得下去?”

“有皇城司還不夠嗎?”

王隨問。

“不夠。”

趙駿搖搖頭道:“敵人不僅在外部,還有內部。偉人說過,我們歷來不打無準備無把握之仗,也不打只有準備但無把握之仗。治理國家就如同打仗,不能掌握絕對的力量怎麼能行呢?”

“額”

大家就都看向趙禎。

宋朝的軍隊可不是掌握在他們手裡,而是在趙禎手裡。

趙禎也傻眼,問道:“一定要軍隊嗎?”

趙駿說道:“是要軍隊的支援,非洲有一些國家領導者是有遠見眼光的,比如桑卡拉,他是一位理想主義者.”

說起桑卡拉,趙駿不由得頓了頓,思緒逐漸飄遠,換上了嚴肅認真的表情抬起頭看向天空道:“桑卡拉是非洲的光芒,他推行土地改革,打擊資本資產,懲處貪官汙吏,反對殖民主義,維護國家獨立,立志改變布吉納法索的落後局面,可結果呢?”

“結果如何?”

趙禎問。

“他被最親密的人背叛,被他視為手足兄弟的人從背後捅了刀子!”

趙駿搖搖頭說道:“就因為他太信任對方了,將軍隊交給了他,才遭受了背叛。所以槍桿子跟筆桿子同樣重要,特別是在做改革大業的時候,一旦改革涉及到軍隊的利益,很容易就被推翻,變成軍政府。要想改革,就必須把軍權握在手裡。”

眾人沉默了下來。

唯有趙駿抬起頭,看向天空說道:“歷史總有很多意難平,南宋有岳飛的無奈,有崖山跳海的悲壯;南明有隆武帝朱聿鍵的自強,有晉王李定國的堅持;非洲也有這樣的人物。”

“桑卡拉是一個君子,比伱們在場的人都要君子。他每天騎著腳踏車上下班,身邊沒有保鏢,他堅持自己心中的理想不曾放棄,不願妥協,他的廉潔和內心的正義讓敵人感到羞愧,他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與他一樣的人還有切格瓦拉、阿連德、卡斯特羅、盧蒙巴等等。這些人就像是璀璨地流星一樣劃過天際,被世人所銘記。”

“在全世界都被資本主義壓迫剝削的時候,他們站了出來為之奮鬥。人們不會忘記有他們這些理想主義者曾經為人們出頭,為人們吶喊,為人們帶去光明和希望。”

“雖然我覺得自己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與他們相比,但我既然到了大宋,來到了這片充滿苦難的土地裡,就同樣希望能夠懷揣著理想主義的願望,想讓大宋變得更好,讓大宋的人民百姓過得更好。”

“老百姓們知道誰才是對自己好的人,也知道他們的敵人是誰,他們的朋友是誰。”

“而大宋的官員、地主,往往都只會顧及自己的私利,忘記了是國家和人民賦予了他們今天的生活,忘記了他們是踩在國家和人民頭上,才有現在的日子。”

“當有一日,百姓再也忍受不了的時候,他們就會揭竿而起,掀起反抗的大旗,將壓迫在他們頭上的人推翻。”

“如果你們依舊不改變自己的思想,把大宋的子民當成自己的朋友,親人,那麼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會把你們當成敵人,從而王朝覆滅,歷史再次陷入輪迴。”

“所以我需要軍權,要對付的不是大宋百姓。而是那些壓迫百姓、剝削百姓,壓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人。”

“他們會成為我的敵人,也會成為你們的敵人,我需要大家團結一致,為共同的目標而努力。”

“大宋已經爛了,從根源上就已經腐朽。就必須要推掉爛房子,蓋新房子。”

趙駿將看向天空的目光收了回來,環顧四周,肅然且真摯地說道:“而軍隊,就是推倒爛房子的助手!”

一番話語結束,每個人都低下了頭,有人在沉思,有人在皺眉,也有人恍然。

但大家的共同之處,就是依舊沒有人回答趙駿的話。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這件事他們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因為大宋的軍權從來都只在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是趙禎!

“怎麼?”

趙駿問道:“做不到嗎?”

“有點難。”

呂夷簡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扭過頭看向趙禎道:“不如這樣,若是要動用軍隊,我們可以向官家請示,官家同意了,軍隊自然就能夠調動。”

“朕覺得這樣也挺好。”

趙禎連連點頭。

宋朝的制度是兩府三司制,把治理權、法律權、監察權、財政權、軍隊權全都給分開。

就連宰相都只有治理權而沒有財政和軍隊。

一旦新部門成立,可以統籌全國資源,那麼就相當於是把治理權和財政權全都歸入新部門所有,只有軍隊還在皇帝手中。

而趙禎之所以答應新部門成立,是因為原本除了軍隊權以外,其餘權力都在官僚士大夫那裡。

只是原本官僚士大夫並不團結,所以才會形成分權的局面。

但新部門成立後,堪比古之丞相制度,由丞相總攬全國政務,又有財政大權,猶如張居正時期,威望必然一時無二。

這種情況已經對皇權產生了嚴重威脅,對於皇權至上的時代來說,這是不允許出現的情況。

只是趙禎手裡有軍隊,自然有底氣。

而且他覺得趙駿是趙家子孫,應該也不會做什麼違背祖先的決定,又有呂夷簡他們看著,應該無礙才會應下。

可如果連軍隊都可以調動的話,那趙禎這個皇帝就徹底被架空了,也沒有掌握大權的能力。所以這是他的底線,不可能交出去。

趙駿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因此見到趙禎鬆口,便也沒有強求,點點頭道:“好,那就這樣。”

“嗯,那這個新部門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趙禎轉移話題問道。

“叫政制院吧。”

趙駿說道:“全稱是大宋國家政務發展與制度革新院,由幾人共同組織會議,共同商討,有對大宋除軍隊外一切節制權力,包括任免一切官員。”

“那就如此。”

趙禎點了點頭道:“大孫就知政制院,三相三參,皆為院同知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及參知政事。不過這是差遣,沒有品級,朕想想”

說著他皺眉思考起來。

按照宋朝的官制,在元豐改制之前,分為本官、差遣、散官、勳官、職貼、爵位等等,其中本官就是寄祿官,寄祿官與工資和品級掛鉤,而差遣是沒有品級的。

比如呂夷簡的本官是尚書右僕射,從一品。差遣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沒有品級。職貼為集賢殿大學士,爵位為申國公。

這裡面只有本官和爵位有品級,其餘都是榮譽銜之類,最多就是多領一份工資而已。

所以趙駿要是出任知政制院,自身必須要有品級。

因為對比後世的話,這個職位基本上就是國家總理,肯定要有相應的級別待遇,才能彰顯權威,因此要特別對待。

然而他不可能得到寄祿官,因為宋代本官必須要入仕才可以得到,且基本上都有一定資歷年齡限制,不可能有二十來歲就位居一品。

而趙駿並未科舉入仕,哪怕他參加了八月大考,十月成績出來,中了舉人也不行。

因為宋代舉人不像明清那樣可以做官,除非有特奏名成為賜同進士,否則還是不能授予官職,所以趙禎才略微為難。

晏殊見趙禎苦著臉思索,想了想道:“不若先以爵位領知政制院?”

趙禎苦笑道:“那就這樣吧,大孫,以你的血脈,我本應該封為親王。奈何眼下朕不便幫你入宗室籍,封爵最高只能國公,你就以從一品國公領知政院如何?待你將來有所作為,能服眾望,朕便加你為太師,乃至親王皆可。”

按理來說,趙駿既然是宰相的領導,級別應該要比呂夷簡他們高,是正一品才對。

但正一品的爵位就只有親王,寄祿官則有諸尚書令、中書令、侍中、太尉、太師、太傅、太保、少師、少傅、少保等。

而且這些官職並不常設,常設的宰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對應的一般就是從一品或者正二品(副宰相參知政事一般是從二品)。

如王曾的官職全稱是門下侍郎兼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封沂國公,其中他的本官就是正二品的門下侍郎,比呂夷簡還要低半品。

呂夷簡只有病得快死的時候,才被趙禎授予正一品司徒,王曾則要死後才被追贈為正一品侍中。

連郡王都是和國公同一個等級為從一品,可見正一品官員在北宋,至少生前是不太可能。

趙禎倒也有封正一品的權力,奈何正一品的本官必須要科舉入仕,王爵的話在當時必須要入宗室籍貫,外姓王只能死後追封,唯一的例外是宋徽宗時期的童貫。而現在的宗正是濮王,所以趙禎也沒辦法。

更何況趙駿即便是入了宗室籍,大宋祖制宗室又不能入仕,這就造成了想封本官沒科舉,想封王爵不是宗室,就只能另闢蹊徑,以國公爵位領政制院。

在沒有寄祿官的情況下領總攬全國政務的差遣,估計這也算是大宋頭一遭了。

“可以。”

趙駿也沒有在官職上多做計較,說道:“那政制院暫定成員為七人,也可以增設候補院士,一旦有人退出就立即補上。”

“候補院士有什麼權力?”

“有建議權和提名權,比如看重哪個官員,認為可以大用,就提名上來,但需要我來同意。”

“嗯。”

“我希望這些職務都是常定,不能像宰相那樣隨意換來換去,這對於政局來說不穩定,可以暫定為院士任期為五年,五年如果有什麼問題,就該罷免罷免,要是沒什麼問題可以繼續,身體出現問題就只能病退了。”

趙駿環顧眾人說道:“另外我認為以後官員要常設,否則容易出現上任官員還沒開始行政,就馬上被調離,後來者又推翻了前任的政策,會導致政令不穩定的現象,這對於改制不利。”

“這”

趙禎皺起眉頭。

“有什麼問題嗎?”趙駿問。

趙禎想了想,搖頭道:“那就這樣吧。”

“當然了,官家自然有任免官員的權力,但我更希望官家能夠和知制院商議一下。”

趙駿說道:“畢竟這樣的話,更能體現官家維護知制院的決心。”

“好好吧”

趙禎勉為其難地答應,這又是從他手裡搶了不少權力走。

大宋採取的是流官制度,往往高階官員任期很短,像開封府有183人當過府尹,而北宋才167年,平均每人每任才11個月,短的甚至只有幾天。

如范仲淹的兒子範純禮,當過三次,最長的一次半年,最短的一次不到一個月,三次加起來也才一年。

這樣做為的是穩固皇權,防止士大夫長時間把持某個部門,對皇權造成威脅。

但缺點也很明顯。

由於流官任期太短,而古時候資訊、交通、物資流通等都不發達,一項政令傳遞到全國去,可能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有的時候舊官才剛上任不久,正準備大展拳腳,沒多久就被調走,新官上任,又是另外一個想法。

老百姓就在不同的政策下反覆被折磨,反覆被折騰,對於民力來說自然是一種浪費。

所以宋朝對士大夫來說是最好的朝代,工資高福利好,就算犯事也不會怎麼樣。但對於百姓來說,就真是水深火熱,也無怪乎造反起義者是歷朝歷代之冠。

現在趙駿把官員任期加長,官員任免權也從皇帝那拿走,顯然對於皇權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讓趙禎有些不情願。

但趙禎稍微猶豫,最終還是答應。

畢竟對於他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改變大宋的歷史,改變靖康恥帶來的威脅更加重要。

“那就這樣。”

趙駿笑道:“以後兩府三司所有的政務全都歸入政制院,我需要了解目前大宋的情況,收納大量的資料以此來做變革。可能有好幾個月都不會有新政策出來,這需要長時間的規劃。”

趙禎想了想就道:“那朕就在宮中設一處做政制院辦公處?不若在大慶殿後閣吧。”

宋代宰相辦公的地點在大慶殿旁邊,叫做政事堂或者都事堂,《東京夢華錄》記載:“入門東去街北廊乃樞密院,次中書省,次都堂,次門下省,次大慶殿。”

大慶殿是舉行大典的地方,殿外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史料記載“殿闊九間,庭院中有鍾、鼓樓,可容萬人。”節日、大典、祭祖或接見外國使臣都在這裡舉行儀式。大慶後閣則是舉行儀式,皇帝休息的地方。

所以平日裡大慶殿是不用的,基本上就是浪費在那裡。趙禎一個人住那麼大皇宮,宮中空著的地方很多,不過大慶殿在前宮,且又在兩府辦公之處,更容易發號施令。

趙駿對趙禎的安排沒有異議,說道:“那就大慶殿後閣。”

“如此說來,我大宋馬上就要有新的變化了。”

呂夷簡笑著說道:“老夫還真是期待,這政制院會給大宋帶來什麼樣的新變化啊。”

“大家拭目以待就好。”

趙駿笑了笑道。

“話說回來,駿小子,你都很久沒有跟我們講課了,此次你知政制院,以後就能常來宮中,多講些課,多說一些後世的發展歷程,對我們的增長也都大有裨益。”

王曾提議道。

趙駿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扭頭看向晏殊道:“我也很久沒說大宋笑話了,今天不如來一個?”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臉上表情都是一滯,顯然腦子裡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特別是趙禎,臉色漲得通紅,像是豬肝一個色。

那模樣。

似是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

這小子。

為什麼總是在雷區蹦達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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