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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駿學了很多年的理論知識,但初年大宋,他也明白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所以他也沒有反對過趙禎呂夷簡王曾他們對自己的安排。

入官場就入官場,誰怕誰呢?

但今天所見所聞,卻讓他覺得事情或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可具體哪裡不簡單,又說不上來。

自己或許應該理通順一下從來到大宋之後,如今面臨的情況。

深夜時分,距離鄉試開始,還有十八天的時間。

趙駿在自己房間裡,躺在床上。

手裡拿著膝上型電腦,旁邊白天充滿電的太陽能板連線在電腦上。

他開啟一個文件,把今日所見所聞記錄在了裡面。

然後又開了另外一個文件,雙手放在鍵盤上,開始思索起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事。

“按照呂夷簡他們的說法,我要改變大宋,就應該進入官場。”

“這話也沒什麼太大毛病,官場肯定有大問題,我不清楚裡面的具體情況,進去看看也更能瞭解弊端所在。”

“問題是他們剛給我賜同進士出身,我就不太想要,這對於我以後走官場不是很順利,所以他們就讓我去考科舉,希望拿個一二甲進士。”

“不對勁為啥他們賜我同進士出身,我第一反應是不想要,並且要狀元?而不是就給個同進士出身?憑啥不讓我當攝政王呢?他們難道是想奴役我讓我當狗?”

“等等,這個想法也不對,雖然我是穿越過來的,但也就是理論知識足夠,上手就當攝政王改革,那不是胡搞亂搞嗎?把我換到趙禎那個位置,真直接讓我立馬上手推動革命,那才叫腦子有病。”

“所以他們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晏殊一開始就跟我說,先讓我按照他們的規則來辦,一是入鄉隨俗,二是先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必須要跟他們一樣學什麼四書五經,簡直是純純浪費我的時間。”

“但這個問題他們原則性太強,只能先這麼辦。”

“正如教員一開始也是先加入果黨,瞭解果黨的內部情況,然後再深入民間瞭解民間疾苦,才能夠發動革命,締造後世太平盛世一樣。”

“所以只有像我之前自己說的那樣,“發現問題,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總結問題”,才能夠尋找到弊端之處,然後進行改革,這是沒錯的。”

“那似乎我也確實要這麼一路走過去,但問題是范仲淹和王安石也是這麼走來的,他們不一樣推動革命失敗了?”

“一定還有我不清楚的地方,我還是得先看看,再瞭解瞭解”

趙駿把這些話都記錄下來,眉頭依舊緊皺。

現在他其實也就是看到了大宋巨大的貧富差距而已,而且還只是第一天看,管中窺豹,不過是冰山一角。

馬上就能讓他感悟良多,就不太現實。

他必須繼續再深入瞭解,知道民間的問題,知道官場的問題,知道軍隊的問題,然後才能進行變革。

想到這裡,他就關上了文件,開啟自己的資料資料夾,找到《馬哲》和《選集》,再次細細閱讀。作為歷史系學生,這些都是正課,必須門門及格。

但一刻他還是迫切需要溫故而知新,繼續鞏固理論,然後從理論指導實踐。

之後的日子裡,趙駿每一天都去外城,去看看外城的情況,他找了一條小街道,一個小飯店,經常去那裡吃早餐,味道雖然一般,但勝在安靜,店裡人少。

去的多了趙駿就跟老闆熟識,他出手比較大方,老闆也願意在沒人的時候跟他聊聊天,傾訴一些事情。

但最開始的時候,老闆還是比較謹慎。

趙駿問他那些常來店裡收錢的人是什麼人,老闆只是笑著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趙駿又問他開封府的官吏管事嗎?為什麼他們經常收過路商人的錢。老闆依舊是沒有作答,只是樂呵呵地說道官吏們一個個都是青天大老爺。

之後趙駿也明白一些事情,一直過了七八天,大概距離鄉試還有十天的時候,老闆見今天實在沒客人,就答應和趙駿一起喝酒。

此刻趙駿坐在小店最裡面的桌子,狄青他們坐在門口的桌子,距離他們大概八九米開外,這一日汴梁下起了雨,汴河的河水漲了起來,街道上蔓延出了一層積水,幾乎沒有幾個行人。

所以老闆才願意和趙駿喝酒。

兩個人喝了一會兒,等微醺之後,趙駿才笑著開口說道:“老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啊?”

老闆雖然喝得有點上頭,但還沒傻,便低聲問道:“客官,您來我這小店也有幾天了,小店承諾您的照顧,我看出客官不是普通人,但有些事情,您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沒事,其實我也能猜得出來。”

趙駿笑了笑。

光看的話就能看清楚,這些人應該就是大宋的潑皮無賴們,簡稱黑社會,四處收保護費。

至於那些吏員役員在幹什麼,只能說懂得都懂。

老闆就說道:“那就是客官猜的那樣。”

“但我還是想知道里面的內情,開封府完全不管的嗎?”

趙駿問道。

“呵呵。”

老闆冷笑了聲,沒回話。

趙駿就明白了。

他點點頭,然後詢問了一下那些人具體是什麼人。

老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告訴了他。

汴梁內城治安好,是因為天子腳下,就在皇宮旁邊,所以那裡的治安必須好。

城外的潑皮們不敢把主意打在達官貴人們的頭上,畢竟內城的大多數產業,背後都有這些人的身影。

但外城就不一樣。

外城生活的大多數都是平頭老百姓,因此也滋生了大量的罪惡。

這裡幫派林立,罪惡橫行。衙門的公人或是參與其中,或是與他們勾結,形成了大大小小很多個勢力。

由於大宋沒有宵禁,夜晚才是他們出沒更加頻繁的地方。

所以有的時候半夜三更,他們這些住在外城的平頭老百姓,甚至還能經常聽到外面幫派之間互相爭鬥砍殺,搶奪地盤的聲音。

這也是為什麼趙駿白天來的時候,看見的秩序勉強還算過得去,卻是不知道夜晚的時候,那才叫亂象叢生。

趙駿從老闆這裡總算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資訊,這段時間沒白來,等又聊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他準備去城外看看。

聽說城外有很多官府的職田以及皇家的皇莊,去看看具體情況。

從小店出來,看到的是街道已空無一人。

周圍都是破舊木屋,低矮的夯土磚牆,連街邊那些攤子都已經收走,很多店鋪即將關門。

低頭看了眼地面,積水很深了,漫過了腳踝。

趙駿嘆了口氣,準備回去。

他自己撐起了早上帶出門的油紙傘,步入雨中,身後的狄青等人如影隨形,街角各巷子裡好像也有人影浮動。

天色灰濛濛的,明明是大中午,卻很昏暗。拐過一個街角,遠遠的能看到四五個人。

本來很正常的事情,趙駿只是掃了一眼就沒有在意,但掃完這一眼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就停下腳步,凝神看過去。

就看到那幾個人穿著蓑衣,行色匆匆,其中一個懷裡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似乎是睡著了,一動不動。

見到街口有人,那幾個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停在原地,略微猶豫,往右邊巷子裡走去。

“追!”

趙駿立即意識到有問題,便馬上跑了起來。

狄青他們幾個跟在身後。

眾人迅速到了巷口,見到那幾個人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不時回過頭看一眼。

等他們忽然看到趙駿他們幾個人追了過來,便知道是有人多管閒事,就連忙加緊腳步,想要儘快走出巷子,從隔壁街離開。

然而他們抱著人,速度自然不如狄青他們快,而且趙駿年輕力壯,乾脆扔掉了傘發足狂追,幾步就靠近過來。

“閣下是什麼人?”

那幾個漢子明顯是跑了一段時間,力氣不足,見到對方已經迅速靠近,便馬上停下腳步,警惕地回頭。

除了那個抱孩子的漢子以外,其餘幾個人都把手伸進了懷裡,隱約能見到銀光。

“你們是偷孩子的吧?”

趙駿皺眉道。

“這是我的孩子,我兒生病了,要去看大夫,跟你沒關係。”

抱孩子的那人呵斥道:“希望你別多管閒事。”

“伱帶孩子去看大夫,卻捂住他的嘴?是想讓他窒息嗎?”

趙駿扭過頭對狄青道:“能搞得過他們嗎?”

狄青咧嘴一笑:“小事。”

“殺!”

見不能善了,漢子喝了句。

幾個人立即拔出懷裡的尖刀奔了過來。

可他們哪裡是狄青他們的對手?

人販子手裡的是尖刀,屬於那種短刀,而狄青他們都是長刀,不僅武藝高強,兵器也比對面強,片刻間就被砍傷了手腳,武器掉了一地。

眼看自己兄弟們撐不住,抱孩子的那人連忙把孩子往趙駿他們的方向一扔,就直接奔著巷口跑去。

但巷口也忽然冒出幾個人來,把他給堵住。

漢子就急忙想爬牆走,還沒爬上去就被狄青一把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漢,小人認栽,我們是無憂洞的,給個臉面。”

那漢子摔了個七葷八素,但還是咬著牙回了句,他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子了,能配長刀出門的就只有官府的人,只能報出名號希望對方放了他。

畢竟無憂洞每年要給開封府大部分官吏上供錢幣,甚至有官員想玩點新花樣,十一二歲的小雛也需要找他們,總歸能給點面子。

“無憂洞是個什麼東西?你也配讓我給臉面?”

趙駿冷笑一聲。

漢子愣了下,然後說道:“你是外地的?”

“是又怎麼樣?”

趙駿說道。

“呵呵,看你們配長刀,大抵是外地的賊配軍入城吧。”

直到這個時候漢子才注意到狄青臉上的刺青,立馬改變了態度,冷聲道:“勸你放了我們,別給自己惹麻煩。”

“能惹什麼麻煩?”

趙駿皺起眉頭,他想起了汴梁本地幫會都跟官府有勾結,不過大部分都是底層官吏,上層應該不至於。

直接送去開封府府衙,找開封府尹,應該可以把他們繩之以法吧。

“呵呵。”

漢子冷笑一聲,正要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嘟嘟嘟”的哨聲響起。

緊接著就是“住手”“天下腳下,安敢行兇”“爾等都給我站在原地”!

隨後之前巷口堵人的皇城司早就不見,幾個穿著官府服飾的衙役跑了過來,迅速到了近前。

見到眼前狄青他們手拿長刀的一幕,那幾個人十分警惕,也把手放在了腰間。

漢子馬上大叫道:“幾位端公,快來看看啊,有人行兇。”

“你們幾個在行兇嗎?”

為首的衙役大概三十多歲,國字臉,絡腮鬍,看上去正義凜然。

趙駿就說道:“是這個人在偷小孩,被我們撞見了,他還說他是什麼無憂洞的人。”

他沒學過宋史,不知道無憂洞,但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地方,可能是本地幫會。

“原來是無憂洞的賊人,早就想拿他們了,多謝幾位壯士!”

衙役拱手一禮,然後揮手道:“帶走!”

“端公,端公!”

漢子大叫,似乎不想被帶走。

趙駿見此,覺得這衙役還不錯,就對狄青他們說道:“人給他們吧,我們把孩子帶走,待會等他醒來就送回家去。”

“嗯。”

狄青點點頭。

趙駿他們就任由對方把人帶走。

雨還在下,巷子裡一片狼藉,只剩下一點殷紅的血跡。

官差們把受傷的人抓走了,趙駿他們就帶著孩子離開,一直等到後來孩子甦醒,幫他找回家才走。

離開之時,趙駿一直記得那家快哭瘋了的女主人,以及得知情況,剛從工上趕回來的男主人跪在地上,對自己感恩戴德的模樣。

那時候趙駿就又有了很多感悟。

覺得自己應該需要更多的權力,更多的能量,才能拯救更多的人。

只是科舉之路,是對的嗎?

他在思考。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三日後。

趙駿今天接受了呂夷簡的授課,今天晚上就不想背什麼經義了,想去看看夜市,看看大宋人民晚上的夜生活是什麼樣子。

從梁門出來,夜市很繁華熱鬧,但那些閒散漢子明顯更多了,衙役幾乎沒怎麼看見身影。

在穿過一條小巷的時候,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些人。

他們至少得有二三十個,緩緩向著巷口堵來。

趙駿扭過頭,看到了一個讓他那一刻簡直是氣得頭髮都豎起來的一幕。

前幾天被抓走的人販子,正戲謔地向他們走來,嘴裡還罵罵咧咧地道:“幾個外地來的臭賊配軍,也敢在汴梁猖狂,今天爺就讓你明白,得罪我們無憂洞的下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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