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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過後,有個姑娘騎著墨麒麟,揹著兩把劍,離開了中土。

其實遠不止是她,那日來了青椋山的人,大半都出去遊歷去了。

九洲之人在往外走,天外之人,在往裡走。

欠缺的本源要補齊,只能來中土修行。前三年是那個叫做張五味的傢伙過於生猛,斬殺了好些人,嚇得一眾年輕天驕不敢來。

如今四洲航路已經開闢,開天門之下的煉氣士,即便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也總算是有了踏入中土的機會。

北邊的俱蘆洲,最南邊有個渡口,名為蕩魔渡。

這是北俱蘆洲最大的渡口,傳聞最後一場開天之後,渡口便存在了。

只不過,這渡口自成一門。雖無宗門之名,卻有宗門之實。

一座渡口,雖無大羅金仙坐鎮,卻有三位開天門巔峰。

有船四艘,各可搭乘千餘人,從前往返於四洲之間。

這座蕩魔渡的四艘巨大渡船,各有名字。往東去的船名為桃其,本洲行駛的渡船名為磎鼠,往南去的渡船,起名涕竹,往西之船,名為率然。

今日蕩魔渡有船南下,乃是涕竹,實為試航,會經過雨牛渡、鹿尾渡、清溪渡、殺生渡、驚雲渡,隨後南下贍部洲,終點在豆兵城。

此行之後,九洲渡船,也可行此航線,但能落地蕩魔渡的船隻,只有寥寥幾家。

這是張五味上門去談,由蕩魔渡那位乙先生主動提出的。

蕩魔渡三位先生,分別是乙、丙、丁。

而四艘渡船,各有兩位合道坐鎮。

在天外四洲,第十境稀鬆平常,十一境的合道也足以開宗立派,二流勢力。有開天門的修士,已是一流。

至於大羅金仙,如今中土九洲最多,因為沒了道宮。

四洲明裡暗裡加起來也就是雙手之數,可單單一個九洲,卻有數位。

這四艘船的船樓,天字號都用須彌石搭建了小天地,雖然不大,但也抵得上一座大宅子。

船票之貴,就更不用多說了。

頂樓天字三號,船艙小天地之中,幾道身影正在屋中煮茶。

當間坐著的,是個黑衣老者,鶴髮童顏。

老者有個名號,明洞上人,是如今俱蘆洲兩大頂尖勢力之一,雲真山的首席供奉。

此行南下,是帶著山門後輩遊歷。

名為遊歷,實在為何,或許只有這位明洞上人知道了。

方才聊起來了那座青椋山,有個白衣年輕人聽著聽著,便嗤之以鼻。

「不過是藉著開天,多出來了兩位大羅金仙而已,靠著外力得來的修為,不頂事。」

明洞上人笑著搖頭,說道:「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大羅金仙,即便是紙糊的,只有尚在人間,便是斬殺星河之主以證道的,像我這半步大羅金仙,也不頂用。」

頓了頓,他又道:「說起來了,咱們就細算一下九洲金仙。如今訊息得出來,中土,青椋山兩位還有個廬江道人李泥丸。鬥寒洲有一位,木魚宗陸青城。神鹿洲與玉竹洲,暫無大羅金仙。往南的離洲,只有李愴一個,但天朝有個孟休,那位所謂大帝,只要在天朝,甚至堪比半步凌霄,自然也算。婆娑洲暫無,但那布衣曾在婆娑洲修行,如今又無門無派,也得算上。浮屠洲暫無,但那與中土鞋不離腳。至於瘦篙洲,桂祘算一個,因為她也是傀山宗主。青鸞洲,軒轅城姬聞鯨,即便身受重傷,那一樣是大羅金仙。還有那個詩仙、不脫盔甲的傢伙,寫的。算算,這就多少了,這還是明面上。」

一旁的年輕人面色凝重,沉聲道:「十二人!」

十二位大羅金仙,還只是明面上

只中土九洲,若是一條心,足以橫掃海外四洲了。

白衣年輕人皺眉道:「沒想到被關了八千年的中土,一經開門,便一躍成為最強了。」

明洞上人哈哈一笑,搖頭道:「不必為此介懷,自古以來中土便是最強,只是這八千年來勢弱而已。」

說到此處,明洞上人又道:「你們啊!切記切記不要莽撞行事,大羅金仙一般不會對你們這些小傢伙出手,同輩之人切磋,記得手下留情。」

說白了,這位明洞上人還是不認為九洲的年輕人能與自家這些小崽子一戰。

大羅金仙數量雖多,但強弱,不只是看現在,也看將來。

說到了,九洲八千年封閉,底蘊還是差了些。

但有一點,明洞上人沒說。

雖然大羅金仙即便是藉助外力破境的,也遠勝開天門。但與真正靠著自己本事破境的,一樣天差地別。外界大宗門選擇觀望的原因就是,那個張五味,殺力之高,實在是不像藉助外力破境的。

白衣青年一笑,輕聲道:「我看那份邸報,那位人皇好像有個弟子,與我歲數差不多吧?那到時候,當然是要比上一比了。」

這邊渡船離岸,也有人,在此時落地。

一行三人,還有一隻青色狸貓。

落地之後,人群之中便投來無數目光。

敖封嘆道:「你這丫頭……也太扎眼了吧?」

姜柚神色淡然,輕飄飄一句:「長得好看怪我嗎?我有什麼辦法,又不能全戳瞎去。」

敖封見怪不怪了,這丫頭的脾氣,簡直跟夫人一模一樣。得虧沒讓桂祘那丫頭拉去,否則又是個大魔頭。

至於另外一個孩子,自然是跟著瞎晃悠的白小喵了。

不過行走江湖,這個名字總是有些……

姜柚沒理會那些目光,只是問道:「龍伯,師父在這裡待過是吧?」

敖封哈哈大笑,「待過,當年我跟他四處偷酒,就在蕩魔渡待過。就在這裡,你師父把當時的所謂劍子,打得滿地找牙。」

姜柚歪了歪腦袋,點頭道:「那豈不是我到處都是仇人?」

敖封想了想,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但也有朋友啊!」

說著,敖封忽然轉頭,微笑道:「瞧瞧,朋友這不就來了。」

姜柚與白小喵循著敖封目光轉頭,瞧見的卻是個邋里邋遢的漢子,穿著草鞋,不修邊幅。

邋遢漢子懊惱至極,邊走邊罵:「你他孃的怎麼不叫我啊?一覺醒來,全他孃的錯過了!」

姜柚抬頭看了一眼敖封,意思是不介紹一下?

敖封笑了笑,說道:「餘福生,開天門散修,你師父開酒館兒時,他是常客。」

邋遢漢子顯然聽到了敖封言語,於是滿臉詫異,問道:「龍四你說啥?誰的徒弟?」

走近一看,姑娘背後有兩把劍,其中一把他可眼熟了。..

他瞪大了眼珠子,問道:「這不是那二貨的劍嗎?這丫頭是那二桿子的弟子?」

姜柚面色一冷,沉聲道:「這位前輩,管好嘴。」

餘福生嘴角抽搐,「咦,這丫頭,你師父都……」

結果就被一把劍抵在眉心了。

餘福生乾笑一聲,輕輕將那柄赤紅飛劍撥開,說道:「開個玩笑嘛!你師父喊我沒皮臉,我叫他二桿子,都一樣嘛!對了,你都來了,你師父呢?難不成這三百多年他在九洲?」

這最後一句話,姜柚是真生氣了。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要是裝傻,我就與前輩問劍了!」

敖封擺了擺手,輕

聲道:「丫頭,別上火,他們不知道你師父叫劉景濁,更不知道你師父的劍叫獨木舟、山水橋。」

邋遢漢子瞪大了眼珠子,「龍四,你說啥?」

那封轉載於九洲魚雁樓的邸報,餘福生自然是看了,但他是真沒想到,那個忽然消失不見的二桿子,是……劉景濁?

敖封這才說道:「你師父在大多數人面前,自稱劉赤亭。」

正說著呢,白小喵拎著一張邸報來了。

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邸報上寫,兩百年前劍斬合道玄龜,以半步開天門強戰大羅金仙,曾斬贍部洲燕家老祖的劉赤亭,便是中土劉景濁。

餘福生嘴角抽搐,「這不扯呢嗎?中土那封邸報說劉景濁死的時候才五十四,這可是兩百年前的事兒了!」

姜柚這才收起本命劍,呢喃道:「師父曾與師孃被人算計,逆流而上三百年。後來回到九洲,也才二十歲而已。」

這份邸報之後,九洲也好四大洲也罷,都要炸開鍋了。

有人曾逆流而上三百年?這也太扯了吧?……

東邊的勝神洲,有個揹著青傘的女子,許多年後故地重遊。

是一處海邊小城,酒鋪很多,樂師很多。

故地重遊,總是會想起來好多事情。

有個傢伙曾說,他很喜歡一個姑娘,分開之後便買了許多酒水,想喝個爛醉。結果拿著酒,卻一口也喝不下去。於是他又覺得,他只是以為他喜歡那個姑娘,其實沒有那麼喜歡。

很多年前,有個傻傢伙,就在這裡,拿出來一件好幾年沒洗的衣裳,是自己穿過的衣裳。

他說不敢洗,萬一以後見不著了,連最後一點兒念想就都沒了。

走進一間屋子,在這兒住了好些年呢。

還是當年模樣,甚至那個懸掛衣裳的櫃子都在。

她輕輕拉開櫃門,略微一愣後,便如當年一樣,泣不成聲。

櫃子裡掛著一件青色長衫,跟當年一模一樣,是他穿過的,三百多年沒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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