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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句景煬王朝要換個龍師了,白小豆這才抬起頭,往上看去。
「他就沒想過師父會等著嗎?」
劉景濁輕聲道:「曉得為何要專門帶你去一趟杏花庵嗎?白水洞天這麼些年眼睛一雙又一雙,他得到的訊息是我們已經走了。當然了,他也要賭一把,賭我會不會再次來這麼一趟。跟我一樣,他沒得選。」
以前只是以為,他讓那幾個小傢伙在東海那處龍宮遺址修煉,是為提升境界。
現在一想,原來不是。
哪裡是為防著劉景濁而設立的,分明就是為大帝預先佈設的護法。
白小豆抬頭看了看,不免心中一嘆。
其實她明白,師父之所以說那麼多,也是在告訴自己,一件事情太過於執著了,不一定是好事。
師父是讓這位龍師,給自己舉例。
許經由穿著一身灰色長衫,手中握著一樣東西,緩緩沉入水底。
他在極遠處望著望著沉睡白龍,又撒開神識仔細探查了一遍,這才舒緩了一口氣。
舉起手中物件兒,許經由呢喃道:「景語,對於你來說,永遠都是贏家。原本那道龍魂都輪不到你吃,現在你吃了真龍魂魄,再以你身上的黃龍氣息將白龍轉化為黃龍,此後,你就是中土之靈了,中土九洲之靈。」
手中那古怪東西之中,盤踞著黃龍虛影,裡邊也有人聲傳來:「你真是瘋了!你就不怕殿下知道了以後打死你嗎?」
許經由一笑,淡然道:「我打算來這兒,就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即便不死在這樣,白龍被你奪舍之後他還是會打死我,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說著,許經由拿出一枚碎片,輕聲道:「八卦石是儒釋道三家先賢壓勝黃龍之用,你受了他的傳承,自然也要遭受壓勝,對你來說,這塊兒碎片足夠了。」
景語不由自主的化作黃龍,徑直往白龍而去。
此時許經由微微一笑,說道:「放心,機緣你拿走,罪過我來擔,天下人不會怪罪於你的。」
景語怒道:「可我自己怪自己!」
白小豆皺著眉頭,沉聲道:「師父還不阻止他嗎?」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又頓了頓,這才說道:「他算是我爹的記名弟子,我娘說,他有機會成為關門弟子的。」
白小豆疑惑道:「那為何連個師徒名分都沒有?」
劉景濁又灌一口酒,嘆道:「因為……我爹覺得他太過於聽話,沒有一點兒主見。」
現在,倒是有主見了,卻是快要瘋魔的主見。
想必是乾孃死後,他就變了。
水域氣息已經被完全隔絕,動靜再大,外面也聽不到。
白小豆只瞧見景語不由自主的與白龍重合,而白龍身上的鱗片,也慢慢的由銀白變作金黃。
不消片刻,白龍已經變成了黃龍,酣睡巨獸猛地抬頭,黃龍現世了。
許經由嘴角一挑,盤膝原地,靜靜等死。
白小豆忽然一愣,問道:「師父的本命劍可以逆轉光陰?」
劉景濁搖了搖頭,「沒那麼厲害,只是能攝人心魄。在某種意義上讓光陰加速。方才你看到的,就是我不阻攔的情況下會發生的。」
話音剛落,劉景濁一步躍出,在他眼裡,許經由剛剛落地,手中是一隻奇怪玉瓶。
輕輕將玉瓶拿走,劉景濁這才收回捉月臺。
水中無月,一切恢復如初。
許經由瞬間回神,但看著面前神色冰冷的劉景濁,也只是嘆息了一聲。
他說:「這是我做的最壞的打算。」
劉景濁冷聲道:「這也是我
做的最壞的打算。」
許經由問道:「換個地方?有酒喝嗎?」
劉景濁將景語丟給白小豆,輕聲道:「去找黃雪,帶著她先出去吧。」
許經由一笑,丟出一枚木牌,說道:「帶著張柳一塊兒吧,去風家,放了他。」
劉景濁略微皺眉,要是他不說,自己還真沒想到這一層。
「這件事,你確實騙過我了。」
許經由嘆道:「又有什麼用。」
說著,他率先飛身離去,轉瞬之間就到了小云夢的那座樓。
劉景濁隨後落地,丟給了許經由一壺酒,並說道:「我娘釀的酒。」
許經由笑著灌下一口,輕聲道:「師孃的酒始終是這個味道,就沒有變過。」
頓了頓,許經由開口道:「其實我們一樣,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只是不明白,難道讓趙焱以前所未有的身份做未來那位大帝,不比孟休選的人要好很多?一頭早就該死了的白龍,換景煬王朝萬世安定,不好嗎?」
劉景濁面無表情,「我們不一樣。」
許經由笑道:「是啊!我們不一樣,你是個寧願耗死自己,卻不會牽連別人的人。但我總算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一回,無悔了。」
又灌一口酒,許經由從袖中取那枚碎片,呢喃道:「向儒拿了剩餘七枚碎片,已經交給了趙焱,到時候讓餘恬自己取吧。」
劉景濁接過碎片,輕聲道:「向儒拿到的是假的,上長風島前,他又掉包了一次。你還是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吧。」
許經由略微一怔,原來早就做了準備嗎?
他搖了搖頭,「我還真想不到這個理由。對了,我死之後,讓陛下解散黃龍衛吧,此後景煬王朝再無龍師,春夏秋冬受皇帝直接統率。」
劉景濁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想法。」
許經由喝完最後一口酒,看著湖面,輕聲問道:「還有什麼問的嗎?」
劉景濁緩緩搖頭。
許經由一笑,「我這趟來,其實預感到了,但我也沒法子,只能賭。賭輸了,我認。」
劉景濁呢喃道:「我不殺你。」
許經由猛地轉身,皺眉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婦人之仁?」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搖頭道:「我不殺你,但你還是得死,作為上任守門人的弟子,我給你個機會,最後衝殺一次去吧。」
說話間,已經將許經由送出白水洞天,鴻勝山上多了一處茅廬,有人被關押其中。
劉景濁站在茅廬之外,呢喃道:「到時候去衝殺吧,權當是留個好名聲了。」……
半座神鹿洲被戰火籠罩,東邊已經牽連到了遊江國與周遭幾國。搗藥國那邊,附近幾個小國都一樣,看到有人揭竿而起反明教,在很短時間內也形成了大片義軍。
各國義軍早先都極其艱難,都無需軍隊出來,各地的明教信徒便如同一場場潑天大雨,星星之火幾近被澆滅。
但最近不知怎的,義軍頹勢一去不返,忽然變得極其勇猛,只說搗藥一國,如今已經佔了桂枝甘草兩郡,那個曾經作為明教分舵的望山樓,如今也成了一片廢墟。
墨漯王朝那邊,靖西國成功復國,雖然只是搶回了湄洛郡,但這已經足夠振奮人心了。
明教總壇,管樓坐在屋中煮茶,身後站著兩道身影,對面那位是司馬祿洮的兒子,名為司馬大祥。
這位登基沒多久的皇帝,可沒有教主這般心靜,他喝下了一口茶,沉聲道:「教主,各地義軍已成燎原之勢,這麼下去,我教要亡啊!」
管樓微微一笑,輕聲道:「若是明教亡了,那救這天下的最後一個
法子也就沒了,我也無能為力。」
司馬大祥焦急道:「讓諸位渠帥力挽狂瀾啊!」
管樓卻搖頭道:「我與人皇有言在先,看百姓自己如何選擇,假若最終是我們敗了,那就說明我這條路行不通,也就只能走教祖那條路了。」
司馬大祥沉聲道:「可是……」
管樓擺了擺手,「別可是了,什麼事都有必須付出的代價。如同那位大先生,他付出的代價,就是我身後的這兩位。」
望山樓弟子,袁捉,開蘆葉。
管樓緩緩起身,走出屋子,深吸了一口氣。
我也覺得這個人世間很不錯,推倒重來什麼的,過於極端了。但我仍舊有心目中的太平盛世,我也為此努力過了。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廈傾倒的原因,往往不是因為他山之石,而是自己人挖了自己的牆角。
從各地明使開始仗著身份糟蹋女子,打著各種名義欺負人開始,明教這個太平便維持不住了。
管樓忽然低頭往下看去,不遠處,居然出現了一道年輕身影。
年輕教主一下子皺起眉頭,但那人,好像並非真正的那人。
管樓高聲問道:「下方何人?」
年輕人高舉雙手,作揖到底。
「在下甘吉,欲問道太平。」……
十萬大山以南,百越聯盟。
劉御空離開時,手腕多了一道五彩手串。
這次北上,是要去青椋山逛一逛,見一見那位同姓的人皇。
可謂是山高水長啊!
但劉御空身後,再無那個婢女了。……
嫿枝峰西南方向,有一座天壽山,山上有文廟、寺院、道觀。
這是琉璃州少有的三教寺。
道觀在最山巔,而半山腰有一處棧道,沿著棧道走個百餘步便是盡頭。
盡頭處有一漆黑洞穴,裡面供奉著許多九洲難見的神像,皆是泥塑。
有個老婦人上了天壽山,拄著柺杖,衝著山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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