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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茶鋪,劉景濁與老人對坐飲茶。

此時的兩杯子茶水劉景濁沒有喝的意思,留著少年人酒醒了再去嚐嚐苦味兒。

他還是習慣於喝酒,對於茶,從來就是隻知苦味,嘗不到另外的意思。

灌下一口酒後,劉景濁笑問道:「牧沉橋說過,有個在糴糶門中位置很高的人,也在這裡幫過工?」

老者點了點頭,嘆道:「何止,若非牧沉橋來得及時,我就被那幾個逆子弄死了。其實,糴糶門,算起來還是我一手創立的,不過那時沒有糴糶門這個說法兒,就收了一幫孩子,教他們做生意而已。那時中土神洲分成十塊兒,九洲被單獨籠罩於天穹之下。我見人間疾苦,便想了個去平衡天下的法子。本意是好的,沒成想後來成了這樣。」

劉景濁又問一句:「他受了重傷?臉上長瘡?」

老者抬起頭,古怪道:「不帶這麼損人的吧?」

劉景濁趕忙搖頭,「不不不,前輩想岔了,是我查出來的,他們找的藥是煉製一字丹的,另外還搶走了七竅玲瓏心。」

老者搖頭道:「那就真不知道了,也幾千年不見了,上次來的那個,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不過,掌舵人叫做黃文,曾經的總舵,其實就是我這個鋪子,但現在我真不知道,我不會跟你扯謊,沒那個意思。」

劉景濁笑道:「我也相信前輩。」

兩人閒聊之際,有個身著淺紅長裙的年輕女子到了門口,朝著茶鋪笑著行禮。

劉景濁沒轉頭,只是問道:「這又是誰?」

老者淡淡然道:「新任城主,估計是找你的。」

說罷,老者衝著門口喊了句:「進來吧。」

年輕女子這才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前輩,抱歉啊,桃葉那丫頭,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老者擺手道:「這個與你無關了,不用管。」

女子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笑著對劉景濁行禮。

「白果見過劉山主。」

劉景濁也沒起身,只是笑道:「城主客氣,有事嗎?」

明顯是愛答不理了,這位新任城主,有些尷尬。

還是老人開口解圍:「白果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年你在靈犀江上與人對打,還是白果跟我說的,我才喊了楚劍雲。」

劉景濁無奈道:「我單純不想起身而已,白果城主有事兒還是快說吧,我還趕著去了然谷。」

結果老者咋舌一聲,搖頭道:「境界高了是不一樣了,這架子都端起來了。」

劉景濁瞬間起身,挪了一張椅子,「得得得,城主坐下說。」

女子掩嘴一笑,她倒是沒覺得劉景濁架子大,反倒是覺得他有趣。

落座之後,白果這才開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我師父讓我轉告劉山主,別老拿我們紅樹城當作假想敵,也別讓蔡掌門盯著紅樹城了,弄得大家本就不好的鄰里關係愈發雪上加霜了。另外,還想與劉山主談一樁生意,紅樹城在清溪渡開設商鋪,青椋山在紅樹城開設方家鋪子如何?」

劉景濁緩緩轉頭,「紅樹城,神通廣大啊!」

白果笑道:「劉山主過獎了,前些年送往歸墟的物資,紅樹城也出了不少,一文錢不掙,這些都可以查賬的。」

劉景濁笑道:「我還是頭一次碰見雪中送了炭,但到了夏天才說的。」

白果微笑道:「紅樹城哪裡有雪中送炭的本事,不過是家裡閒置一捆柴,既然歸墟用得到,拿去就是了。再說我們也不虧,只是不掙錢。現在提起來,就是想著劉山主行個方便,紅樹城也想與青椋山交朋友。」

是紅樹城與青椋山交朋友,不是她白果與劉景濁交

朋友。

如此開門見山,又曾經幫過忙,那這個朋友,可以交。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輕聲道:「青椋山的渡船大概會在三月過迷離灘,到時候白果城主可以乘船去往青椋山。」

白果滿臉笑意,起身抱拳:「多謝劉山主,看二位前輩還有事相談,我就先行告辭了。」

事兒說完就走,倒是乾脆。

也就是劉景濁,換成別人,這生意就做不成了。

老者出言提醒:「白果,下次記著,即便事兒成了,也別這麼著急,給人的感覺不好。」

白果一愣,又說道:「是我太著急了,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劉山主見諒。」

劉景濁擺手道:「無事,城主先回吧,到了青椋山我會讓人帶你好好走走看看的。」

女子走後,劉景濁才又說道:「哪裡是不懂事,這是賣個破綻,以讓我覺得她對能與青椋山交朋友有多高興。瞧瞧,都高興到失禮了。」

老者笑道:「你好像對心思重的人,並無什麼厭惡?」

劉景濁輕聲道:「小時候有,覺得這人八百個心眼子,會厭惡。但現在不會,城府深,只是對於自己的一種保護罷了。」

頓了頓,劉景濁傳音問道:「前輩,黃文這個人,性格如何?」

老者沉吟片刻,答道:「賣出買進,從中獲利。喜歡將事情維持在一個平衡狀態,不太關心善惡。就像是一種供給關係,他得始終讓他手裡的東西有出處,得有人買。但你的存在,會打破這種供需,所以他們會針對你吧。」

劉景濁點了點頭,「那就明白了。」

他忽然起身,一道劍光斬斷自身與劉存念的聯絡。

「要是我死了,他當然還是會死,但自此之後,他不會是另一個劉景濁,而是真正的劉存念。」

等結束的時候,少年人也成了年輕人了,到時候他能不能將桃葉改變呢?

不知,實不知。

這場賭約,我不求贏,求兩個年輕人正視內心吧。

桃葉不是雲冭縣的姜桃葉,也不是江湖路上碰見的那三個女子,她只是桃葉。

老者搖頭道:「原本是給你的一份感悟,現在看來,反倒成了劫難了。」

劉景濁背起獨木舟,微笑道:「我已經不太需要這份感悟了,以後感悟的機會多得是。」

想想都可怕,那是會閒出花兒來的。

「走了,有人在瞭然谷等我呢。」

老者點了點頭:「不送。」……

人家都在喝花酒,但姚大宗主是真不敢去啊!

女子喝花酒,就只是喝酒,我一個大男人去,即便只喝酒也會變味兒的。

閒著沒事幹,他索性蹲在靈犀江畔,取出魚竿兒釣起魚來了。

江上有隻小舟,姚放牛越看越想丟出去個法寶將那小舟砸沉。

你他孃的當你是舟子呢?

哎!有魚咬鉤兒!

「姚宗主。」

冷不丁一聲,魚脫鉤了。

姚放牛臉黑得跟塗了鍋底灰一樣,「你嚇跑了我的魚。」

蔡真珠笑呵呵蹲在一邊,輕聲道:「下大雪呢,來都來了,不去屋子避避?」

姚放牛重新掛餌甩鉤,淡然道:「我怕蔡掌門以為我是來要債的。」

蔡真珠一臉疑惑,「債?我欠姚宗主什麼嗎?不行就肉償?」

姚放牛一陣惡寒,「別,千萬別!我就沒打算要過,幾百泉兒而已,毛毛雨。」

蔡真珠咧嘴一笑,故意湊到姚放牛身邊,用胳膊肘頂了姚放牛一下。

「姚宗主,

幫個忙唄,讓他待會兒別打架,行不?」

某人瞧著和善,其實賊記仇。關鍵是江上這個也不長眼,不知道跑。

這要打起來,我三岔峽不是得毀了?

姚放牛撇嘴道:「你也太看到起我了,指望我攔住他?我都想揍,別說他了。」

江上船伕淡淡然開口:「別當我是聾子行嗎?姚放牛,你看我不順眼,咱們先打一架?」

姚放牛抬起頭,呵呵一笑,「要臉嗎?有種壓境!」

蔡真珠乾笑一聲,低下頭,小聲道:「別介,當年安子來過,教訓過他了,今天再拾掇一頓,說不過去啊!」

姚放牛撇嘴道:「蔡掌門讓我勸你,你聽不聽?」

有人答道:「不聽。」

話音剛落,已經坐在船上了。

蔡真珠無語至極,心說你他孃的境界高了,就得把欺負過你的人挨個兒欺負回去是不?

靈犀江上,劉景濁並指祭出捉月臺,飛劍環繞嶽慈樵。

「玉京天一見之後,也有十年了吧?」

嶽慈樵面無表情,「有屁快放。」

劉景濁笑道:「碰見了,就順便找你幫幫忙,我爹當年找過你,還是這件事。天門開時,為九洲一戰。」

劉景濁已經拔出獨木舟,他就沒想過嶽慈樵會答應。不答應也好,這不就有了揍你的由頭兒?

嶽慈樵冷笑一聲:「你們父子都他娘一個樣,求人幫忙,劍架在脖子上求?」

劉景濁笑盈盈起身,「不答應最好,前輩啊,記不記得在曲州城內給我一場幻境啊?」

劍都拿起來了,蔡真珠在岸邊直嘆氣,心說完犢子,我又得修江堤了。

結果,嶽慈樵淡淡然一句:「我答應。」

劉景濁笑道:「既然不答應,那我就……」

哎?

劉景濁愣了愣,「你說啥?」

嶽慈樵面無表情,「我說我答應!」

劉景濁敲了敲自個兒腦袋,「別介,你不能答應,你要是答應了,我就不好意思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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