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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見時,石耐寒披頭散髮被掛在天門之巔,每日都要遭受萬劍穿心之苦。如今看來,是調養好了許多了。
兩人走在前方,劉景濁取出所剩不多的酒水,遞去一壺,這才問道:「準備跟我回去青椋山,還是先待在瘦篙洲?」
石耐寒搖頭道:「我跟虞老大不一樣,我不是個合群的人,在這兒就挺好的。不過走到哪裡去,我石耐寒都是少主可以相信、可以隨時調遣的。」
劉景濁笑著搖頭:「還是先好好養著吧,喝口酒?」
石耐寒有些疑惑,著急喝酒作甚?只不過少主都開口了,不喝不像話。
他拿起酒壺灌了一口,入口之時還是輕鬆神色,瞬息之後,石耐寒一下子愣在原地,手臂沒完沒了的打顫。
「這……這……這是?」
劉景濁笑道:「耐寒叔猜的不錯,但我現在本事不夠,沒法兒去救她,恐怕還得仰仗耐寒叔,你在像這樣自暴自棄,怕是不行的。對了,別告訴我桂師姐,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等。」
石耐寒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我沒有自暴自棄,你放心吧。但青椋山我還是不去了,幫我替故人問好。」
石耐寒很高興,除了閣主還活著外,高興在於面前這位少主心思細膩,會體諒人。
救人之事,哪裡用的上一個廢物?說出來只是為了讓石耐寒有個目的,好重拾信心。
劉景濁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事到如今,總可以將你們當年人間最高處一戰,詳細與我說一說了吧?」
石耐寒輕聲道:「走吧,溫上酒水,邊喝邊聊吧。」
刑寒藻跟在後面,嘟囔道:「這返鄉路上,淨見了人了。」
姜柚哈哈一笑,說道:「我師父就是這樣的人,大家都覺得不重要的事情,他反而看得很重。」
桂祘笑盈盈插嘴:「我師父也一樣。」
看起來劉景濁是要跟石耐寒來哦一會兒了,姜柚便問道:「小師伯,燈影洞天好玩兒嗎?」
桂祘歪著頭,輕聲道:「無所謂好不好玩,看你想怎麼玩兒了。就如同被小師弟斬殺的幾個人,說白了都該死。燈影洞天是真正意味上的百無禁忌,但想做瘋子,得有做瘋子的實力。比如說,小鎮中被欺負的女子,也就是看著可憐,事實上他是燈影洞天的遊客時,做的更狠。」
這事兒刑寒藻聽劉景濁說起過,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要在燈影洞天釋放惡念,可以的,但前提是本事夠大,不會被人斬殺。一旦死了,也就會變成符籙,任由下一個來釋放惡念的人斬殺。
姜柚又問道:「小師伯不去跟師父他們說正事兒嗎?」
桂祘淡然道:「哪兒來的那麼多正事?再說了,你小師伯我,做事向來不喜歡提前制定勞什子計劃,想到哪兒做到哪兒,事事率性,這才自由。」
姜柚心中嘀咕,那不是自由,那是瘋子。
刑寒藻也覺得,真要是能接近絕對的行事無拘束,那豈不是魔?
兩個年輕姑娘哪裡知道,自己心中所想,都被桂祘聽在耳中。
不過桂祘覺得這樣才是對的,假如真是兩個只對前輩阿諛奉承的人,那小師弟真是瞎了眼了。
在桂祘看來,最無趣的就是連狠話都不敢放的人,許經由那樣的。
都不敢說出來,能指望你做成什麼樣子?
人有時候就得逼自己一把,誇個海口,再拼命去實現就是。
呀!想岔了。
桂祘輕聲道:「走吧,帶你們去集市逛一逛,喜歡什麼千萬拿上,別講價,我不缺錢,打殺上任傀山宗主時,收穫滿滿當當。」
這說話,是丁點兒不避諱啊!
城主府裡,其實也有客人,都是熟人。
藍青與蒙阿生,都遭過劉景濁打。
聊了片刻,糜皖說道:「他來了,我要去拜會,順便打一架,你們呢?」
蒙阿生搖頭道:「我就算了吧,你們都去過歸墟,就我沒去,見了他不是找打嗎?你們就說,咱仨聯手,現在打得過一個劉景濁不?」
糜皖嘆道:「確實挺讓人無奈的,他才不到五十歲啊!」
雖說拒妖島的事情,大多數有名有姓的山頭都知道的,但戍己樓的軍令就是返鄉之後不得洩露歸墟之事,特別是跟劉景濁有關係的,有些事情還真沒法兒告訴蒙阿生。
真要知道了,蒙阿生也就說不出來個聯手了。
藍青問了句:「璃月女帝的事兒?」
糜皖笑道:「我們都有各自的為難之處,這些事情就不要跟我商量了。」
藍青點了點頭,笑道:「也是。」
如今瘦篙洲一洲之地,諸位天驕,恐怕都已經收到了璃月王朝的請柬,說是正月十五,京城遊船賞燈,就跟十三年前一樣。
不過這次一個沒人攪局了。
鋪子裡面,劉景濁喝完了一壺酒,沉聲道:「是這樣,我知道了。耐寒叔放心,我一定會再次持劍上天門的。」
石耐寒卻說道:「不了,我自己也得去,數十年萬劍穿心,我得還回去。」
劉景濁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我爹跟我師父千多年前在離洲斬殺過什麼人,耐寒叔知道嗎?」
石耐寒點頭道:「知道些,虞老大提起過,說是湯江之中有個人魚,禍害來往船隻,被劉先生斬殺了。」
劉景濁則是說道:「我這邊得來的訊息是,那人魚為的是一個吃了苦竹竹筍的漁夫,也就是六根清淨竹。」
石耐寒搖頭道:「這還真不知道,虞老大跟著劉先生是在千年之前了,我們幾個都是近幾百年才追隨劉先生的。」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再不繼續問這個,轉而問道:「要想恢復修為,很難嗎?」
數十年間,日日遭受萬劍穿心,被桂祘救下時,石耐寒已經修為盡失了。
石耐寒笑道:「沒事,說難也不難,就是要重塑黃庭宮與自身天地,桂祘已經在幫我搜羅天材地寶了,東西齊全之後就可以試著著手重塑。」
劉景濁長舒一口氣,「如此最好,有什麼需要,一定一定傳信青椋山。如今魚雁樓也被漁子跟霜瀾贈予青椋山了,找個東西,還是容易的。」
劉景濁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石耐寒笑道:「看來有人找你。」
劉景濁點了點頭,走出鋪子,門口站了兩個年輕人。
互相行禮過後,藍青苦笑一聲:「我羞為戍邊人。」
劉景濁搖頭道:「這有什麼好羞的,人間多少修士?拒妖島只十萬而已,十萬人中有你,很好了。」
糜皖則是開門見山道:「我求一場不留力的較量,別打死我就行。」
劉景濁笑道:「挑地方,就現在吧,我明日一早就要走的。」
事實上,一道白衣分身,此時已在城主府,與那呂城主坐而飲茶。
只是喝茶這種事,劉景濁也就喝個苦味兒。
「呂城主得了個好女婿啊!單論天賦,恐怕糜皖也就比樊江月稍弱了。」
中年人卻是笑著說道:「當年小女琴聲所問,糜皖的答案,是自劉山主來,我清楚的。」
劉景濁急忙擺手,「哎!呂城主這麼說話就不地道了啊!這不關我的事,跟我丁點兒關係都沒有的!」
中年人擺手道:「劉山主,璃月王朝的事情,我只能站呂夭那邊,
再怎麼說我都是呂氏老祖宗。」
劉景濁笑道:「明白,呂城主不要多想,我來飄搖城,只是看一看耐寒叔。至於站隊什麼的,真跟我沒關係,你們愛咋咋的,我也不怕將來某個時候有人背刺我,說真的,現在你們做不到了。」
中年人笑著搖頭,聽聽人家這話,語氣平和甚至帶著笑意,可那句你們做不到,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因為恐怕確實做不到的。
劉景濁說了句題外話:「呂散木還不錯,秉性良善,這就是我願意來飄搖城的原因。就婆娑洲那個象城,有人求我我都不會去的。年後讓他自個兒走一趟中土,人是要歷練一下的,再說他不是喜歡夏晴嗎?我給年輕人創造個機會,中不中用那就不是我的事兒了。」.
中年人心中一嘆,都岔開了,看樣子是不願說演武場的事情了。
呂夭丫頭的忙,看樣子是幫不上了。
片刻之後,劉景濁沉聲道:「呂城主,不論選什麼,最壞也就是璃月與我青椋山老死不相往來,千萬別牽扯到百姓。拉人下水、找人擋刀,這種事,做不得。」
說到底,這位飄搖城主還是想替呂夭說說話,但這話沒法兒說了,得我日後與孟休去說。
假如將來大帝建立天朝,世俗王朝都要受天朝節制,那呂夭的選擇就無可厚非了,到時也就是天朝元勳了。
這些事情劉景濁並不想管,天朝也好大帝也罷,心向著人族就行。要是想要凌駕於九洲之上,用天朝之名,行高高在上之事,那……那我估計也看不著了。不過人族一眾天驕,總能出來幾個,讓你天朝墜落。
飄搖城外,一場架打完了,劉景濁落在城頭,抿了一口酒。
桂祘笑問道:「怎麼在拒妖島上事必躬親,回來之後,遇到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太想管的樣子?」
劉景濁笑道:「我不能把什麼事都做完,我也到了幫著後世鋪路,讓後輩崛起,自己能應對許多事情的時候了。」
不能讓人間之事非劉景濁不可,要讓劉景濁在這偌大人間,可有可無。
桂祘輕聲道:「不愧是師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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