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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戰場,沒有衝殺的嘶吼聲音,但上萬裡天幕是亮的,因為雙方術法皆絢爛,人族法相妖族真身,都在發光。

拋卻種族界限,這場持續三千年的大戰,並無所謂惡的一方。

我戍邊,因為我是人,只此而已。

戰場最前方,合道陳黃庭,堪比登樓巔峰的劉景濁,兩個劍客的這場架,等了十年了。

不遠處,牧沉橋一道如潑墨而成的法相,近三千丈,一人一劍面對三頭合道,出劍如作畫。

景歡自與姬聞鯨一戰之後,劍道再進一階,同樣,以三千丈巨大法相,迎戰兩尊合道大妖。

馬三略站立與法相眉心,伸手由打袖中掏出一把黃豆灑向戰場,黃豆遇水便化作人形,八百豆兵結兵陣,圍困一頭合道。

有人金身法相如烈焰岩漿,與這海水格格不入,手持一柄鋼叉,與對方大妖纏鬥。鴻勝山歸海無量也。

楊書薄手提長槍,獨戰三頭大妖,顯得極其輕鬆。

他朝前看了一眼,笑著說道:“小子,記得當年說過的話嗎?算起來二十三年了,還不像個劍修一般出劍?”

劉景濁呢喃道:“再等等,很快了。”

有位自天外折返而來的修士,左右天聾地啞,暫時只能以合道修為出手,他對面的,是朽城那位司閽,也是遠古火神的妖寵一條大黑狗,名為禍鬥。

禍鬥笑盈盈問道:“瘟祖都來了?”

張惡淡然道:“你是幾姓家奴來著?除了火神之外,還給

灌口那個開二江的李二郎當過妖寵?”

禍鬥淡然道:“話本里邊兒編排的事情,你也信?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當我是哮天犬呢?”

張惡並指朝前點去,一道光束瞬間出去萬里。

“你才是讀書人,你丫全家都是讀書人!”

六位老祖之中,宋家老祖獨掌大陣,竟然以陣法堆砌出來一道縱貫南北一萬五千裡的城牆,登樓修士藉此城牆迎敵,倒是省了許多事兒。

秦家老祖手持一柄鐵錘,年幼學藝,沒能成煉器師,倒是練就了一身錘法。法天相地雙手持錘,重重落在海面,立時便有近千丈之高的巨浪迭起,順手砸死幾尊登樓,不知殃及多少登樓之下。

鄧家老祖不是劍修卻是劍客,法相手持一把闊劍,竟是有些萬夫不當的意思。

袁家老祖手持長棍,一掃便是一大片。

劉家老祖不斷掐訣唸咒,海面時而火光四射,時而冰雪交集。

唯獨朱家老祖,兩袖符籙如江河之水決堤,其實這些年所用符籙,有十之一二出自他手中。

可對方合道,也不是吃素的,數量上畢竟差了太多。

後方登樓修士,面對十倍與幾方的數量,也唯有死戰!

戍己樓已是空樓,如今再無什麼策略了,大家撒歡兒去打就是。

最前端戰場,一合道一煉虛,境界雖然懸殊,但兩人居然打得有來有回。

初入合道的陳黃庭,走的畢竟不是劍道了。

陳黃庭被劍光逼退,但很快就折

返回來,還以顏色,將劉景濁擊飛百餘里。

陳黃庭單手持劍,露出個詭異笑容,問道:“聽說紅酥有了身孕?孩子姓陳嗎?你要是喜歡,我把她送你了,孩子姓劉也成。”

劉景濁面無表情,腳踏劍氣長河,劍光過境,海水也被劃出一道巨大溝壑,久久難以復原。

陳黃庭笑著說道:“想讓我解脫,就殺了我,我現在三魂皆被妖化,再想便成人是不可能嘍,即便你強押我回去,我也不會是個好東西。八荒那位妖帝,在我神魂之中,刻了兩個字。”

劉景濁沉聲問道:“什麼字?”

陳黃庭一劍斬來,笑道:“貪、癲。”

劉景濁面無表情,即便傳音,也是泥牛入海,沒有一丁點答覆。

正此時,牧沉橋一道劍光貫穿天幕,開戰不足一夜,已經斬殺一尊合道。

他撇嘴道:“泥捏的嗎?”

可朽城那道門戶,一道劍光襲來,直奔劉景濁。

與此同時,陳黃庭咧嘴一笑,同時起了劍光。

一位合道都扛不住,別說兩個了。

再最前線守了好幾年的青年人,最終被兩道劍光逼了回去。

陳黃庭笑道:“不錯嘛!才十年而已,速度都趕上合道了。”

說罷,立即迎去前方,直奔牧沉橋。

劉景濁隨手斬殺一頭登樓大妖,站在陣法城頭,面色蒼白。

人族合道之所以看起來略強,是因為歸墟是在九洲,多多少少會受天道護佑。

但方才牧沉橋揮劍斬妖,立時便有合

道大妖過門填補,劉景濁甚至覺得被斬殺的合道大妖,是故意死的。

劉景濁傳音問了句:“裴前輩,你那爐藥,能撐多久?”

裴搗沉聲道:“至多三天。”

劉景濁再沒發問,瞬身去到姚放牛身邊,“仙丹,療傷丹藥,不計後果的療傷藥。”

姚放牛隨手丟出一隻白玉瓶,沉聲道:“服下便能恢復,但只有一枚,一旦一口氣墜下,恐怕得近半年難以動用靈氣。”

劉景濁當即服下丹藥,同時扭頭看了一眼。

宋男來在後方城樓,不知如何了。

藥效只有三天,三天而已,安子前輩能準備好嗎?

幾息之後,劉景濁拔出山水橋,雙劍在手,只盯著遠處指揮攻城的陳晚渡。

劉景濁的聲音傳遍戰場,“諸位,能做什麼,便做什麼,這些年壓著的怒氣,可以發一發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道渾濁劍光劃過天幕,直衝陳晚渡。

“你得死!”

陳晚渡譏笑道:“是嗎?你有那個本事?”

鄧家老祖冷不丁扭頭回來,巨劍落下,直奔陳晚渡。

“小子,你跟老陳虧了先人了!”

陳晚渡一皺眉,等來的卻是景歡扭頭一劍。

緊接著,他只覺得後背發涼,再一低頭,一把劍已經將他洞穿。

但陳晚渡半點兒不著急,只笑著說道:“你殺不了我,朽城有我……”

話沒說完,他只覺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愈發模糊。

劉景濁伸手按住他的頭顱,冷漠道:“有你什麼?”

拔出獨木舟,劍起頭落,那顆腦袋還在說:“禍鬥,你……你騙我!”

與張惡互拼水火的禍鬥淡然一笑,“不是我騙你,是你太蠢,你忘了你是人了,我是妖。”

劉景濁手中一團火焰升騰而起,陳晚渡的魂魄,當場渙散,再無輪迴可能。

與此同時,南邊一聲怒喝:“我是個男人!”

劉景濁轉頭之時,一聲巨響同時傳出。

林禽,死了。

劉景濁壓根顧不上說什麼,他只能壓勝自身方圓三千里,合道那邊暫時不會出問題,他也能騰出手來,遊走支援。

可畢竟只是一個人,顧得了南,顧不了北。

景歡沉聲問道:“即便能殺,也會有合道補上,但我記得朽城有八十餘合道,怎麼這裡就二十幾個?”

劉景濁終於說道:“因為有六十合道,會出現在浮屠洲。”

景歡沉聲道:“那你還在等什麼?”

劉景濁沉聲道:“等安子!”

“什麼?安子在島上?”

劉景濁點頭道:“人間三子都在島上,安子舟子,來了都已經七年了!”

景歡又問道:“春樹他們,也不是真的走了?”

劉景濁說道:“不是真走,是在守門。”

既然如此,景語便再沒話說。

無休止的殺戮,萬里海域,早就被血水染紅。

一天一夜,登樓修士已經摺損五人,重傷十幾人,這還是有劉景濁馳援的情況下。

林禽遭受圍攻,自爆而死,帶走了對方三頭登樓。

薛障坦然赴死,一樣,以

一換三。

劉景濁甚至都不知道其餘三人是怎麼死的。

霧水國處,曹風看了一眼顧衣珏,問道:“能撐住嗎?”

顧衣珏捂著胸口,沉聲道:“屁話,按照山主吩咐,你趕赴戰場,我繼續守著。”

曹風也不多說,只點了點頭,隨後便御劍而起,直去歸墟。

九洲大鼎處,那些大妖都已經被斬殺,有些輕鬆。

中土南邊,有個黃袍道人邁步去往浮屠洲。大月境內,張五味、劉小北、李泥丸、還有喜歡種豆子的陶先生,都已經在了。

天幕處,有個黑衣中年人看著浮屠洲,面無表情。

我不是幫你,只是因為我姓姬。

妖帝金鵬收到一封傳信,隨即長舒一口氣,原來如此啊!

哭風嶺上,孟休與陳靈舟並肩站立,孟休笑問道:“前輩殺合道妖族,不難吧?”

陳靈舟淡然道:“六十合道而已,我跟那位秋官就能殺一半。”

孟休笑道:“如此甚好。”

他忽然一笑,“那位教主也合道了,咦,劉景濁的大弟子不錯嘛!”

去了九個人,回來了八個,但九個都活著,如此甚好。

而在中土海底,有個找了好幾年的女子,終於是尋到了一條路。

桂祘拔出佩劍泗水井,冷聲道:“讓你姑奶奶好找啊!就你們六個,休想再逃!”

人間最高處,玄巖猛地朝著下方看去,那處洞天,門開了。

九洲九處門戶齊開,走出來九位年輕天驕,與這九人一同出來的,還有天外

氣息!可這次,不是什麼讓修士能破境的氣息,而是十萬大山那處深淵的食物。

哭風嶺上,陳靈舟轉身掐住孟休脖子,冷聲道:“你知不知道?”

孟休一臉無辜,“當然不知道啊!”

十二道人齊齊去往十萬大山,而浮屠洲那處深淵,沖天妖氣幾乎要穿破天穹,妖族足足五十四頭合道大妖,破土而出。

歸墟戰場上,禍鬥哈哈大笑。

“劉人皇,現在還有誰能幫你?這處戰場,你們自己玩兒吧!”

只見禍鬥掐訣唸咒,笑道:“通天之井,入口在我這裡!”

場上眾合道大妖,瞬間消失,獨陳黃庭站立海面。

北牢之中,安子躍出雷池,沉聲道:“終於趕上了!”

劉景濁看著陳黃庭,沉聲道:“登樓之下,退回戍己樓。剩下的人,圍住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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