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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離洲修士搭乘朱雀王朝最快的渡船,已經落地滅洲城,牽頭之人是掛壁樓修士謝杖,登樓巔峰,還是個劍修。
百餘人的隊伍,三位登樓,二十餘煉虛,最低也是真境修士了。
如今浮屠洲最北邊兒東西海岸已經打通,滅洲城也已經不在中土境內,而是舉城搬去了浮屠洲北邊兒,幾乎就是釘下了一枚釘子在浮屠洲境內。
是的,景煬王朝建造的這座滅洲城,是會動的!雖然代價很大,但在景煬承受之中。
這是許經由的手筆。
中土天門榜上的登樓無一遺漏,如今全在城樓。
推進速度預料之外的快,雖然是兩大王朝夾擊,但閒都王朝畢竟不是紙糊的。所以會師之後,推進速度明顯放緩了。
妖族大軍與人族將士之間的大仗就沒少過,但煉氣士之間,還是沒發生過太大的衝突。當然了,上次龍丘棠溪御劍過洲那是例外。
餘恬與顧衣珏站在城樓,閒聊之時就發現了那艘速度極快的小船。
船剛剛懸停,一道劍光率先落在城頭,那人一身青衫,揹著劍,竹鞘。
餘恬立刻眯起眼睛,面前已經懸浮一本無字書。
真敢來啊?
即便是顧衣珏,也不知道謝杖其實是清溪閣右護法,所以他也拔劍了。
餘恬冷冷開口:“劍!”
話音剛落,無字書金光湧動,十幾種不同寫法的劍字憑空出現,字字大如山,漂浮於滅洲城上方。
忽然之間,十幾種劍字各自變化,每個字都分化出數以萬計的長劍,幾個呼吸而已,百萬長劍已然懸浮滅洲城上。
不是劍修,做到如此,坐在城中看戲的一幫登樓修士都站了起來。
餘恬四十歲登樓,雖然不是靠自己,但這本事,一樣不容小覷啊!
眉頭一皺,百萬長劍猶如龍捲一般,徑直朝著謝杖而去。
顧衣珏本命劍已然祭出,城樓之上被無數肉眼不可及的“蛛絲”圍繞,只要謝杖敢還手,就不是挨餘恬一擊的事兒了。顧衣珏的想法很簡單,即便今日餘恬要殺謝杖,那他也會盡全力去殺。
相處這麼長時間,顧衣珏算是明白了,劉景濁的脾氣,遠比不上平常溫文爾雅的餘恬大。
讓人沒想到的是,謝杖站立原地,只是一笑,並無躲避意思,更別說還手了。
正此時,一道劍劃破天幕,自長安到此,餘恬的劍被斬去大半,但剩餘幾萬劍,還是直愣愣砸在了謝杖身上。
青衫劍客被砸飛百餘丈,險些跌落城頭。
餘恬皺著眉頭往東看去,沉聲道:“什麼意思?”
有一灰衣中年人憑空出現,沉聲道:“明王殿下,謝劍仙是來幫忙的,私人恩怨暫時放在一邊,能行嗎?”
一句話剛說完,凌厲劍光已經到此,許經由當場跌下城頭。
這一劍是謝杖出的。
城裡觀戰修士個個嘴角抽搐,這謝杖也太不知好歹了吧?龍師護他,不領情就算了,還倒打一耙?
餘恬可不管這些,強壓下心中殺意,沉聲問道:“圍攻我娘,有你沒有?”
謝杖抹了一把嘴角鮮血,搖頭道:“沒有!”
餘恬這才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轉頭,背對著謝杖,沉聲道:“別在我眼前晃悠。”
此時許經由也捂著胸口重返城頭,方才謝杖一劍,真沒留力。
“這一擊我受了,朱雀王朝既然派人來了,就要聽我安排,煩勞明王殿下祭出飛劍,我有事安排。”
話音剛落,四人就如同不在此界,再也尋不到氣息。
有個紫袍道人剛剛折返,順手往城頭丟下一道大陣。
此時此刻,長風勾勒出的小天地之中,氣氛有些怪異。謝杖與許經由,都受了傷,但受傷最重的還是許經由。
都沒人說話,謝杖確定無人可查探到這裡氣息,一把扯下背後長劍,大步邁過去朝著許經由就是一腳,堂堂龍師,竟就這樣被踹翻了。
謝杖臉色陰沉,一句話也不說,走過去一把抓住許經由脖領子,一拳接著一拳往許經由臉上砸去,極其用力,打鼓一般。
很快許經由半邊臉就已經血肉模糊了。
如此捱打,他還是一言不發。
餘恬跟顧衣珏又不傻,當然看出來了,這兩個人認識。
謝杖打著打著,眼眶就有些發紅,估計是打累了,喘著粗氣起身,又拿腳踹。
“我有沒有傳信給你!有沒有傳信給你,為什麼不攔?你讓我死了之後怎麼面對劉先生?啊?”
許經由就蜷縮著,面朝地面,一言不發。
謝杖越踢越來氣,又彎腰一把抓住許經由頭髮,硬是將其提了起來。
“劉先生攢起這破五龍衛是幹什麼用的?你他孃的一輩子的孬種!她不聽,你不會綁了她嗎?”
許經由這才沙啞開口:“大師姐讓我聽話,我也得守著趙坎,那是大師姐的兒子。師傅的兒子很多人護著,大師姐的兒子,得我來護著。”
謝杖這才停手,將許經由推開,一屁股坐在地上。
片刻之後,謝杖嘴唇顫抖:“那你讓我怎麼去面對他們?上次見他,我……”
此時餘恬皺眉問道:“你到底是誰!”
謝杖也沒起身,只是說道:“清溪閣右護法張柳,你是虞長風的兒子,按輩分你得叫我張叔。”
顧衣珏也皺起眉頭,“所以之前傳信的那個影子是你?”
話鋒一轉,顧衣珏沉聲道:“我們這樣子,不會讓人懷疑?”
謝杖搖頭道:“武槊讓我來就已經在懷疑我了,不必在意。”
餘恬此時都有些……有些說不上來自己什麼感覺了。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我……我娘,是求死?”
許經由硬撐著起身,身形有些佝僂。
謝杖沉聲道:“萬年來劍道天賦最高的人,即便埋了劍,也是曾經仗劍開天門的劍修,她不想死,九洲誰殺得了她?”
許經由苦笑一聲:“可是……虞長風不死,那枚八卦石掀起的因果就會落在你的身上,太上皇辛苦算計,不是不把趙坎當親兒子,他是為了保你的命。唯有景語化龍,你與其簽訂契約,那八枚碎片才不會成為要你命的刀子。大師姐要是不死,布衣老和尚就不一定會捨棄半條命,送劉景濁與龍丘棠溪逆流而上三百年。”
“大師姐……大師姐始終覺得,師傅都可以以自身一命引天下入局,她的命,又算什麼?”33
況且,她從來不願意當什麼皇后,但她愛上個凡人,她不後悔。
背劍進長安,她跟個毛頭小子說自己要當皇后,如願以償之後,那把青白就埋在宮城之中那處宅子下面了,受了再大委屈她也沒把劍挖出來。
餘恬沉聲道:“他劉景濁早就知道了?混賬啊!我才是老大!”
既然都是自家人了,顧衣珏便訕笑一聲,輕聲道:“餘老弟,說歸說,別罵我家山主啊!”
餘恬置若罔聞,只沉聲道:“那你們兩個,現在是什麼意思?”
謝杖沉聲道:“武槊明面上是要報一劍之仇,可事實上遠不是如此。掛壁樓所求甚多,雖然我不知道武槊到底求什麼。但圍殺方蔥,肯定只是一環而已,不過掛壁樓與那九座山頭卻不是一路人。我既然來了,那有些事情就要好好商量,少主回鄉之後,恐怕就不會再隱忍了,咱們也得早做打算。”
餘恬忽然沉聲道:“你們朱雀王朝的人都來了,煩勞龍師換一副皮囊。”
撤回長風,離洲來的一眾修士盡數登上城樓,一個個氣勢洶洶的。
中土這邊,登樓登城樓,站在一排跟對面互望。
餘恬冷哼一聲,沉聲道:“怎麼?想先打一架?”
謝杖也轉過頭,“我受了一劍,大殿下是否能放下成見,咱們齊心抗妖?”
…………
與此同時,離洲掛壁樓,武槊下到地下九層,緩緩推開一扇門。
這掛壁樓地下還有三層,除卻武槊之外,再無旁人知道。修建這掛壁樓的工匠,完工當日就死絕了。
地下三層是一處方圓三十丈的小天地,這處天地被各式各樣的花卉簇擁著,最中央放置一口近一丈長的冰棺,裡邊躺著個身著紅衣的女子,紅衣裙襬極長。
這女子,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武槊邁步上前,雙手扶住冰棺,露出一個極其溫柔的笑臉。
謝杖曾經問過,武槊求什麼。
所求甚多,但都是可有可無,不強求。
獨獨一樣,非求不可,求不來就搶、奪。
求活一人。
“快了,真的快了,你再堅持一些日子,等你醒了,我就把欠你的一場大婚補回去。”
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笑聲愈發癲狂。
“我會為你修建一處水府,以後咱們什麼都不理會,只過自己的日子。再等等,等到那條白龍復甦,我就可以讓你活過來了。”
冰棺之中躺著的女子,裙襬之下,其實是魚尾。
天上、人間,一個凡字就是七情六慾,摒棄不了的。有人求大道登頂,有人求與天同壽,有人求錢財、官職,有人求個心安。我不一樣,我武槊沒那麼大的志氣,我只求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
天下蒼生?與我何干!
只要能救你,屠盡離洲,九洲傾倒,又如何?我不在乎!
與此同時,有個重遊白水洞天的年輕人,又遭災了。
只因為路過一處地方時,他說了句又當婊子又立牌坊。
秦棟哪裡知道,那隻白水洞天的女鬼,生前牌坊極多,都是貞節牌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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