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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肉身堪比合道,殺力就是蠻力,遇上左春樹這不講理的劍術神通,扛起來好像有點兒吃力。

沈白魚收起方天畫戟,沉聲道:“你不厚道,人皇印你不用,讓左兄用自己不情願的劍術。”

劉景濁竟是無言以對,想來想去,只能說道:“我要是登樓境界,估計就用不著左兄出手了。”

沈白魚一想,這個“要是”還真他孃的有道理。

眼瞅著天就快亮了,劉景濁笑著拱手:“新年好啊!這是我三十六歲本命年。”

沈白魚斜眼看去,“劉兄,我給你準備紅褲頭啊?”

某人頓時無語,只得抿一口酒。

眯眼看向朽城那邊兒,他們還在拖,還在等,難不成喚醒這龍伯國巨人,一樣不是最後手段嗎?

先前左春樹問了一句有無後手,有是有的,先來的一百三十支隊伍,後來的一百支隊伍,以及大約三十人的宋家陣師,這就是後手。

那三十煉虛,三人一隊,已經可以熟稔使用自悲春崖帶來的那道陣法,三人磨任意一尊登樓都不成問題,等同於以另類法子找補回來了十尊登樓戰力,況且此時那三十人還在中島,並未上場。

狄邰跟歐鈺,那就是另外一步棋了,但防的不是朽城,也算是劉景濁的一次試探了。倒不是不相信歐鈺,只是不相信那孟休真能如此大方。

至於對面想幹什麼,那還真是捉摸不透。

此時又是一陣笑聲傳來,左春樹白骨持劍,不斷髮出刺耳笑聲,一股子黃泉氣息已經淹沒此地,就好像他每一次出劍都是牽動酆都黃泉,是以那種到了極致的陰氣去對敵。

劍術神通品類頗多,但大致是分為兩種,體外跟體內。左春樹的劍術就是典型的用出本命劍後,自身會有大變化,是在體內,能夠提升自身殺力。而所謂體外,絕大多數劍修都是,如劉景濁的捉月臺可以影響他人神魂,以構建一處鏡花水月,還可以做到片刻光陰逆轉。

像左春樹這種的劍術神通,雖然不算多見,但劉炔就是,化身三十六天罡,看似是體外,實則是體內。

後方戰場多了個龍丘棠溪,殺力在登樓一境登頂,又在海上,故而戰局已經發生了些許變化。

幾乎就是無敵之態。

沈白魚跟劉景濁還不能走,萬一對面再有人下場,偷襲左春樹咋辦?

而此時,東邊兒漸漸亮堂了起來。

玄衣療養一夜,此刻重返城頭,看了一眼下方戰局,有些……不甘心。

即便早有先手,在八百年前已經殺絕了人族一茬兒天之驕子,可這後來的八百年,還是不斷有天驕冒出。即便兩千年前成名的葬劍城的景歡,也無疑是天之驕子,放在妖族,能趕上他的沒幾個,但他前些日子與姬聞鯨交手,重傷至今未愈。姬聞鯨那一代,顯然是要比景歡強上不少的。

更何況,現在又有了左春樹!

看著那道巨大白骨身影,玄衣只覺得深深無力。

拄杖老者明顯察覺到了玄衣心思,也是有些感慨道:“族類之別,有利有弊。咱們妖族,生來就比人族強悍,這是好處,但妖族想要成為煉氣士並攀登大道,就得化形修煉,在體內演化出人族的經絡才行,這就是弊端。還有你想的天驕一事,不是九洲天驕多,而是咱們八荒修士太多。兩碗水,裝得一樣多,十個人喝便喝不夠,兩個人喝則能解渴。一樣的道理,若將天下氣運比作那碗水,八荒的登樓、合道數量,數倍於九洲,自然喝不夠。而九洲雖然修士數量少,但那碗水,就是天賦高誰喝得多,以至於八千年裡,九洲代代有才人。男子裡邊兒,最早的安子、神鹿王朝初代國主、姬氏莫氏兩位家主、中土的道人、婆娑洲的僧人,幾乎就是百花齊放。只說咱們開門之後見過的,幾乎是開門時而生的漁子、劍修艾禾、武夫陳槳,哪個不是天驕?而咱們這邊,他們十個,你,包括尚未過門的那幾個小子,當然是當之無愧的天驕,但相比左春樹龍丘棠溪他們,差距仍然不小。慢說八荒了,即便天外,能與他們扳手腕的,怕也找不出雙手之數。”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道理,量多則庸,量少則精。

關門八千年,一樣有利有弊。

玄衣深吸一口氣,轉頭問道:“那司閽在等什麼?”

拄杖老者沉吟片刻,輕聲道:“等中土那邊做成一件事,等他們弄巧成拙。”

頓了頓,他又說道:“三十年幾前,有人為了力保自己的閨女不死,給個尚在腹中女嬰強塞入體內三道氣運,一洲氣運的十分之一,一道古樸劍運、還有一道水運。後來那女嬰的娘,同樣為了自己的孩子活著,以自身性命換來一道散運機會,一洲氣運便消散大半,變成了一隻七彩神鹿。可惜了,與天爭來的命,終究是要還回去的。”

玄衣皺眉道:“你說的是龍丘棠溪?”

司閽一笑,嘆息道:“可惜了,九洲那邊,人人有私心啊!”

與此同時,龍伯國巨人節節敗退,幾乎是沒有了招架之力。

劉景濁沉聲道:“沈兄留在此地,我得退回去了。”

沈白魚點點頭,“放心走吧。”

不過沈白魚又說了句:“白浚儀應該今年會來,他跟南真關係極好,估計要給他的南真妹妹找場子的。”

劉景濁沒好氣道:“現在說這作甚?”

一道劍光拔地而起,目的地自然是一襲藍裙了。

沈白魚翻白眼不止,直想罵人。

路上順手斬殺幾尊煉虛,落在龍丘棠溪身邊,某人面色不善:“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得好好的,不來的嗎?”

龍丘棠溪氣極,你倒是先叫板了?

“劉大山主,戍己樓裡收了一位大月國寶美人兒,當我不知道呢?礙你事兒了,那我走?”

一大堆異樣眼光襲來,劉景濁強作鎮定,淡然道:“既然登島,那就要聽令,二月換防回拒妖島。”

龍丘棠溪冷笑一聲,你厲害!人多,我給你面子,你也給我等著!

劉景濁嗖一聲,折返回去中島。

再待一會兒怕是性命堪憂。

可落在島上,某人明明嘴角都快咧到眉頭了。

不高興那是假的。

劉景濁傳信狄邰與歐鈺,“你們倆,逛就完了,萬萬不能出手明白嗎?”

隨即便傳信東門笑酒,問道:“有無什麼異常?”

東門笑酒答道:“這些妖王,都在收力,好像是在等什麼。”

此事劉景濁一樣毫無頭緒,只得說道:“那也只能等了。”

拒妖島上,刑寒藻返回宅子去取東西,步履匆匆,從外院兒到了內院之後,忽然瞪大了眼珠子,再次折返出門,直愣愣看向那棵含桃樹。

開了四月的花,今日居然開始凋落,樹底下已經覆蓋一層含桃花,也就是櫻花了。

奇了怪哉,之前那麼冷都不謝,難不成是因為山主夫人的寒冰劍意,花開始謝了?

也沒多想,花開花謝才對,長開不謝才奇怪呢。

她邁步進屋之後,樹底下有個淺淡虛影出現,拒妖島上的合道修士,居然無人發現。

“誰說的水火不能交融了?”

………………

中土豫州境內,有一龍淵水,古時河畔有一小鎮,喚做棠溪,附近亦有一城,名為冶爐城。m.

只是數千年已過,滄海桑田,獨獨一河在而已。

幾年前河上石拱橋下尚且懸掛一柄鏽跡斑斑的劍條,如今那斬龍劍早已不知所蹤。

近幾年來,入冬年年寒,但也有個限度的。可這龍淵水,不知為何,昨夜一夜之間便成了一條冰河,凍得極其嚴實。

以至於今日有人出門走親戚,瞧見這一幕,驚得夠嗆。有些上了歲數的老人更是說,七八十年了,就沒見過只河水結冰而兩岸不甚寒的。

有外鄉人遠行至此,一個少女揹著個極其扎眼且是芭蕉葉子做成的扇子。另一人一樣年輕,腰帶塞著一隻撥浪鼓。

兩人見河岸百姓眾多,便也沒著急上前。

少女轉頭問道:“這兒不是離你故鄉不遠嗎?不想著回去看看?”

男子冷冷開口:“故鄉不遠,但無故人在,回去作甚?走之前給我孃親燒的紙錢夠她揮霍到轉世投胎了,也無什麼回去的由頭。”

羅剎女撇撇嘴,心說倒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也是,倘若有情有義,又怎會跟著先生?

此時一邊的男子問了句:“先生讓我告訴你,你不需要偷偷摸摸去調查自己身世,讓我轉告你就行了。”

少女當場皺起眉頭,冷汗冒了出來。

男子淡然道:“你是婆娑洲象城人氏,你爺爺叫王全,戰死在歸墟。你舉家也早被殺光,本來你是要被斬草除根的,但殺你的幾個年輕人不忍心,便將你拋到河裡,任你自生自滅。附近一條河的河婆不忍心看你死,就給你略施術法,讓你順流而下,後來被人撿起,也是撿回來了一條命。”

少女默然,片刻之後,開口道:“那就是說,是劉景濁幫我報了家仇,現在我反倒要害他?”

男子一笑,“可你吞了定風珠,背了芭蕉扇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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