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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妖島上,大半沒被徵調去往北邊兒院子的符籙修士,現在都去了。剛開始不情不願的,結果戰場上陸陸續續回來重傷修士之後,他們居然自行前往北邊兒院子,二話不說就開始煉符。

按姬泉的話說,日後掙錢多少,就看這場大戰之中,你們的手藝如何了。符籙好用,日後前來置換的人便多,反之,爛在海上都沒人要。

戰場上忙活起來了,戍己樓剩下的人也閒不下來。

幾乎每天都有東門笑酒傳來的訊息,宋元青跟刑寒藻一直在記錄戰場上死傷情況,喝酒傳信的事兒當然還是酒鋪的,但記錄戰功戰損,這是他倆的事兒。阿祖爾還是忙著把自己學了個一知半解的陣法教給島上陣師。一個人每日出庫造冊,入庫造冊,夏檀煙忙得頭髮都要著火了。

但無人敢有什麼怨言,大戰乍起,多累一會兒,儘早傳遞訊息,監製符籙,戰場上可能就會少死一個人。

而且小半月來,青鸞洲有大批修士湧入拒妖島,個個都想得是儘快上戰場,但刑寒藻卻手持夾鞘刀,把他們全攔在了海岸上。

這最早可不是劉景濁下的令,最早來的一批三十餘修士,就是刑寒藻一咬牙,硬生生攔下的。

小半月來,登島修士千餘,從凝神境界到登樓境界都有。後來實在是攔不住了。那位李前輩與漁子前輩就到了海邊兒,結果就無人敢闖了。

況且這半月來,戰場上傳來的,都是好訊息,故而這些人也就不急了。

昨日漁子前輩說了一句話,登島了,就得聽戍己樓號令。不聽?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拒妖島不缺某一個人!

戰場上,劉景濁自打斬了三尊豆腐腦和著屁捏的登樓之後,就已經退到了中島,前方修士也慢慢的分成兩批返回中島休整,但這個休整期限,就有點兒短了。

這十三天場上修士最大的疑惑便是,對面登樓修士變多了,也變弱了,這邊兒任意一個登樓修士,至少也能做到以一敵三,甚至煉虛境界夠瓷實的都可以單挑登樓。

可那個斬殺三頭登樓之後便窩在島上不出來的傢伙,愣是下令,不許煉虛修士獨自一人去找對方登樓廝殺,倘若要去,至少也是三煉虛同行。

對於這個名聲臭到九洲,卻忽然之間有了拒妖島上七姓家主聽令,搞得外鄉修士也不得不聽令的傢伙,只說最開始幾天的佈局,那是真痛快。前面戰場上,只管死拼,反正打不過了就會有幾個鬼魅似的身影跑來幫忙。

可前幾日說不能獨自越境去斬殺對方登樓,這是什麼狗屁軍令?孃的,又不是打不過,要是打不過,不用你說我們也不會去啊!除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

所以如今,對於那個站在城頭只知道喝酒的傢伙,大家怨念頗重。

倒是有不少想得明白的修士在為劉景濁辯解,說得倒也對,就是劉景濁的意思。

對方真正戰力還未曾下場,這些個登樓境界太過弱小,等你們殺慣了、飄了,對方派真正的登樓下場,你們再一對三或是煉虛斬登樓試試?

可這麼說的,終究是小部分,大部分人還是覺得他劉景濁,就是膽小。

但實情就是如此,即便劉景濁自己去說,一樣沒用。雖有軍令但畢竟不是軍中,難不成還因為某些人擾亂軍心,便將人推出去斬首示眾?

這就是擺在明面上、正兒八經的陽謀,亂我軍心啊!

天黑之後,鄧惡風折返回中島休整,但其實不累,只是劉景濁要求,必須返回休整。

他乾脆瞬身去了城樓,一眼就瞧見那道符籙替身。

鄧惡風傳音道:“你本體呢?”

劉景濁淡然道:“蹲妖,估計快來了。”

鄧惡風沉聲道:“要近你幾丈才能發覺你這身形只是符籙替身?”

劉景濁笑道:“一丈。”

鄧惡風深吸一口氣,“那就明白了,釣魚是吧?我只是想問你,弄清楚對面哪兒來的這麼多登樓修士了沒有?”

劉景濁點點頭:“弄清楚了,是吃出來的,所以數量奇多,但戰力其實也就是煉虛巔峰。”

“吃出來的?”

劉景濁輕聲道:“他們手握兩處洞天福地,裡頭光陰流速是外界數百倍,幾乎就是外界一天,裡頭一年。妖獸就是這麼造出來的,一天不曉得生出來多少,所以源源不斷。那處洞天福地之中,生出來的天賦高的,會自行吃掉‘同齡人’,然後再以某種拔苗助長的秘法,吸乾同族精血修為,硬生生把境界堆上來。按照我問出來的,就此類偽登樓,他們一月便能造出來一尊,就現在朽城有的,咱們即便每日可殺三十頭,怕也是殺到過年才殺得完。”

從哪兒問出來的,鄧惡風沒有細問,只是說道:“如此這般,至多再殺一月,輿情可就壓不住了,大家會覺得既然那麼好殺,為何不殺?”

劉景濁笑道:“等輿情壓不住的時候,真正登樓便會摻雜在這些假登樓之中,到時候好殺的,可就是我們了。難道我為了證明我對,就得放任他們過去,然後一步一步踏入陷阱之中嗎?”

左春樹瞬身折返,方才聽到了二人言語,所以問道:“沒有對策?”

劉景濁笑道:“當然有了,不然我這麼鎮定?”

兩人齊聲問道:“怎麼做?立規矩?”

左春樹沉聲道:“你境界不夠,威懾不住,我幫你立威。”

劉景濁擺擺手,“立什麼威啊?搞那麼複雜,除夕夜裡換人不就行了。加上最近趕來的,拒妖島還有二十幾尊登樓未曾上場,其餘境界也是一樣。回去拒妖島的都是重傷,有漁子前輩跟李前輩一一迎接,不怕戰場上訊息走漏。當然了,但凡有訊息走漏,軍法也自然少不了的。”

寒藻那丫頭,這次做得倒是真不錯。

簡簡單單一句換人,一位登樓巔峰,一位登樓劍修,都聽愣了。

是啊!戰場上的輿情壓不住,沒上戰場的修士又不曉得什麼情況,即便到時候“換防”知道了,有幾個會信?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輕聲道:“三千年來,這當然是最後一場仗,但也會最持久,至少要往二十年去算。他們那邊兒不敢賭,因為人間最高處還有十二人呢,那十二位前輩畢竟是人族,他們不敢賭那十二位會不會看見戰場局勢不明朗後,乾脆下場了。而我們,至多隻要撐過五年艱難日子,就可以開始將戰線前壓了。”

這個倒是可以理解,魚雁樓的邸報,在正月初一會由各地一起刊發,會是簡潔明瞭的幾句話,再拿一些丹藥、兵刃、天材地寶的兩地售價做比較,最後丟下一句,船票七折。

煉氣士,無法破境不還是一個死?與其老死,不如戰死,還能落個好名聲。

人嘛!心裡都有一杆秤,不念天下大義,算一筆清楚賬總是可以的吧?

再者說,明年那場天下大會,恐怕還是會半強制的讓九洲修士趕赴拒妖島,這次就不是有錢就可以不出力的事兒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煩勞二位離我遠點兒,休息去吧。”

你們這樣,我如何釣魚?

左春樹笑罵道:“沾沾你的皇氣嘛!”

沒等劉景濁罵人,兩人各自去往別處。

兩人走後,劉景濁忽然變了神色,就像……變成了個面癱。

事實上,南北各萬里,都還有一個背劍身影,一個揹著獨木舟,一個揹著山水橋,刻意沒有遮掩氣息。

北邊兒海上,沈白魚與身邊劉景濁有說有笑,但後面兒那三胞胎,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是不對勁,人家說的,姐妹三人聽到的,壓根兒不是一回事。

揹著山水橋的年輕人問道:“你們怎麼認識的?就他這名聲,不是在瘦篙洲大鬧了一場,拳打船上天驕嗎?”

沈白魚無奈一笑,“著實可咍,人家就是路過,稀裡糊塗被拉上船當護衛,是我認出來了才將人喊下場的,所以其實怪我。他說反正名聲很臭了,不怕更臭,權當是交我這個朋友了。”

劉景濁又翻白眼又撇嘴,好幾次背後長劍險些掉落。背劍,實在是不習慣。

沈白魚又問道:“前輩好像不太喜歡他?”

一邊的年輕人乾脆扯下木劍,不情不願地拿起酒壺灌下一口酒,不忘罵一句:“這他孃的有什麼好喝的?”

頓了頓,“劉景濁”說道:“他爹城府太深還不乾脆,我不喜歡,他在戰場之外太像他爹。但戰場上,我挺瞧得上那小子的,狠辣、乾脆,就說咱倆這蹲了十幾天了,沒點兒狠勁兒在身,敢這麼賭?萬一蹲不到呢?”

……

南邊兒一萬里,四個年輕人,也在蹲守。

皆是背劍,其中一人分明年輕模樣,卻滿頭白髮。

最彆扭的就是狄邰了,一頭白髮,背劍顯得極其不自然。

高圖生躺在海面不知睡了幾覺了,他轉頭看向揹著獨木舟手持一酒壺卻沒喝過酒的年輕人,問道:“還要等多久啊?”

年輕人放下獨木舟,拈起酒壺小口抿了一口,還是翹著蘭花指的。

“你問我?真當我跟他一樣,八百個心眼子?”

狄邰轉過頭看向高圖生,微微眯眼,“你再敢發牢騷,信不信我一年不跟你說話?”

高圖生轉頭看了一眼,都快哭了。

狗日的劉景濁啊!這不得鬧得我一年吃不下飯?

“劉炔!你他孃的不急?”

劉炔看向“劉景濁”,笑道:“你除了不給面子,其他的都還不錯。”

“劉景濁”氣得跺腳,“你找死是不是?”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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