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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逛過了縮小的南山,一路南下,很快就到了也叫金陵的城池。看樣子是一場大戰落幕,大軍還在修養之中。

鄭紅燭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天幕,又問道:「棠溪丫頭的破境應該會很簡單才對吧?畢竟是重走老路,又怎麼會滋生心魔?」

此時此刻,龍丘棠溪就在白鹿城外的山上閉關破境,已經破入煉虛境界,但一鼓作氣往登樓去時,好像遇到了點兒阻攔。

龍丘晾輕聲道:「再怎麼豁達也是個女子,還是那傢伙的算計,幾年前劉景濁在離洲碰見了那個當世道種,好在劉景濁定力夠好,只是南宮妙妙自己陷入一種「孤芳自賞」吧。但那副畫面被人燒錄送給了大丫頭,說是不在意,哪裡可能不在意,估計攔路的就是這個了。」

頓了頓,龍丘晾接著說道:「前比起大丫頭,我更擔心那小子。原本我有一番謀劃的,被桂祘打亂了,以至於他破境太快,這個真境太不穩當了。我其實是想著,等他在姬聞鯨手裡真正吃了苦頭之後再去拉他一把,之後再破境,會好很多。」

鄭紅燭笑道:「你覺得劉景濁能在姬氏碎人皇印嗎?」

龍丘晾搖搖頭,「多半是做不到的,但他肯定是要吃足苦頭的,不一定是捱打受累。姬聞鯨一直想證明自己才是對的,他這個人控制慾太強,達不到他的目的,他是不會直接出手斬殺劉景濁的,再說了,他也知道劉景濁有我罩著,他現在打不過我的,少一魂還怎麼打?」

聊著聊著,鄭紅燭說了句:「那小子有沒有叮囑過你什麼時候才能去歸墟?」

龍丘晾搖搖頭,「我不能離開神鹿洲,起碼一道分身要留在神鹿洲的。」

龍丘晾一笑,輕聲道:「前輩還是直說,背劍到此,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安子姓鄭名紅燭,但佩劍叫什麼長什麼樣子,極少有人知道的。

鄭紅燭笑了笑,開口道:「年輕人在做年輕人的準備,我們這些個老不死的也得有我們的覺悟不是?你年輕,我得問你願不願意。」

龍丘晾一笑,「從自斷國祚那時起,龍丘晾就一直在等死了。」

有一日天門大開,我輩人間客自當赴死!

鄭紅燭點點頭,「明白了,那我也走了。」

龍丘晾點點頭,「我也得走,有人越來越不把我龍丘晾放在眼裡了。」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自南山竄天而起,撕破天幕直去外界。

鄭紅燭一笑,龍丘晾也是劍修,他有一劍,名為末法!

白鹿城外清溪之畔的茅廬,有個綠衣女子盤坐其中,由打茅廬為中心,一座山巔皆被冰霜包裹。

此時此刻,龍丘棠溪的黃庭宮中,一幅畫面不斷流轉,一遍又一遍,不做停歇。

龍丘棠溪就盤坐黃庭宮高位,閉著眼睛,沒去看那畫面。

有個赤裸著身子的男子笑著問道:「要不要一起啊?」

一旁依偎在其懷中的清冷女子也是一笑,開口道:「你知道嗎,我跟他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都抹除了自己手心的劍傷,你還一個人堅持什麼?覺得划不來?明明是你先遇見他,在天外照顧他足足百年,耗費很大代價才救了他,為什麼靠在他懷裡的人不是你?」

龍丘棠溪置若罔聞,只是不斷凝實壓縮靈氣。

結果那清冷女子又說道:「不然這樣,咱倆共侍一夫如何?」

見龍丘棠溪始終不睜眼,畫面之中兩人便如膠似漆起來,所謂天人交合,靡靡之音,不過如此了。

沒想到龍丘棠溪忽然睜開眼睛,隨手劃出一道劍氣,那幅畫面應聲破碎。

與此同時,一道劍光沖天而起,方圓千里雲海被盡數冰封,白鹿城附近,四

月初下了一場雪。

山巔冰雪融化,龍丘棠溪自屋裡走出,揹著一把青傘,傘裡有劍,劍名玄夢。

她順手取出一粒葡萄,撇嘴道:「你當我的男人這麼不挑食呢?要想想的也是我,你算個啥?」

她忽然抬頭,咦?老爹出劍了?砍誰啊?

龍丘晾已經摺返,「這麼快就破了心魔?」

龍丘棠溪撇嘴道:「那算是什麼心魔?你家女婿,我比誰都瞭解,只是忙著煉劍,懶得搭理而已。」

煉劍?

龍丘晾一愣,但下一刻便有個一身冰藍長裙的小丫頭憑空出現,一下子抱住龍丘棠溪大腿,嘟著嘴,開口道:「我想吃東西。」

龍丘晾瞪大了眼珠子,劍靈都出來了?

結果龍丘棠溪一拍腦門,「壞了!小豆子來了,我沒去接,我先走了啊!」

龍丘棠溪御劍便走,留下一個小丫頭與龍丘晾四目相對。

「我餓了,想吃東西。」

「吃什麼?」

「嗯……有沒有妖精吃?」

「你叫什麼?」

「當然是玄夢啦!」

瞬身過千里雲海,龍丘棠溪穩穩落在一艘渡船上。

有個背無鞘古劍的少女咧嘴一笑,輕聲道:「師孃又漂亮了哎!」

龍丘棠溪按住白小豆腦袋,笑道:「別這麼不情願,你要是覺得煩,想回青椋山了,就給你瑤姨傳信,破爛山會送你回來的。」

少女搖搖頭,「沒有不情願,就是好多年了,頭一次立青椋山那麼遠呢。」

這趟人不少,楊念箏就站在後面,笑著看向龍丘棠溪,一旁站著的那個,估計就是陶檀兒了。中文網

有件事龍丘棠溪已經提前知道了,所以這回會兒沒著急與別人說話,只是拉住白小豆的手走去一邊,彎下腰,溫柔道:「別難過啊!他只是受不了孃親,覺得不對,但又不敢忤逆,只能折磨自己了。還有個好訊息,毛阿雨活的好好的,只是棄筆從戎,跑去滅洲城了。」

白小豆這才眼前一亮,低聲問道:「師孃沒騙我?」

龍丘棠溪點了點頭,「羅杵不是被徵召為景煬將軍了嗎?現在毛阿雨就在羅杵麾下做傳令小兵呢。」

已經連中兩元的毛阿雨,在正月初五投了渭水,後來被馮夷救下來,少年人決心不參加今年殿試了,讓馮夷幫忙把他帶去了滅洲城,正趕上羅杵領兵到那裡,就跟著羅杵走了。

白小豆揉了揉眼睛,「那就好,那就好。」

小時候因為五文錢,弄丟了她在長安城裡唯一一個玩伴,記到現在了。白小豆一直不敢去找毛阿雨,她怕毛毛雨的孃親又覺得自己帶壞了他。

有時候白小豆在想,毛毛雨還記不記得那個說要請他吃大餐的小姑娘?

欠他一頓大餐,等回去中土之後,一定要兌現。…………

此時此刻的長安城,有個暴瘦幾十斤的婦人重新擺起來了攤子,在一個賣羊羹的老人不遠處。

今天那個唐老頭兒就是邊賣邊玩兒,因為外孫子跟外孫女兒都來了,聽名字,一個叫焱兒,一個叫思思。

也不知怎的,變得乾瘦的婦人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往那邊看去,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跟刀子割似的。

可離得太近,爺孫三人聊天,她總是聽得見。

老人給外孫跟外孫女兒各自做了一碗羊羹,兩個孩子就坐在長板凳兒上,吃的津津有味。

老人這才故意板著臉,說道:「你個當哥的,不好好去書院,帶著你妹妹出來瞎跑?被你爹知道了不挨板子才怪呢!」

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撇了撇嘴,輕聲道:

「他敢!再敢打我,我去洛陽找我爺爺給我撐腰,實在不行我就去琉璃州找豆豆姐姐。」

結果一旁的小丫頭脆生生開口:「二伯好像不喜歡我們哎,去找豆豆姐姐有用嗎?」

老人哈哈大笑,伸手戳了戳趙思思的腦袋,輕聲道:「你爹小時候跑來吃羊羹,次次都是你二伯帶著的,他對你爹孃極好,怎麼會不喜歡你們?」

趙焱嘟囔道:「可上次去青椋山,二伯都沒單獨帶我們玩兒,還是二嬸給了我們禮物。」

家長裡短,聽著聽著,乾瘦婦人的眼淚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這會兒有個年輕婦人黑著臉走到那邊,一手揪住一隻耳朵,沒好氣道:「你二嬸給的跟二伯給的有什麼區別?我可告訴你,你們敢當著你們爹的面說這話,免不了一通打的。」

趙焱墊著腳,「娘!疼,疼。」

倒是趙思思,還把碗環抱在懷裡,伸舌頭添碗。

過了一會兒,兩個孩子終於吃完了,幾個年輕女子趕忙小跑上前,「哎呦!太子爺,能不能別帶著小公主瞎跑了,陛下都氣壞了。」

乾瘦婦人聽見這句話,一下子轉過了頭,但很快回頭,自嘲一笑,心說原來是天老爺家的孩子啊!

唐昧兒走去幹瘦婦人那邊,想來想去的,還是沒擠出個好聲音。

「毛阿雨還活著,已經在高車國戰場上了。」

乾瘦婦人急忙轉身,淚水打旋兒,半天沒能說出來一句話。

眼看婦人要下跪,唐昧兒終究還是心軟了,低著頭扶起婦人,輕聲道:「不是我說你,當年我家小豆子吃了一串糖葫蘆而已,都說好了第二天小豆子請毛阿雨吃大餐的,你就因為這個,帶他離開了長安?」

婦人顫聲道:「可……可他偷了家裡錢啊!小時候偷針,長大了偷金,不能不管啊!我的孩子又不是什麼貴人之後,皇后娘娘你……」

唐昧兒板著臉起身,沉聲道:「難道不是因為你讓毛阿雨喘不過氣嗎?望子成龍要有個限度的!你怎麼不想想,一個那麼乖,那麼體貼自己孃親的孩子,怎麼會在殿試前投河呢?」

婦人愣在原地,「我……我讓他喘不過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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