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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滿城花開。
早晨準備帶著刑寒藻去往一處路邊攤吃早飯。結果一出來就瞧見路邊梨樹花開,正是春來了。
一碗豆腐腦,刑寒藻只吃了一口便皺眉,怎麼是鹹的啊?
劉景濁心說你不算是南方人吧?
指了指一邊的辣椒,劉景濁輕聲道:「撒點辣椒,滋味會好很多。」
結果刑寒藻把碗推去竐那邊,輕聲道:「就嚐了一口,你不會嫌棄吧?」
沒法子,只好再給刑寒藻要了一份兒包子。
嫌棄?其實沒什麼好嫌棄的,馬蹄坑裡的積水都喝過,隨手摺下樹枝,用鐵盔吃飯都沒事兒,何況這個。
坐了沒一會兒,有個年輕貴婦人笑眯眯走來,徑直坐在了劉景濁對面,居然都沒帶個隨從。
刑寒藻大口吃著包子,囫圇吞下,抬頭問道:「你是誰?有什麼事兒?」
劉景濁只是埋頭吃著刑寒藻的剩飯。
那貴婦人笑著說道:「我春遊至此,正好兒就碰見了劉山主,這不特意前來拜見嘛!」
好嘛!一顰一笑都透著嫵媚,這就是典型的人身狐媚子啊!
刑寒藻又咬了一口包子,試探問道:「吳太后是嗎?」
婦人笑道:「姑娘冰雪聰明。」
刑寒藻撇撇嘴,又不難猜。曉得公子身份的,現在也就吳篆了,一個女的,穿的這麼富貴,還是個煉氣士,不是吳篆的閨女,也就是九和國那位垂簾聽政的太后,還能是誰?
刑寒藻嚥下包子,輕聲道:「想幹嘛,直說吧。哎,你別看我家公子,有事兒跟我說,我來傳話。」
就這面對面,還需要傳話?鬧哪樣啊?
還有,瞧著這個模樣很不差,身子有料,兩條腿筷子似的姑娘,這位呂太后愈發肯定,劉景濁與傳說中的一模一樣,就是個好色之徒啊!但自己模樣不差啊,他就這般假正經?
年輕婦人笑著說道:「也沒別的事,就是久聞劉山主大名,特意來瞧瞧。」
說話時把身子壓低,脖領子自然向下垂,只要劉景濁抬頭,大片風景便一覽無餘。
可劉景濁就是沒抬頭,只是說道:「寒藻,告訴吳太后,沒看過邸報嗎?我喜歡的是那種年不過十六的,可不是什麼半老徐娘。」
刑寒藻忍住笑,心說公子可真配合,於是便原模原樣的把話轉過去。
半老徐娘?哪個女人喜歡聽別人說自己老?這位吳太后瞬間起身,臉上變顏變色,但最終還是把怒氣憋了回去,強擠出個笑臉,輕聲道:「只是來告訴劉山主一聲,斷我九和國運,這事兒皇帝也說了,就這麼過去了。但劉山主莫要得理不饒人,九和山水極好、風景不錯,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刑寒藻又轉送一句話過去,劉景濁這才抬頭,抹了一把嘴,再抿一口酒,隨後說道:「轉告吳太后,我沒興趣去管九和皇室的事情,只要九和皇室不跟我過不去,我也不會跟九和過不去。」
刑寒藻只能再轉述,她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那位呂太后得到確鑿答案,立馬起身,笑著說道:「那就好,哀家此行不虛。」
劉景濁忽然神色古怪,那位呂太后卻已經走了。
是那婦人方才傳音,說生瓜蛋子好在青澀,要不要嘗一嘗滾瓜爛熟呢?滋味絕佳呢?
還說了個地方。
刑寒藻好奇問道:「喜歡十六歲之下的少女,公子,你真的啊?」
她當然不相信了,只是打趣而已。
結果劉景濁順手取出一沓邸報,嘆息道:「近十年來,這些個山頭兒靠著賣我的訊息,可是掙了不少錢。」
刑寒藻隨手翻看了幾頁,憋住笑,問道:「西花王朝長公主?」
劉景濁答道:「現在是山下青白客棧的掌櫃,琴藝極好。」
刑寒藻又問:「朱雀王朝尚書孫女兒?」
劉景濁嘆息道:「就是姜柚。」
刑寒藻哈哈笑了出來,又問道:「這高車女帝是咋個回事?」
劉景濁如實開口:「就是從這兒開始的。」
還有什麼私生子之類的,劉景濁自己都記不得了。說是我的兒子閨女,你倒是帶來認親啊?孃的,這麼些年過去了,我這兒子女兒,總該長大了吧?
緩緩起身,劉景濁輕聲道:「走吧,去一木山,看過之後就離開。」
刑寒藻點點頭,丟下一粒碎銀子,然後與起身跟上了劉景濁。
至於那些個邸報,自然是被她收藏起來,日後再去好好翻看,這玩意兒別的地方可都要花錢去買的。
十幾裡地,半個時辰就走到了,到地方才知道,一木山上,也有三教寺,但看模樣可比天壽山那個大多了。
在山下茶鋪,掌櫃的說:「這一木山,最早是叫一目山的,你瞧瞧,快到山巔處,有個透心涼的洞,眼睛似的,後來有了一目城,這座山就改名了。」
劉景濁笑問道:「瞧模樣,登山之人不少啊?」
茶鋪掌櫃輕聲道:「就這一木山上三教寺,文廟、紫清宮、燃燈塔,都不知道建成幾千年了,反正比九和國歲數大得多,名勝古蹟,自然惹得許多人上山觀景了。」
劉景濁問道:「那儒釋道三家,誰在中央呢?」
掌櫃輕聲道:「聽說文廟建成最早,所以居中,紫清宮在左、燃燈塔在右。」
大致打聽了一番,劉景濁便帶著刑寒藻邁步登山了。
走到一半兒,刑寒藻說道:「我還以為三教寺是把讀書人的老祖宗、道士的老祖宗、和尚的老祖宗擺在一間屋子呢,原來不是啊?」
劉景濁輕聲道:「當然不是,都有個門戶之別的,總不能一個人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又是儒家弟子吧?」
刑寒藻點點頭,「那倒是。」
說到這些,刑寒藻女子本性就出來了,開始問些有的沒的。
「聽說有的和尚是可以吃肉的哎?有些道士還可以成親?」
劉景濁便解釋道:「按照書上記載,最早戒律並沒有不吃肉一說,只是有個信佛的皇帝讀了《大盤涅槃經》之後下令僧人不能吃肉。不過也只是這一脈,如中土西邊兒大雪山,一個個村子信的佛陀都不一樣,可以吃肉,但有前提,得是「不為我所殺、眼不見殺、耳不聞殺」的才行。」
刑寒藻眨眨眼,「那道士呢?」
劉景濁忍住沒喝酒,開口道:「也分教派,有的可以有的不行,譬如中土那座龍虎山,天師必須得是一脈相承。景煬王朝護國真人那一脈就是不可以吃肉不可以娶親的。但也分人,有些老道人是喜歡喝酒的,僧人也是,修行到了一定境界,把道與佛從心裡搬出來了,就不太計較這些了。」
曾經就有人與劉景濁說過,修佛,是把天上佛修進廟裡,把廟裡佛修進心裡,再把心裡的佛丟掉的過程,到那時便是成佛。
刑寒藻點了點頭,心說自家師傅可不會與自己說那麼多。
這個公子,還挺不錯的,只不過她還是能少叫就少叫,總覺得彆扭。
其實劉景濁也彆扭啊!所以劉景濁輕聲道:「山上所有的清溪閣再傳,都喊我山主的,要不然你也換個稱呼?」
刑寒藻咧嘴一笑,「你不早說?」
快到半山腰時,一座三間四柱沖天式的牌坊映入眼簾,還有一幅不甚工整的對聯。
左側寫著:「此間山水三千道。」
右側則是:「他鄉湖海十萬佛。」
掛了個橫批,「書生來了?」
劉景濁一下子頓足,不敢繼續上山了。
想來想去,我算是個讀書人嗎?應該不算是吧?
一咬牙一跺腳,不就上個山嗎?
其實是瞧見了上方棧道書生不少。中文網
即便如此,劉景濁還是傳音刑寒藻,「別離我太遠,說跑的一聲咱們就得拼命跑。」
刑寒藻不解,傳音問道:「跑什麼?在這九和國,你不得橫著走?」
劉景濁搖搖頭,輕聲道:「我心神不安,準沒好事兒。」
加快步子登上山巔,路過文廟也好燃燈塔或是紫清宮也罷,都沒進去,劉景濁帶著刑寒藻直上山巔棧道。
沿著棧道而去,很快就到了一處洞穴,洞口上寫三個大字「玉皇洞」。
他孃的,跟天壽山那個,一模一樣啊!
刑寒藻瞧著劉景濁眉頭皺起,便問道:「怎麼啦?」
劉景濁只說進去再說。
進洞之後便是奇黑無比的石頭棧道,一直是下坡,走了約莫一刻,終於得見星星亮光。
走出去時,外面已經有不少人,好傢伙,吟詩作賦的,為女子畫像的,什麼樣的都有。
劉景濁環視一週,這不就是山下瞧見的那隻眼珠子嗎?
刑寒藻一抬頭,險些被嚇了一跳,她趕忙開口;「山主,你抬頭看。」
劉景濁猛地抬頭,這山洞穹頂之上,不正是與天壽山洞穴之中相似的神像嗎?但好像凡人壓根兒看不見。
正北方,是一尊身形極其高大的塑像,但慈眉善目。其左側站立一人,左手持芭蕉扇,右手是定風珠,女子模樣。右側站立之人是個男子,左手持撥浪鼓,右手端著一道九層八面塔。左右分列八道身影,左側首位,一人雙手拄劍,額頭多生一目。右側首位,一人背劍,身形消瘦。還有六道神像,有手持大弓的,有跪著的,有人做打鐵狀。
忽然有冷笑聲音傳來:「說了讓你等著。」
劉景濁一把抓起刑寒藻,化作劍光,拼命逃遁。
我說怎麼察覺不到,原來他孃的躲這兒來了!
***孟休啊!我終於知道你想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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