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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渡船緩緩落在清溪渡,這是林沁與靈星的最後一趟跑船了,接下來會由龍丘家接手渡船,她們姐妹則是要跟隨龍丘家修士去學怎麼管理渡口。

這趟返回,船上還帶了個老人跟孩子,是個老散修,帶著個七八歲的小童子。

林沁讓靈星先去渡口那邊報賬,她帶著那一對老小去坊市挑選鋪子。

老人叫做羊青辭,帶的小童子叫灶山,老人元嬰境界,已經五百多歲了。他說,老了老了,就像找個地方安置下來,聽說清溪渡頭一年減免租金,他正好懂得些煉丹,就想著試試看,能不能在這裡安置下來。

渡口投用已經近一年了,坊市商鋪卻始終沒有駐滿,龍丘家便提了一個減免租金的法子,讓人家來看看,到底能不能掙錢。

林沁也覺得自己已經是青椋山修士,為青椋山能多盡一份力便多盡一份力。

已經老早打過招呼,由林沁帶著羊青辭去選鋪面。.z.br>

地段不同,租金不同。頭一年是不收錢,但次年開始就會收取租金。

午時前後,一艘由西南方向駛來的渡船停在了清溪渡,船上走下來了個紅衣女子,臉蛋兒圓嘟嘟。

她嘆息一聲,由打乾坤玉里取出老早準備好的荊條,二話不說捆在背後,然後步行去往青椋山,打算穿過一座青椋山地界,去客棧裡跟楊念箏負荊請罪。

有些傢伙,不敢直面內心,所以我來幫你了!

顧衣珏瞬身落地,憋著笑開口:「舒珂,張五味去神鹿洲了。」

紅衣女子撇了撇嘴,淡然道:「我是來找念箏的,他在不在的關我什麼事。」

說是這麼說,女子還是皺著臉轉頭,嘟囔道:「顧劍仙,我來是坦白一件事的,我幫了姓丘的那小子,給楊姑娘下過黑手。」

顧衣珏終究是沒憋住,笑著搖頭,輕聲道:「我們又不傻,都知道。不過山主說了,張五味是我們青椋山的寶貝,喜歡他的人,可以給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

女子大喜過望,「怎麼贖罪怎麼贖罪?」

顧衣珏想了想,輕聲道:「我們潭塗姑娘也去神鹿洲了,仙草園無人打理,要不然罰你幫我們養花養草?」

圓臉姑娘瞪大了眼珠子,「就這?這我在行啊!」

顧衣珏幫忙取掉舒珂背後荊條,笑著說道:「那先隨我去遲暮峰後山瞧瞧,然後再去給楊姑娘賠罪吧。」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拔地而起,瞬間就到了後山。

落地之時,正好瞧見了白小豆帶著竇瓊往裡走去,陳文佳帶著流泱,等在酒缸前。

青椋山這位掌律偷了潭塗一壺酒,邊喝邊看著來人。

南境燕巢宮,名義上的三流勢力。

渝州梁山舒家,也是名義上的三流勢力。

此二者,若是亮出家底兒,絕對是二流拔尖兒了。

陳文佳一時搞不明白,劉景濁究竟在謀劃什麼?

她花了半個月時間,把劉景濁留下的所有竹簡、印章盡數看了個遍。

近幾個月來,到青椋山附近的人,至少有多一半是被劉景濁記著的。

首任青泥河龍神,是漸水源頭附近的一座小山君,叫做楊寶芯,是劉景濁去十萬大山那次遇到的。竇成、竇瓊、竹簡上皆有。

還有個偷偷摸摸躲在風泉鎮的的劍修,曲悠然,也有燒錄。

現在那個喜歡張五味的舒珂也來了,曾經為顧衣珏而死,轉世為喬青魚的小姑娘也來了。

要鬧哪樣?

顧衣珏知道是躲不過的瞞不住了,只好與舒珂說道:「待會兒跟小豆子一起去客棧吧,順便認識一下新朋友,我

跟陳掌律還有點兒事情。」

說罷之後,顧衣珏率先起身,陳文佳緊隨其後,兩人先後落在了嫿枝峰。

顧衣珏以蠶絲籠罩此地,隨後輕聲道:「不是山主隱瞞,是你前世險些成了天上地下第一尊女帝,山主怕你知道的多了,會有什麼牽扯。既然你追著問,有些事就只能跟你坦白了。如今在山上的,是否留存於牒譜中,你都有個名冊吧?我按名冊跟你說說你就明白了。」

身為衡律堂掌律,陳文佳身上是有一份名冊備錄的。

她先翻手取出抄錄的青椋山牒譜,一揮手,紙上名字便依次懸浮在了半空中。

最高處,自然是劉景濁了。

顧衣珏指著劉景濁的名字,輕聲道:「咱們山主,最後一個守門人。還有一件事,雖然他不承認,但他現在就是人皇。」

隨後就是順序排列的陳文佳、曹風、方杳木、阿達。

「你跟方杳木就不說了,我跟曹風還有那個南腔北調人相處了百年光陰,曹風的底細我真不清楚,但他是個合道劍修。至於阿達,遠古異種梟陽。」

陳文佳眉頭緊皺,顧衣珏也再次開口:「下來就是我、張五味,小泥鰍了。我沒什麼大背景,就是歲數大而已。小泥鰍是漁子左珩川的關門弟子。而張五味,最後一位江湖人,體內藏著一尊開天門分魂。」

「什麼?體內藏著一尊開天門?還是最後一位江湖人?怎麼先前沒人告訴我?」

顧衣珏訕笑道:「這不是想著哪天嚇一嚇你嗎?」

接下來,顧衣珏挑著說了幾人,「趙長生,安子嫡傳。幾乎可以確定,周放身上文運是來自一枚神珠。魏薇,與舟子一般,曾是雷部轄下司風古神。白小豆,天眷者。姜柚,前世是大劍仙艾禾,斬白帝的那位。還有如今山上的那頭白狐,是半個塗山謠,與艾禾有死仇。楊念箏,前世是沐竹宗主。就連白小喵,都是曾在雲夢澤短暫停留的煬谷金烏。山主夫人帶著的那小姑娘知道吧?兵主遺女。」

意思是這青椋山,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是前世有大背景的人?

陳文佳忽然有點兒明白了,但還有點兒糊塗。

她沉聲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這些人無形之中都會牽扯到虛無縹緲的氣運,青椋山,或者說他劉景濁,遭得住嗎?」

顧衣珏苦笑道:「你嫌棄山主,最重要的不就是因為他鐵了心的有朝一日要自散武道修為嗎?只是辛辛苦苦修煉得所得,說散就散,誰捨得?他來信叮囑過我,把這些個能聚到一起的人跟事,想法子在十幾年內能聚在青椋山的,通通攬過來。」

頓了頓,顧衣珏沉聲道:「這種事怎麼可能全是巧合?所以,假設有朝一日,青椋山會承受不住這些無形氣運,那冥冥之中,壓力會自行分散到山主身上。到那個無路可走的時候,也唯獨只有「破財免災」,自廢武道修為,來一場移花接木,以保咱們山上這些人。」

陳文佳倒吸一口涼氣,沉聲道:「他想的會不會太遠了?」

顧衣珏笑道:「遠嗎?你沒見過一個場面,要是見了就不會覺得想的遠了。」

是一人背劍前行,無數虛影跟在起身後的畫面。

我雖一人,亦是千萬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未雨綢繆。

劉景濁說他有一場遠遊,但沒說明白。龍丘棠溪召開那場議事,雖然也沒說明白,但誰都不是傻子。

三子託孤青椋山,而劉景濁也在託孤,他怕自己回不來。

劉景濁所謂的孤兒,是這座人間,託付於人間人。

陳文佳忽然說道:「但他幾乎就是半個雷神了,還是人皇,他只要真正煉化人皇印,這份氣運他就擔得住啊!人皇印都

認他為主了,他為什麼不願意將其煉化?」

明明是有利無弊的好事兒,他劉景濁腦子抽抽了是嗎?

顧衣珏笑道:「他要是那種見好就要的人,還會有這座青椋山?」

陳文佳點了點頭,「那倒是,這青椋山上,多一半是吃閒飯的。」

話是玩笑話,但陳文佳還是好奇,「就沒個理由?」

顧衣珏想了想,古怪道:「我記得他說過,人皇這兩個字忒難聽了。」

陳文佳竟是無言以對。………………

銀萍國京城裡,走進去個滿嘴黃牙,手持煙桿子的中年木匠,他身邊還跟著一男一女,差不多都才有個十五六。

少年嘟囔不止,「好端端的,跑這兒幹嘛來了?還得一副木匠打扮。」

一旁的少女抬手就是一巴掌,「少廢話,路師傅管咱們吃喝,他上哪兒咱們就上哪兒。」

少年揉了揉腦袋,撇嘴道:「姐!爹孃可是奔著讓咱倆當神仙才讓我們跟他走的,結果神仙沒當上,成了木匠了?」

路闔吐出一口濃煙,淡然道:「別自作多情,神仙好做,木匠可不好做。」

路闔帶著兩人往一處客棧走去,邊走邊說道:「夏晴夏朗,記得你們孃親說過什麼嗎?」

少女咧嘴一笑,「當然記得,路師傅喊公子的人,就是我們的公子。」

路闔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一趟遠遊,路闔也沒想到,會遇到曾經開闔峰最好的探子。只是曾經的小丫頭已經成了家,散了修為,成了凡人了。

走進客棧,一眼就瞧見了個揹著雙劍,笑意不止的年輕人。

劉景濁笑問道:「這倆是哪兒拐來的?」

路闔咧嘴一笑,輕聲道:「公子,這是給塑成找的師妹師弟。」

同時傳音說了句:「從前開闔峰最好的探子的孩子,跟他們孃親一樣,生來就是做探子的料。」

劉景濁點了點頭,看向兩人,問道:「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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