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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天剛剛亮,劉景濁便背劍南下。走的匆忙,好些事來不及交代,只好路上再寄信回去。

臘月二十九一艘去往瘦篙洲的渡船就由清溪渡出發了,一月之內只有那一艘船,所以劉景濁不惜動用那一式神通御劍,無論如何是要趕上那艘船的。

幾件要緊事,劉景濁一邊趕路,一邊以心神燒錄在了玉簡,登船之前想法子寄回去。

龍丘家派人接管渡口之後,十年之內青椋山可以派人去學,但不能插手,只等著年底分賬即可。

還有永珍湖選址一事,還是定在大月境內,待日後佔領大月全境,百節去走一趟,選個合適地方。但該花多少錢得永珍湖那邊自己出,青椋山這邊絕不能插手。不是錢不錢的事情,主要是不能讓永珍湖覺得他們是青椋山附庸。如今在攔野臺的三個年輕人,顧衣珏有空了可以去教他們劍術,嫿枝峰離得近,陳文佳也要常去教授拳法。

再就是過不久後濟水顧氏會作為閒都王朝暗樁起事,顧衣珏要自個兒去鎮壓,大義滅親也好,正經參戰也好,他自己決定,當然了,不去也行。反正如今山上有阿達在,除非來個合道,否則不會有什麼大事。青椋山修士,煉氣士元嬰之下,武道未曾歸元氣的,不可去浮屠洲添亂。

兩洲開戰,去個金丹修士簡直是添亂。

還有給袁塑成的信,離洲方家坊市那邊很快會源源不斷傳來訊息,這是作為開闔峰主必須要做的事情。

大事就這幾件,但無一不是重要的。

全力御劍近半月,終於在東海趕上了那艘渡船,劉景濁甚至都沒時間去瞧瞧老大的宗門。立宗之時,如果龍丘棠溪沒走,就她跟陳文佳一起去,要是走了,那就姜柚跟白小豆兩人去一個,陳文佳領著。

景煬本土已經十五年沒有真正意味上的一流勢力了,老大開宗立派,算是填補了這空白。

上船之前,劉景濁已經把那玉簡放在魚雁樓,應該很快就會傳回青椋山。

結果這艘渡船已經沒了地字號,跨洲遠行,總不能買個黃字號船票,所以劉景濁也只能捏著鼻子去買了一張天字十二的船票,足足花了兩枚泉兒。

那座前些日子改名燈影的洞天福地,劉景濁早就想去逛一逛,但他著實沒想到,會是因為找小菜花而去。

走回船樓,劉景濁瞬間佈陣,咬著牙拿出一百枚泉兒,打算在海上的這兩月,把百枚泉兒吃乾淨。

雖然連真境門檻兒都看不到,但總不能萬一機緣巧合有所感悟了,體內靈氣積蓄卻不夠吧?

踏入神遊境界也有幾年了,如今體內靈氣堪堪填滿了半數而已,這還是開山之時那道東來紫氣做了些填補,否則一半都沒有。

自打離開神鹿洲,幾乎一直有一道分身是在不眠不休的煉氣的。這兩月時間,就來個拔苗助長,三道身影同時汲取百枚泉兒之中的靈氣,無論如何也要在渡船落地瘦篙洲前,把這百枚泉兒吃乾淨,至少要體內靈氣積蓄達到七成。

修煉時,時間永遠不夠用的,若不然怎麼會有仙人枯坐,睜眼閉眼間便是幾十春秋?

當山主的不曉得,那天他前腳剛剛走,龍丘棠溪後腳就召開了一場樹下議事。

那天議事,人不多,代首席顧衣珏,掌律陳文佳,代司庫方杳木,還有護山供奉阿達。

所商議的事兒,其實很簡單,就是關於想法子在二十年內,搭起一種引路明燈的事情。

可要用什麼搭建,搭建在什麼地方,怎麼搭建,誰也不知道。

所以大年初二,龍丘棠溪也決定要離開青椋山。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鬥寒洲,然後就要回白鹿城破境。

這次破境,可能動靜會比較大。

因為她要連破兩境,三十登樓。

現在知道了,她可以有十五年時間,那拿出來半數去往歸墟,不過分吧?

憑什麼你劉景濁說什麼我就要聽?我偏不聽。

先前大真人登上青椋山,問了劉景濁的生辰八字。其實也說一句,「按道理說,最與劉景濁契合的女子,是南宮妙妙才對。」

是劉顧舟一劍硬生生斬斷了那條姻緣線,又強行把龍丘棠溪跟劉景濁牽在了一起的。

正月十五那天,由魏薇羅杵駕駛的渡船可以走了,船上光是自家人就有很多,個個兒都要買船票的,龍丘棠溪也不例外。這是方杳木定下的規矩,青椋山修士乘坐自家渡船花的錢可以在俸祿裡補出來,但買船票時一定要掏錢。想要請客,那就自己出錢。

船上人很多,龍丘棠溪姐妹倆,黎洙小丫頭。還有要回神鹿洲的趙長生、潭塗,以及張五味。原本龍丘棠溪想要帶上白小豆去鬥寒洲,哪成想那丫頭死活不去。

於是,青椋山,一下子就清涼了起來。

後山的仙草園只住了白小豆跟姜柚,師姐妹倆每日清晨雷打不動的練拳練劍,然後白小豆會跟往常一樣,挨個兒山頭兒去找人聊天,一天一兩處地方,時間很緊。

姜柚還是不太習慣沒有劉景濁在的日子,她的時間大多數都在修煉,這樣子日子過得快一些。她想要抓緊破境,趕快把只差一丟丟的靈臺築起,然後破境再破境,結丹之後回離洲看爺爺,然後就去歸墟找師傅。

張五味一走,青椋山腳的木屋又閒置了。阿達便主動去了山腳,等人。

關薈芝跟楊念箏守著青白客棧,有白寒幫手。白舂跟鄺樂打理仙家客棧。就是自打聽到了某個訊息之後,她就又把頭髮梳了起來,就跟從前在大月境內開客棧時一樣,自稱喪夫之人。至於鄺樂,一天忒閒,瞧著就鑽廚房不出來,其實有兩道分身就在方圓千里轉悠,他看中的流泱如今成了掌律弟子,總得再找幾個心狠手辣的孩子傳承衣缽啊!

每個清溪閣故人,等少主是一件事,可他們其實還有閣主在世之時留下的必須要做的事兒。

顧衣珏依舊隔三差五跑去化馬縣,只是現在去的時候都會帶著一個紅衣小姑娘。

化馬縣那個每天起的很早的姑娘,如今也被父母送去了私塾讀書,聽私塾先生說,這丫頭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最好送去扶舟縣的廣化書院,那裡的先生,比自己強。

今日散堂,喬青魚一如既往往家去,回去還要幫著爹孃收拾。結果路上就碰見了個她很嫌棄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好像就在她必經之路等著,就在一處小巷子裡。小男孩左看右看沒人,狂奔到了喬青魚身邊,湊到小姑娘耳邊說了一句話,扭頭就跑,還喊道:「別告訴你爹孃啊!」

顧衣珏瞧見這一幕,臉黑的跟塗了鍋底灰似的,帶著小紅魚扭頭就走,眼不見為淨,免得忍不住去把那孩子扇兩巴掌。

泥鰍湖主神色古怪,她覺得是一件好玩的事兒啊!顧峰主怎麼生氣了?

不就是小男孩湊到小女孩耳邊,說了句含糊不清的我喜歡你?

不過也挺好笑,他居然讓她回家別告訴爹孃。

流泱也忙,一年攏共就十二個月,她春夏秋冬四季之中,要各花一個月去把青椋山幾座山峰走完一趟。而且陳文佳說了,走完四遍之前,即便有本事開山河,那也不許。

至於掌律陳文佳,會時常去幫著袁塑成收納歸攏山主留下的很多印章、竹簡。

從前不曉得,見到了這密密麻麻且皆是出自劉景濁之手的東西,她對於劉景濁的佩服,就又多了幾分。

印章之上,大多是山頭兒,各式各樣的山頭兒,邊款會以肉眼壓根兒瞧不見的的字去

寫為什麼去這座山頭兒,山上都有什麼人。至於竹簡,更讓人頭皮發麻。每根竹簡都只有一指長,正面寫著人名或是自己編的名字,背面會寫在何處遇見等等。光是這一會兒,她就瞧見了什麼離洲李愴,神鹿洲陳青蘿之類的聽都沒聽過的人。這些還好,背面寫著哪裡人氏,怎麼認識的。還有些什麼離洲古宅女鬼、婆娑洲解惑老者之類的連個名姓都沒有的。

她倒吸一口涼氣,輕聲道:「他不煩嗎?是要把見過的,但凡搭過話的人全記著?」

想到這裡,她沒忍住問道:「袁塑成,你會不會覺得劉景濁很恐怖?」

袁塑成搖搖頭,笑道:「不會,我會覺得很放心。」

至於方杳木,他最閒,每天就是跟百節閒扯淡。Z.br>

他經常說,做夏官的時候,這種日子想都不敢想。

其實,也只是看著閒。百節的兩道分身,自上次許經由登山之後就回來了一道,還有一道依舊在浮屠洲。

而方杳木,當了錢穀代司庫,每天一睜眼就是錢啊!頭都大了。如今瞧著家大業大,可事實上樁樁件件都要花錢,說是入不敷出也不為過。如今只能期盼著龍丘家趕緊接管渡口,最起碼清溪渡這個銷金窟能夠轉虧為盈。

山主走時就丟來了千枚泉兒,能撐多久?

他也知道只要那條航線正式開通後,青椋山立馬兒就會掙錢,至少也不會虧,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其實這座青椋山,劉景濁在於不在,區別還是很大的。

方杳木笑著說了句,萬事萬物,不可能盡善盡美的。

百節抿了一口酒,輕聲道:「至少我們這些個人,誰要是受了傷,大家都會著急,是打心裡著急。青椋山,無論有無山主在,都清涼不起來的。」

方杳木笑道:「是啊,誰家山頭兒天天做飯吃?一幫神仙老爺各自端著碗蹲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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