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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等姜柚打完三十趟拳,劉景濁與負責待客的魯星說了一聲,便領著一貓一姑娘登山去了。

客邸在半山腰,與那片白巖相隔十幾裡,徒步登山,至多也就是個把時辰。

其實遊山玩水,是劉景濁喜歡的,相反,鬧市一類的,他其實不喜歡。

走出客邸時,劉景濁回過頭,輕聲道:「丫頭,記一下,這是第一次。」

姜柚啊了一聲,一臉疑惑,「什麼第一次?我又哪兒招惹你了?」

這個又字,聽的劉景濁笑盈盈抬起手臂,輕飄飄落在少女腦門兒,咣一聲。

說的我劉景濁就這麼喜歡欺負人似的,不過,徒弟不就是欺負的?誰讓你年齡比白小豆大呢?

有這麼個隨時可以欺負的徒弟,倒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姜柚很聰明,她知道劉景濁與掛壁樓是有仇,所以自打上了松鳴山,便再沒有問過關於劉景濁的事兒。

即便這會兒閒來無事,她想問些什麼,也只是說道:「師傅,你會想家鄉嗎?」

劉景濁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覺得我小時候很幸福,他們猜對了。但是,說實話,我從來沒覺得自個兒有過家。所以呀!我打小兒就喜歡往外跑,跑的越遠越好,想家,不會,但我會想念故鄉的人。」

姜柚又問道:「那恨嗎?」

劉景濁轉過頭看了看少女,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的答案,好去想想自己的爹孃。

劉景濁按住姜柚腦袋,輕聲道:「當然要恨,不恨還是個人嗎?但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我聽過個很有趣的說法兒,你要不要聽?」

姜柚點了點,劉景濁便收回手,笑著說道:,「無盡大夜,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也是有著星星亮光,靠近那亮光時,你便會覺得璀璨奪目。豔陽天裡,日光普照,可總有些陰暗角落,是瞧不見亮光的。」

少女轉過頭,「有趣嗎?」

某人哈哈一笑,我覺得有趣的。

師徒閒聊,很快就走了半數路程,中年道士轉頭說了句第二次了,記著。

少女一頭霧水,心說你這不是記得比我清楚嗎?

山巔之上,白松夫人,周遼人,劉貝,三人其實一直看著中年道士與懷抱白貓的小丫頭登山。

劉貝皺著眉頭,沉聲道:「夫人,咱們這樣子,不地道吧?萬一張道長跟那***起了衝突,咱們幫誰都不好。」

周遼人笑道:「那就兩不偏幫,咱們這位供奉,不是厲害嗎?要是掛壁樓真惹惱了他,他還真不把掛壁樓當回事,那咱們底氣是不是就可以足幾分?」

劉貝轉過頭,冷笑道:「周遼人,你覺得別人都是傻子嗎?兩個山上客人碰在一起,我們會不知道?萬一真要起了衝突,別說攀高枝兒了,咱們不落個兩邊不討好,就得燒高香了。」

周遼人針鋒相對,開口道:「劉司庫,按我個人想法,我當然樂得與他做朋友。可咱們想的,得是一座松鳴山!」

「別吵了!」

有外人在,她可不是誰的娘子,而是這松鳴山的當家人。

白松夫人沉聲道:「碰到肯定會碰到,無論雙方會不會起衝突,咱們都得有人現身。我們,賭不起!」

劉景濁與姜柚已經走到了那片白巖,走近才知道,這哪兒是白巖啊!只不過是一大片極其光亮的青石,反光,所以瞧著像是白巖。

不過走近聽時,松鳴便更像是柳笛。

劉景濁轉過頭,微微一笑,開口道:「教你一個道理,事不過三。遇事之後,可以給人留有機會,但機會至多三次。她珍惜也就算了,不珍惜,那就無需顧及情面。」

姜柚還是一頭霧水,心說哪兒啊又說這些?

劉景濁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憑空落下,那人一身白衣,中年模樣,神遊境界。

落地之後,便開口道:「呀!沒想到啊!這松鳴山還給我藏著掖著,這又是個劍修胚子。」

說著便朝著姜柚開口:「小女子,你叫什麼名字?願不願意跟我去掛壁樓修行?」

姜柚一撇嘴,看向劉景濁,嘟囔道:「這誰啊?有病啊?」中文網

道士點點頭,「瞧模樣,病的不輕呢。」

師徒二人一唱一和,那掛壁樓神遊,已然陰沉起了臉。

劉景濁這會兒其實在想,好些個煉氣士宗門,之所以名聲不好,就是因為有這等人存在。自身有些本事,背後還有一座龐大山頭兒,他當然敢於囂張跋扈了。可事實上,一座大山頭兒,像這般的人,還是不多的。

那就還有一種可能,他在故意試探。

白衣神遊陰沉著臉,冷冷開口:「一個元嬰修士,不懂得跟前輩怎麼說話嗎?」

劉景濁只是抬起頭,淡然問道:「掛壁樓,好大的名聲。貧道師徒只是在山中做客,不是松鳴山修士,挖牆角還是別處去吧。」

結果那神遊修士立馬變臉,抱拳道:「失禮失禮,不知二位是客,是我失禮了。」

道士點點頭,就要帶著少女離去。

可那神遊修士卻笑呵呵開口:「在下也是山中做客,方才只是看這位小姑娘是個劍修苗子,巧了,掛壁樓有一位劍客,登樓巔峰,出於惜才我才這般發問的,道長切莫在意啊!」

劉景濁搖搖頭,笑道:「不會在意,掛壁樓,劍客謝杖,我知道。」

這會兒就輪到那神遊修士皺眉了,謝杖的存在,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聖?

頓了頓,劉景濁輕聲道:「順便說一句,我不喜歡武槊,所以也就不喜歡掛壁樓了,道友還是少在我眼前晃悠吧。」

那神遊修士眉頭一皺,沉聲道:「道友,言語還是放尊重些。」

兩人言語劍拔弩張之時,白松夫人瞬身出現,忙打著哈哈:「二位,這是怎麼啦?有事兒好商量,就當是給我個面子行不行?」

劉貝周遼人隨後趕到,一個走去白衣神遊那邊,劉貝則是走到劉景濁這邊,訕笑著說道:「我們正在商量事兒,沒成想二位吵起來了,有什麼好吵的嘛!來來來,喝頓酒。」

其實說話時,劉貝已經算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與劉景濁暗自傳音。

「張老弟,這事兒是我們不對,不過你放心,劉某雖是生意人,但不是女幹商,我是真想交你這個朋友,所以別管這掛壁樓的狗東西,咱們喝酒去。」

真心話與否,劉景濁還是聽得出的。

這個劉貝與周遼人,只是尋常眼光去看,後者當然會顯得真誠些,因為是個人,都會覺得莽撞人、粗人,心機少嘛!可事實上,心機最深的,才是周遼人,劉貝反而只是表面女幹詐。

道士一笑,輕聲道:「那就賣劉兄一個面子。」

那邊兒白松夫人與周遼人,當然也在勸那神遊修士。

果然,那位白衣神遊率先笑著抱拳,輕聲道:「在下莫滂,方才得罪了。」

劉景濁並未回禮,只是問道:「哪兒喝酒?」

周遼人大笑一聲,說張道長就是個酒膩子啊!

姜柚一直沒說話,她當然不怕,有事兒喊長風嘛!再說了,師傅又不是擺著好看的。

她就是覺得,這一幫老狐狸,師傅也是個年輕的老狐狸。

其實少女都沒發現,她自己相比在赤誠山時,已經變了好多了。

有些事其實無需教,只需要做給她看。

例如沒讓顧慢慢稱心如意的一卦,就讓姜柚知道了,有些事,不能把自以為的好當做是真的好,得知道自己以為對他人的好,會不會起了反作用,是不是真的好。

人都一樣,身邊有個願意為自己著想的人,慢慢的,自己就也會為他人著想了。

往別苑走去時,姜柚分明聽到劉景濁的聲音。

「待會兒看我眼色,該喊就喊。」

姜柚神色奕奕,看來是要打架啊!

不過看師傅打架,挺無聊的。要麼就是一拳,要麼連出劍都瞧不見。

酒桌上,莫滂舉起酒杯,笑著說道:「多有得罪,我自罰一杯。」

劉景濁顯然是不給他臺階下,只轉過頭,對著劉貝說道:「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先前給黃雪長記性,其實傳了她一套劍法,是幾年前我在一處地方,受一位婆娑洲老劍客所託,為他的劍尋個傳人。他不是劍修,但劍術很不錯。」

就是那個老人,在歸墟戍邊,家人卻被滅口。

劉貝面色凝重,還沒開口,卻聽見那個再也掛不住臉的莫滂沉聲道:「道友,看在松鳴山的份兒上,給你幾分面子,可別給臉不要臉!」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劉貝剛要開口,卻被劉景濁伸手按住了肩膀。

中年道士扭頭看向白松夫人與周遼人,輕聲道:「其實我登山路上,給了你們三次機會了的,是你們沒抓住機會。」

話音剛落,劉景濁轉頭看向不遠處發愣的少女。

姜柚咧嘴一笑,輕聲道:「長風!」

與此同時,一道雷霆牢獄籠罩這處牢獄,中年道士兩袖之中,黃符如瀑飛出,一張張符籙又如數萬大軍,很快又結成一道八門鎖子陣。

姜柚嘖嘖稱奇,心說這花裡胡哨的,才像是神仙手段嘛!

可是,還沒有完。

道士身影瞬間換做一位年輕青衫,只聽見那年輕人開口道:「獨木舟山水橋何在?」

兩把仙劍好似憑空出現,懸浮劉景濁左右,劍意沸騰。

劉景濁緩緩落座,翹起二郎腿,左手大拇指屈指一彈,一道月華便竄天而起,隨後緩緩落下,待年輕人再彈指,再飛起,如此往復。

莫滂眉頭緊皺,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年輕人笑盈盈開口:「中土,劉景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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