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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人當然就是池媵了,不過此刻他滿身血汙,傷勢極其嚴重。
馬黃幫著劉景濁將池媵搬去茶棚,轉頭對著老人說道:“爺爺,是不是山那邊的那些個傢伙?”
老者從袖口掏出個裝著藥粉的瓶子,輕聲道:“這是刀劍傷,估計是附近的山匪吧。”
劉景濁已然轉身去取劍,挎好劍後,他輕聲道:“我學過兩年武,煩勞二位照看這個少年,我去找他的朋友。”
可還沒有走出去,老者已經將一隻手搭在劉景濁肩膀上。
“算了,我去吧,萬一不是山匪,你反而要把自個兒搭進去。”
劉景濁轉過頭時,老者已經在掐訣唸咒,整個人忽的鑽入地下,瞬間消失不見。
劉景濁故作一副驚疑模樣,顫聲道:“你們是神仙?”
馬黃將池媵身子放直,沒好氣道:“你看我們這模樣像是神仙?我們是妖精,我是馬蹄大黃,我爺爺是一株重樓。”
劉景濁擺出慌張神色,過了片刻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沉聲道:“那也是好妖,比好些所謂的人要強的多。”
馬黃自嘲一笑,輕聲道:“我只是個靈臺境界,湊湊合合化形而已,我爺爺也才黃庭境界。我們這種小妖,哪怕本本分分的行善事,說不定哪天碰上個一根筋的修士,給人隨隨便便就斬妖除魔了。”
劉景濁放下劍,詢問道:“那老人家過去,救不救得下人?”
馬黃嘆氣道:“如果只是幾個山匪,那輕輕鬆鬆就把人帶回來了。”
劉景濁暗自探視了一番池媵傷勢,還好,都是皮外傷,只不過失血過多,吃些尋常滋補氣血的藥就行。
乘著馬黃不注意,劉景濁取出一枚藥丸塞進池媵嘴裡,然後輕聲道:“咱們都要相信善有善報,只要多行好事,即便有那些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也定會有人出手助你們的。”
馬黃嗤笑一聲,邊拿溼布擦拭池媵身上血汙邊說道:“你跟我爺爺說的幾乎一模一樣,我們這些年的確多行好事了,可代價呢?我們一塊兒化形的草木精怪,如今就剩下我一個了,他們都被你們人族入了藥。”
頓了頓,馬黃冷笑道:“都說說我們妖魔鬼怪,也比不過你們人族貪得無厭。”
劉景濁無話可說,只得沉默,分出心神跟著飛劍去往高樵那邊。
如今境界太低,是當真沒察覺到三十里外幾個尚未引氣入體的少年郎,只有以飛劍牽引心神去查探了。
本體為重樓的老者,此刻也是剛剛到。境界低微的煉氣士也好,都習慣以五行遁法趕路。只不過對妖族來說,遁法之流還得看本體是什麼。
劉景濁藉著飛劍瞧見一夥兒山匪正圍著兩個少年人,高樵被反綁跪在地上,程罕更是被打斷了腿骨,整個人趴在地上。
山匪為首的是個大髯漢子,一把大環刀被其扛在肩頭,他一隻腳踩在程罕臉上,笑呵呵說道:“老子總喜歡截殺去拜玥谷的人,不過這麼久了,我還是頭一次瞧見半點兒修為都沒有的。來來來,喊三聲親爺爺,我就饒了你們。”
高樵冷笑一聲,硬撐著抬起頭,一口帶血濃痰啐在了大髯漢子臉上。
“有種的殺了小爺,等我兄弟到了玥谷,你們一個個都要給我陪葬。”
大髯漢子呦呵一聲,大罵道:“他孃的!小畜生嘴硬啊?讓你爺爺給你把嘴開大些。”
說著就舉刀照著高樵臉上劃去。
正此時,一位老者破土而出,迅速解開綁著高樵的繩子,隨後又是掐訣唸咒,抬手之時數道藤蔓由打地下鑽出,將那十餘山匪纏的死死的。
高樵都沒顧上感謝,一個踉蹌跪爬到程罕身邊,顫聲道:“怎麼樣?怎麼樣?沒事吧?”
程罕艱難轉頭,擠出個笑臉:“沒事,就是腿不聽使喚了。”
老人輕聲道:“腿骨斷了,待會兒我幫他接上,我還是先帶你去找你們的夥伴吧。”
高樵眼眶通紅,也不曉得哪兒來的力氣,冷不丁揀起落在地上的刀,手起刀落,一顆頭顱已然落地。
老人眉頭緩緩皺起,卻沒阻攔。一陣哀嚎聲中,十多顆人頭已然落地。
血水濺了高樵一身,連程罕都看傻了眼。
老人嘆息道:“解氣了就走吧,背起你這朋友,我境界太低,沒法兒帶你們去,三十多里地呢。”
高樵拋下刀,猛地雙膝跪地,沉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者自嘲一笑,“以後修道有成,別想著用我草河老頭兒入藥就行了。”
老人揮手卷起程罕,輕聲道:“你就自己走吧。”
可高樵卻跑過去把程罕搶在自個兒背上,輕聲道:“池子跟程罕都給我擋了刀,我要自己揹他。對了,池子怎麼樣了?就是找前輩求救的那個人。”
老人輕聲道:“那個少年人渾身上下十幾處刀傷,失血過多,雖未傷及根本,卻也損耗不少氣血,比我你們兩個,傷勢重多了。”
高樵揹著程罕,焦急道:“煩勞前輩帶路,我們三個一同離鄉的,現在也得在一起!”
老人笑了笑,領著高樵往茶棚方向去。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前腳剛走,隨後便有個灰衫中年人憑空出現。
中年人看著十幾具無頭屍身,大手一揮,十餘山匪的魂魄便被招來。
只見這中年人長大嘴巴一同狂吸,數道魂魄被被其吸入口中。
中年人自言自語道:“今年倒是有些意外之喜,那個跑掉的小畜生,居然身懷靈寶?”
茶棚之中,劉景濁臉色緩緩陰沉下來。
先前想要拜入玥谷的少年人,怕是沒有一個是走到玥谷的。
好算計,最後三百里是一場試煉,過不了那是命數,說明與玥谷無緣。
真是好算計!
馬黃已經跑去屋子裡,準備了幾味滋補元氣的草藥,這會兒就在自家茶棚熬製草藥呢。
劉景濁將池媵放去自己睡覺的簡易床板上,然後開始起鍋煮麵茶。
還沒等做好,馬黃已經端著藥碗來了。
瞧見劉景濁這會兒居然在煮麵茶,馬黃沒好氣道:“我跟我爺爺在這路上近二十年了,最近這段兒壓根兒沒人,你就別瞎忙活了。你要是實在是路費不夠,我給你!”
劉景濁笑了笑,沒停下手中動靜,只是輕聲道:“馬黃,讀過書嗎?”
馬黃吹著碗中藥湯,想了想,開口道:“早年間被捉去城裡,隔壁就是學塾,所以聽了好多,後來爺爺尋了一本兒蒙學讀物,我在上面認的字兒。”
劉景濁點點頭,走去大包袱那邊,看似是在包袱裡翻找東西,其實是在手心乾坤玉中取出來一本書。
轉身遞給馬黃,劉景濁笑道:“早年間遊學路上,遇到過一個北境道士,他見我身體孱弱,便給了我這本強身健體的功法。”
馬黃嗤笑道:“不想白拿我的錢,拿這個糊弄我?”
說是這麼說,卻還是一把搶過來。
劉景濁笑了笑,走去池媵那邊,一手抵在其額頭,然後輕聲道:“雙手託天理三焦,意想三焦通暢,兩掌上託氣從關元提至天突,兩掌下落氣從天突降至關元……”
一通言語下來,壓根兒不帶喘氣兒的。
馬黃愣了愣,總覺得這怎麼像是氣息遊走經絡的走向。他仔細看了看劉景濁,瞪眼道:“你別是憋著拿我跟我爺爺入藥的裝蒜的煉氣士吧?”
劉景濁笑道:“那個道士告訴我,勤練此法,百病不侵,我還需要拿你們入藥?”
馬黃又仔細瞅了瞅劉景濁,自顧自搖頭,撇嘴道:“那道士一定是騙了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副八面漏風的體格,還敢說百病不侵?
尚在昏迷之中的池媵,迷迷糊糊就進入一個玄妙境地。夢中有一人拳起拳落,優美柔和,連綿不斷。
劉景濁以心聲說道:“此乃是疏通經絡,強健體魄的法門,常習之必有好處。”
收回手臂,鍋裡的麵茶也差不多了。
馬黃沒忍住說道:“你光喝這個也不行啊!”
劉景濁笑道:“我在等人。”
馬黃還以為是給池媵的朋友準備的,便沒過問。
可他忽然就聽見了腳步聲,轉頭一看,是個身穿灰衫,頭別墨玉簪的中年人。
中年人瞧見了劉景濁,猛然頓足,隨後眼神瞟向靠在灶臺的山水橋。
灰衫中年人又仔細看了看劉景濁,確定這只是個尋常凡人之後,這才笑著說道:“沒想到這荒郊野嶺居然有地方填飽肚子,兩位小哥兒,有什麼吃食都給我端上來吧。”
劉景濁趕忙起身,舀出一碗麵茶就端了過去。
“沒什麼好吃的,就麵茶,不過裡邊兒桃仁兒杏仁都有,收您三枚銅錢,不算多吧?”
灰衫中年人擺擺手,“不多不多,價格合理。”
馬黃皺著眉頭,一直盯著中年人看著。
中年人指了指灶臺前的劍,微笑道:“練武的?劍不錯啊!”
劉景濁笑道:“就是個累贅,喜歡可以賣給你的。”
話音剛落,由打地下鑽出一位老者。
草河將馬黃護在身後,沉聲道:“我等修行不易,從未傷人性命。”
馬黃大驚失色,一步邁到前方護住草河,對著中年人喊道:“別傷我爺爺!”
又看了看劉景濁,馬黃輕聲道:“也別傷他,他就是個過路人。”
此時此刻,高樵揹著已經昏迷的程罕艱難至此。
高樵一臉欣喜,忙喊道:“掌律祖師,快救救池媵跟程罕啊!”
可那中年人卻笑盈盈說道:“你們三人根骨都不錯的,放心,好根骨會用到需要的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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