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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死麼?”

周替宇簡單的一句話,便讓陸壓打了個哆嗦。

他冷汗流的更多,卻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說一個字。

直到聚賢笑眯眯道:“你這人很聰明嘛。”

說罷轉頭看向了周替宇:“公子,他說的其實沒錯,上面人辦事,也講究個規矩和麵子。要是都跟瘋子似的,隨便因為點什麼便撕破臉掐架,那咱周國可就亂套了。”

聚賢這麼說,周替宇也收斂了臉上的殺氣,他看向聚賢,不解問道:“所以,我還真就不能殺那三相幫的幫主嘍?”

隱約間,陸壓鬆了口氣。

然而聚賢的下一句話,卻讓陸壓的心一墜到底。

“怎麼不能呢?能啊,您金口玉言,既然開了口,哪怕不能的事兒,那也得為您變成能。”

這般說完,聚賢掃了眼陸壓黑如鍋底的臉色,笑眯眯再道:“這條弩甲走私線吧,對二殿下那邊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

“畢竟,這條線二殿下拿了十幾年了,東西也該存夠了。”

“現在公子您想收了這條線,只需要咱們太子府給林王那邊割讓一部分利潤,這事兒就半點問題都沒有了。”

聚賢顯然是周替宇的智囊……且深得信任與重用的那種。

聽到聚賢的話,周替宇想了想,搖頭道:“感情還是我想的簡單了。”

聚賢:“公子您還年少,有些東西注意不到很正常。”

周替宇:“所以聚賢你的意思是,我想拿這條走私線,還得我爹讓出一部分其他利益給我二叔,是麼?”

聚賢點頭:“是這樣的,當然也可以不給,但以林王的性格,那他可就得自己拿了……讓他自己拿他拿的更多,咱們損失的就更多。”

周替宇皺著眉,一時間陷入了躊躇。

他很怕他那二叔。

還是聚賢笑眯眯道:“不過暄水城的這事兒嘛,有很多取巧的辦法。”

周替宇眉頭一挑:“比如說?”

“比如說,公子您的第一個思路其實是正確的。扶持代理人,以代理人的勝負決定這條線的歸屬。”

“咱們挑這個飛馬幫,讓飛馬幫從三相幫那邊搶下這條走私線……這樣的話,走私線落在咱們手裡,那林王也說不出個不是。”

說完,聚賢又看了眼馬氏父子:“而剛才他們說,他們實力不濟。”

“這事兒公子的第二個主意,其實也是對的,殺了那三相幫幫主這事兒自然也就解決了。”

“不過嘛,咱們不能大張旗鼓的幹這事兒,讓白奴出手,把那三相幫幫主的死相做成心臟惡疾,這事兒也就成了。”

周替宇思考了半天,不由疑惑問道。

“那按聚賢你這說法,豈不是跟我剛才的思路一模一樣麼?”

聚賢微微一笑:“確實是一樣的。但重點在於手段,結果是註定的,手段不同後果也不同。”

“咱們不強搶這條走私線,而是打代理人戰爭。咱們不光明正大的搞死那三相幫幫主,而是暗殺偷襲讓他死於‘心臟惡疾’。當然咱們這些小動作肯定是瞞不過林王那邊的,不過收斂著做事,也是給林王面子。給了林王面子,他從別的地方找補利潤便會少一些,咱們的損失便也會小一些。”

周替宇恍然點頭:“所以咱們還是得給林王割一部分利?”

“這是必然的,您想要林王的東西,就得付出一些東西。當然付出多少,這裡面是有計算空間的。”

聚賢話說完,忽地衝周替宇一笑。

“其實我剛才的一番話,是有點小家子氣的,公子您可莫要學我。”

周替宇:“聚賢你這話又怎講?”

聚賢抿了口滿江紅,笑道:“公子您剛剛既然已經決了三相幫幫主的生死,那他就必須得死。”

“咱們出多少血,給林王那邊讓多少利,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家,必須得一言九鼎。”

“您說讓他死全家,他就必須得全家死絕。”

“更何況……”

聚賢掃了眼陸壓三人,嘴角微微一撇。

“反正也只是一個下九流的臭流氓,一個小地方的泥腿子,弄死了就弄死了,他那條爛命又能值幾個錢?”

正值外界日月交替,飛馬樓中便有些昏暗陰沉。

周替宇哈哈一笑:“是這個理兒。”

說罷看向黑奴白奴,笑道。

“去做事吧。”

……

黑奴白奴出門做事了。

白奴,負責殺陸堯。

黑奴,負責殺陸銘。

分工明確,手到擒來。

一時間,飛馬樓內的氣氛有些沉默壓抑。

馬氏父子和陸壓皆是閉著眼睛,一語不發,彷彿一塊石頭。

而周替宇和聚賢則小口抿著酒,安靜等待著訊息。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白影從門口閃入。

白奴回到了周替宇的身邊,輕聲道。

“公子,事情辦妥了。”

五品殺六品,不難……更何況這白奴最擅長的,便是那暗殺之流的陰損功夫。

陸堯之死,讓陸壓三人的臉色頃刻間便變得複雜了。

他們一句話不敢說,只是臉部肌肉扭曲著,彷彿對映出了他們內心的複雜、無奈,與悲哀。

大概又是一炷香的功夫,黑影閃爍,卻是黑奴也回來了。

然而這一次,黑奴剛剛進門便跪在了周替宇面前。

“老奴辦事不利,還請公子責罰。”

出乎預料的一幕,讓周替宇和聚賢皆是挑了挑眉。

聚賢:“沒辦成?這不能吧……那三相幫幫主都死了,他那兒子理應不難殺吧?”

黑奴看了眼周替宇的臉色,發現他臉色不算難看,一邊心中輕舒口氣,一邊開口道:“那二世祖身邊有人護著,是林王府那邊的十八金釵女衛之一。”

聚賢登時恍然:“怪不得你沒殺了,感情是被攔住了。”

想了想,聚賢看向了周替宇:“公子,那這事兒就不太好辦了。林王府的十八金釵女衛,這個咱不好輕動。”

周替宇眉頭微皺。

說殺你全家,結果讓你兒子跑了……我面子往哪兒擱?

不過再轉念一想……

反正也只是個小角色,死不死的無關痛癢。

當然,他不會說放陸銘一馬,也不會把自己說出來的話再咽回去,但也沒覺得非殺這陸銘不可。

畢竟年幼,斬草除根什麼的他理解不深,說出這話的目的,更多還是因為帥氣……

總之,他什麼也沒說。

……

聚賢掃了眼周替宇已經舒展開的眉頭,聰明如他自是猜到了主子的意思。

——周替宇已經不在乎這事兒了。

但聚賢不能不在乎!

有一件事情聚賢門清。

大人們做事,和奴才們做事,遵循的邏輯是不同的。

現在,周替宇把話放出去了,看臉色他似乎並沒有要維護“天家必須一言九鼎”的意思。

但這是周替宇的事情。

下人們不能這麼想。

因為這不是小事兒,對他們這種奴才而言,這是可能會掉腦袋的大事。

僅僅只是轉念的功夫,聚賢便有了決定。

他微微一笑,似自言自語道:“不過護的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我猜啊,那金釵女衛坐鎮這暄水城,大概是為了這走私線的事情,而那個陸堯的兒子,據說是個混子,大抵是接觸不到林王府相關之事。所以那金釵女衛護著這混子,應該是三相幫幫主苦苦哀求才求來的。”

“現在三相幫幫主死了,那女衛也沒必要再護著那個混子了。”

“這樣……”

他抬頭看向了陸壓三人:“公子在暄水城待不了多久,那這個陸堯的兒子,就由你們負責處理了。”

陸壓三人慢慢點頭,便聽聚賢繼續說道:“我家公子一向賞罰分明,給我家公子辦事,好處肯定是少不了的。區區氣血丹祛毒丹什麼的,都只是些小玩意罷了。”

這話音剛落,馬氏父子與陸壓便齊齊抬起了頭。

事已至此,陸堯都死了……

能走的路,便也只有一條了。

“小人,領命。”

正值周替宇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聚賢跟著起身,一邊走一邊說:“當然,現在那金釵女衛還在暄水城,保不保人也全在她一念之間。所以那個混子能殺就殺,殺不了公子也不會怪你們。”

“而等到咱們拿了這條走私線後,那金釵女衛自然也沒道理繼續留在暄水城了。”

“到那時,這混子若是還沒死,你們出手弄死他。”

“而若是那小子意識到事情不對跑出了暄水城,乃至離開了周國。”

這般說完,聚賢看向了白奴。

“白公公,大人既然發話了,那咱這些下人,就得當個事去做了。”

“若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得勞煩白公公去跟東廠的人說上兩句了。”

“畢竟,無論是你我還是東廠,都不想看到天家子弟,變成那口出誑言的無信之人,你說對吧?”

白奴咧嘴一笑,沾滿白粉的臉上便露出一絲猙獰的弧度。

“自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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