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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寨雖為匪寨,但實際上與小鎮沒差。
頂多是違禁品多了點,時不時的有披甲騎士進進出出——但習慣了,寨中百姓自然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一日,下午。
十九騎士披甲持銳,緩步向山寨門口行去,而在打頭的騎士身邊,還有一八抬敞篷大轎,轎上之人,自是那黑城寨寨主米濤。
八名八品力士穩穩抬轎,米濤坐在轎中安然不動。
直到這兩撥人走到了山寨門口,十九騎的首領忽地轉頭,看向了米濤。
“米叔叔,侄兒這就去了,莫要再送了。”
米濤也看著陸銘哈哈一笑:“那叔叔我就送到這兒了。”
說罷他神色一正,拱手鄭重道:“此行艱難,叔叔卻希望侄兒馬到成功!”
他說得真誠,陸銘自也真誠以對。
“一月後,你我再見!痛飲三百杯!”
“那就一月後見。”
“還有,謝謝叔叔贈予的金絲軟甲。”
“合身便好。”
“告辭!”
“不送!”
三言兩語,便是一場離別。
江湖路遠,誰知能否再見!
馬兒啼鳴,騎士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米濤遠眺,淡淡牽掛繫於眼中,卻終究是煙消雲散。
他手一揮。
“回家,開席吃肉!”
……
直到走出了黑風寨外的山澗,陸銘方才止步。
馬兒希律律打了個響鼻,身後英方上前,立於陸銘身邊。
“幫主。”
“嗯。”
“回家?”
陸銘搖了搖頭:“不,不能回。”
八品之力,十八鐵騎。
說強也強說弱也弱。
但在暄水城,這點兒力量著實掀不起什麼風浪。
念及於此,陸銘忽地伸手。
“地圖。”
英方將地圖呈上,陸銘開啟,便見一細緻的手繪地圖現於眼前。
地圖所繪,自是這大涼山中的地貌。
除了地貌地形,還有大涼山內各個城寨,各個聚落的大體位置。
然……
“此地圖乃是一月之前的地圖,而涼山中流匪眾多,勢力更迭極快,除了少數勢力巋然不動外,大多勢力都活不了三年五載。”
“說不定這地圖上的部分城寨,一月前還有,但現在已經沒了。”
地圖有時效性,勢力更迭越快,地圖時效性就越短。
陸銘也是知道這個理。
他目光幽深的看著地圖,視線劃過,卻是從暄水城,一直劃過大涼山,抵達了大涼山盡頭,那涼國的界域!
“一條逃亡路線。”
陸銘忽地開口,這般說道。
英方聽罷想了想,道:“有必要。”
暄水城中局勢詭譎,而能決定一切的,卻並非是陸銘,而是那“上家”。
一旦上家倒臺,陸銘十死無生。
正如同陸堯“暴死於心臟惡疾”,到時候陸銘會怎麼死,那簡直全聽別人編排。
陸銘決定不了上面的對局,但他肯定不能將自己的命,全權託付到“上家”的手中。
“一旦事不可為,我就得往涼山裡鑽。”
“涼山都不保險,最好能鑽到涼國。”
“而之前宋老三那事已經提醒了我,別人的渠道都不安全,自己的渠道才最穩妥。”
“所以,我有必要在涼山中作一番佈置。”
幾個隱蔽的據點。
一些可用的人手,關鍵時刻他們也是替死鬼。
一條安全且迅速的逃生通道。
手一劃,一條線路便被陸銘劃出。
“這一條。”
“從暄水城起,途經三山四寨,一路能逃到涼國境內。”
“而這途中的四寨,便是我們的目標。”
逃亡路徑上自然不能有其他勢力干擾,否則可能只是一星星的變故,便足夠鎖死陸銘的生機。
英方看向地圖,很快便嘟囔道。
“狼頭寨,惡人嶺,黑水溝,以及最後的……”
看向最後一個城寨,英方瞳孔一縮。
“虎嘯營。”
“嗯。”陸銘輕輕點頭:“就是虎嘯營。”
英方沉默許久,才再開口:“想動虎嘯營,咱們的人手不夠。”
陸銘卻捲起地圖,拍在了英方的懷中。
“我自是知道,咱們這十九人沒有動虎嘯營的資本。”
“但是……”
但是兩字說完,陸銘嘴角忽地咧起一絲獰笑。
“所謂入鄉隨俗。”
“人不夠,搶便是了!”
“這大涼山,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
陸銘語氣中的殺意,讓英方隱隱膽寒。
卻聽陸銘話鋒一轉。
“但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月之後,接頭之日。
若是沒有任何可能,陸銘當然是當機立斷撒丫子走人。
但若是有那一星半點的可能……
但凡有那一星半點的可能!
念及於此,陸銘眼中魔光閃爍,嘴角忽地咧開更大的弧度。
憑什麼我得跑!?
憑什麼我要當那喪家之犬苟王八!?
這口氣,我咽不下!
這膝蓋,我也彎不了!
子繼父業,天經地義!
你們搶我的東西,我不服!
我!不!服!
他慢慢策馬,忽地開口。
“英方?”
“在。”
“你聽說過,國王與馬蹄鐵的哲學麼?”
英方目露茫然:“並未聽過。”
便聽陸銘悠哉道:“少了一顆鐵釘,掉了一個馬掌;
掉了一個馬掌,失了一匹戰馬;
失了一匹戰馬,丟了一位國王;
丟了一位國王,輸了一場戰爭;
輸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國家!”
英方一時間沒理解這個哲學故事的道理。
直到陸銘猙獰大笑道:“總有人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但那是錯覺!”
“而現在,咱們就要去當那硌了馬蹄的石頭,那亡了國的變數!”
“好叫所有人知道,我陸銘的東西,給你了那是你的,不給你,你搶不了!!”
猙獰聲音隨風飄遠。
今日,風起大涼山!
……
涼山內地勢險峻,能走的路不多。
偏偏夾在兩國中間,戰略位置至關重要。
周涼兩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對此地不管不顧,卻便宜了兩國邊界的膽大心細之徒。
混跡於大涼山內的人,便給這涼山起了個外號。
“亡金山!”
“吧唧”一聲,周老漢抽了口旱菸。
夜色下,涼山中,貨車圍成團,篝火中間燃。
大大小小几十人或站或坐於火堆邊,豎著耳朵聽這山中老民周老漢,胡謅亂侃。
“亡金山?”
一漢子這般嘟囔,便聽周老漢笑道:“亡,死亡的亡,蓋因這涼山中匪患橫行猛獸叢生,危險數之不盡。”
“金,金錢的金,便是這山中藥材寶物眾多,更因這涼山乃走私通道,利潤頗豐。”
“而現在咱這紮營地啊……”
周老漢磕了磕菸斗,不緊不慢的說道:“好,也不好。”
“好也不好?”剛才接話的漢子如同捧哏似的,再接了一句話。
便聽周老漢嘿嘿一笑。
“好,便是咱走的這條道大危險沒有,且路途暢通可供貨車通行。”
“不好,便是最近幾月,這周圍出了夥悍匪。”
“悍匪山中立寨,掛狼頭,故名狼頭寨。”
“山中好漢數十,為首者更是八品巨力境武者。”
“這狼頭寨嗜殺成性,每每劫掠便是血流成河,端是不為人子,不講半點江湖規矩。”
周老漢說得正酣暢,忽有聲音從夜中林間響起。
“在我狼頭寨的地盤,編排我狼頭寨的名聲。”
“你們這是活的長了啊……”
聲音落,數十響馬便從林中躍出,將這車隊團團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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