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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不見,衛辭似是愈發俊秀了。
宋吟痴痴看了一會兒,欲伸手去牽,卻被一巴掌拍落。她委屈地眨眨眼,衛辭倒好,敏銳地避開視線,只沉著聲:“成何體統。”
她嘟囔道:“這是您的府宅,又沒有外人。”
倒也怨不得宋吟,王才富請的嬤嬤雖教了如何行禮,如何坐立,卻不曾將眾女看作能嫁入貴門之人。
既是露水姻緣,禮數相較於撩撥男人而言,便不大重要。衛辭亦是想到這一點,懶得糾正,重申道:“在等我?”
宋吟此時瞧著儀態端莊,實則,隱於裙衫下的雙腿早已發麻。她低聲相邀:“公子若是得閒,不如去奴的院子裡坐坐?”
“不去。”
“……”宋吟絞了絞帕子,強撐著笑,“奴去公子院裡也是一樣。”
聞言,衛辭眼中漫開笑意,不再搭腔,抬步往裡走去。應是他有所交待,僅兩個侍衛隨行,其餘人等皆四散開來。
宋吟吸了吸氣,立在原地,望著油紙傘上的雪梅圖案發呆,一邊等待螞蟻啃噬般的細密刺痛退去。
不曾聽見預料中的腳步聲,衛辭眉色一冷,回過頭:“還不走,等本公子請你嗎。”
她尷尬地抻了抻腿,答說:“來了。”
衛辭並非眼盲,只他一向被伺候慣了,毫無體貼之心,就這般等著宋吟慢吞吞地移過來。
待進了他的院子,四下無人敢抬頭打量,方摟上女子不盈一握的腰,將宋吟一把抱起。
很輕。
衛辭垂眸掃她一眼,見某處豐腴得很,不禁疑惑,為何還輕得跟貓崽子似的?
宋吟並未察覺他的打量,乖巧地貼著少年散發熱意的胸膛,進了屋仍不肯鬆手。
穿過紗簾,只見案牘上堆積成冊,博古架中放置著銀光閃閃的東西,似乎是匕首與飛爪之類的武器。
他尚有家書要回,示意宋吟下去。
宋吟卻猛然仰頭親了親他的下頜,迎著衛辭黢黑的臉色,大有要繼續吻上唇瓣的架勢。
他怒極反笑,隨手將膽大包天的女子扔至美人榻,無視她的驚呼,兀自回至桌案前,一目十行地讀完家書。
與厚厚一沓不同,他的回信極為簡單,龍飛鳳舞地寫下“曉得了”,喚侍衛進來接信。
宋吟仍在覆盤,畢竟她空有一肚子知識,卻不曾實操過。尤其近來,在衛辭身上屢屢碰壁,令她的執行力大打折扣。
待衛辭忙完,見她怔忪看向窗外,秀美柳眉擰出了小小“川”字,莫名有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詼諧感。
他伸出兩指,掐了掐宋吟嫩白的臉,視線不自覺從飽滿欲滴的紅唇上掃過,想起幾日前品嚐過的清甜氣息。
當時微醺,許多細節並不記得了。
衛辭正猶豫著是否要再度品嚐一番,宋吟卻坐了起來,問他:“公子可用過晚膳?”
“嗯。”
她失落地“哦”一聲,因知曉衛辭不會主動關懷,便順勢纏上他骨節分明的手,待十指相扣後,提議道:“我還餓著,可以叫晚膳嗎?”
於衛辭而言,宋吟這點力度輕若鴻毛。而他沉默兩息,未曾抽出手,便算是一種默許。
宋吟不吝誇讚,在他形狀好看的唇上印了一下,輕快拉開房門,朝院裡守夜的小廝道:“公子想吃熱湯麵,少面少湯,多放些肉。”
衛辭壓住不斷上揚的唇角,在宋吟回眸之前移開視線。
學生時代的宋吟,成績中等偏上,卻是老師與家長雙向施壓的結果。若要靠自覺,她怕是早就跌至倒數。可衛辭似乎極愛讀書,先前的馬車裡也裝了一壁書冊。
此刻他翻著一本策論,宋吟不敢打擾,便支著下巴光明正大地端詳。
衛辭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半張臉染上燭光的柔和,用現代話來形容,像是魔鬼與天使的化身。
許是她盯得久了,衛辭放下書,招了招手。
宋吟乖巧地坐過去,仰著小臉問:“公子有何吩咐?”
衛辭道:“你今日等我,便是為了吃一碗少面少湯多放些肉的湯麵?”
“……”她笑意微僵,心道你是鸚鵡麼,表面仍不顯,“確有旁的事。”
以宋吟看了不下二十部宮廷劇的閱歷來談,投其所好十分重要,可她對衛辭一無所知,府中上下嘴巴也嚴,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如實道:“是想打聽打聽公子的喜好,譬如平日裡都做些什麼?喜食辛辣還是甜口?什麼時辰就寢,什麼時候出府?還有……”
話音被衛辭掐滅。
他不重不輕地揉著宋吟的臉,觸感令他感到新奇。嫣紅的唇也被迫嘟起,活像春日裡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嬌嬌怯怯,令人想一親芳澤。
衛辭驕縱慣了,懶得再忍耐,垂眸重重印了上去。
他銜住宋吟柔軟的唇,不厭其煩地吸吮,又勾弄起她小巧的舌,攫取香甜氣息。
而宋吟經驗不足,卻懂得享受,纖手攀著衛辭寬闊的肩,將重量壓至他身上,便於自己喘息。
“叩叩——”
房門被敲響,兩人聞見湯麵馨香。
衛辭漆黑的眸在瞬間恢復清明,唯有宋吟眼角唇畔皆掛著可疑水漬,宛如盛著朝露的蜜桃,令不嗜甜口的他也生出一絲沉溺。
他抽身如此之快,令宋吟有些氣不過。勝負欲作祟,她雙臂微微施力,試圖將衛辭壓向自己。
“還要。”
婉轉動聽,尾韻勾人。
衛辭心情難得大好,順勢吻了吻她透紅的臉頰,而後無情地撥開,朝門外道:“進來。”
丫鬟端來一碗清淡的牛肉麵,目不斜視,很快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宋吟的確餓了,但礙於身份,客氣問了句:“公子可要嚐嚐?”
“不必。”衛辭在一旁坐下,理了理被她壓皺的衣襟,撈起放才沒看完的書。
古人云,秀色可餐。就著他漂亮的臉,宋吟頓覺面裡摻了蜜,從味蕾甜至心尖尖。
她進食時很是安靜,細嚼慢嚥,不多言語,倒有幾分京城貴女的風範。
想來,王才富花了血本栽培這些女子。
衛辭後知後覺地收回視線,心道美色果真誤人,竟連書也讀不進去,於是語氣略重:“吃完便回去罷,本公子還有事要忙。”
宋吟順嘴問道:“忙什麼?”
他從鼻間“哼”出一聲,暗含威脅:“你可知,在我府上,隨意打聽主子行蹤的,杖責二十。”
卻見宋吟眼睛亮了亮:“如此說來,我已是公子府上的人了?”
“……”衛辭不知她為何欣喜,答說,“王才富隔日便將你的賣身契送了過來,往後府裡的規矩,多多少少要遵守,懂了麼。”
她點頭如搗蒜,杏眼笑成彎月狀,仿似一臉饜足的小狐狸。
衛辭眼神軟了軟,誇讚一句:“本公子不喜自作聰明的人,你做得很好。”
宋吟難免得意,軟下嗓音:“謝公子。”
了卻了一樁心事,宋吟不再糾纏,待麵碗見了底,她起身告退。
衛辭正坐於案前寫字,脊背筆挺,面容精緻。聞言,他只是冷淡地“嗯”一聲,頭也不抬。
宋吟並無所謂,歡歡喜喜地讓丫鬟帶路,在府宅中轉悠一圈。原來,自己居住的小院離書房並不遠,可與衛辭的清風院卻隔了些距離。
她又沿漂浮著新鮮花瓣的清溪走了走,盤算著,衛辭身份非富即貴,待日後回了京,定然要將錦州發生的一切忘個乾淨。
屆時,自己便是這富貴府宅的女主人,從此逍遙自在,豈不快哉?
侍衛找過來時,宋吟正蹲在溪水旁撥弄浮葉,手腕纖細,秀鼻圓翹,回眸一笑時令花月失色,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何事?”見侍衛發怔,宋吟主動問。
侍衛惶恐地收回眼,福身道:“周大人邀了公子明日去天香樓,讓宋姑娘一道。”
宋吟瞭然:“可是公子希望我一同去麼?”
侍衛點頭,而後恭敬退下,背影幾息之間消失在視野之中,彷彿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
天香樓,乃錦州唯一一間青樓。
當年若非王才富挑中了宋吟,她只怕也要被賣入此地。
而衛辭逛青樓也要帶上自己,想來是喜潔,要用宋吟擋去朵朵桃花。
既如此,她拋開仙氣飄飄的白色裙衫,換上繡有夏荷的束腰長裙,配以紗粉色錦緞裹胸,再系一條水綠色絲帶。
曲線玲瓏,芙蓉開面,行走間步步生蓮。
宋吟滿意地轉了一圈,問丫鬟香茗:“如何?你家公子可會喜歡?”
香茗得了令,可以同宋吟搭話,於是微紅著臉拘謹地道:“姑娘今日極美。”
“謝謝。”
宋吟用尾指搓了搓口脂,將濃稠顏色化淡,如此與她的容貌相得益彰。
待收拾妥當,她隨香茗去了前廳,道是衛辭已在等候。
果然,老遠便瞧見一襲水藍色長衫的翩翩公子把玩著長劍,他用劍尖挑破墜落的葉心,動作悠然,準頭卻令人咋舌。
宋吟忍不住鼓了鼓掌。
衛辭聽見動靜,收劍轉身,目光在她不同於往日的明豔笑臉上停留幾息,喉結微微聳動。
“公子,我今日好看麼?”
她邀功似的湊上前,眸光映照出夕陽餘暉,美得奪人心魄。
衛辭不搭腔,示意香茗呈上幃帽,生疏地替宋吟戴好。如此遮住了她的臉,方露出滿意的笑,道:“走罷。”
宋吟:?
辛辛苦苦描了大半日的妝,竟給她遮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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