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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凌羽迷迷糊糊之中,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渾身輕飄飄地懸在半空,腰間被一股大力裹挾著,涼風迎面襲來。

勉強睜開雙眼,只見大地不住地倒退,一雙踩著十方布鞋的腳掌,貼著如茵綠草風掣雷行。

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兩個破窗而入的黑影,頓時醒悟自己業已遭擒,此刻正被人夾在腋下。

便即就要提掌打那人,但意念到處,真氣竟爾無所響應,渾身痠軟無力,兩隻手早被牛筋繩捆縛在背後,雙腿也纏繞了幾十圈麻繩。

心下驚駭,有氣無力地道:“你是誰?這是什麼境界?”

那夾著他的人還沒答話,只聽得身後一人道:“師兄,這孽畜醒了,要不再灌他一劑迷藥?”聲音婉如黃鶯,甚是動聽,卻是個女子。

夾著他的那人道:“不必了。他中了散氣散,提不起真氣來,目下就是個軟腳蟹。”低頭看了一眼衛凌羽,續道:“孽畜,可別指望玉真子來救你回去,她這當兒已經化作蛇糞了。你如要活命,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衛凌羽聽了這番話,乍想起那晚客棧外的妖氣,想來林婉怡是中了敵人奸計,性命不保。這人分明是衝著他來的,林婉怡卻因他受累,誤了卿卿性命,頓時黯然神傷,涕泗滂沱。

那人見他聲淚俱下,笑道:“這孽畜倒是個情種。不過也難怪,玉真子生得一副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容,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就是性格有些乖戾。紅顏薄命,可惜,可惜!”連道兩個“可惜”,語氣之中盡是惋惜之情,倒不似作偽。

後面那女子聽得醋海生波,大為不悅,厲聲道:“早知道也用藥迷倒了她,在她臉上劃個七八刀!”

那人素知她妒意重,便不作聲了。夾著衛凌羽,同那女子往南走不出十里,遠遠地瞧見一座聳入雲霄的雪山,腳步又輕快了些。到得山腳下,進了一個石洞。洞內別有洞天,開鑿了幾間石室,生活用具一應俱全。室內許久未曾住人,塵埃遍佈。

那人把衛凌羽扔進角落裡,坐到一張凳子上道:“孽畜,你如識相,就自己開口說了,還能少吃些苦頭。”

衛凌羽這時才看清那二人相貌。那男子身長八尺,生得相貌堂堂,挽個太極髻,好不威武;著一件對襟褂子,兩襟繡著八卦,是三清教下、玄門弟子。再看那女子,也是道人打扮,但見她秀雅脫俗、桃腮帶笑,一顰一笑之間都透著一股媚態。

衛凌羽下山至今長了不少見識,情知這二人擒了自己,必是為玄陰觀絕學。自忖身陷虎穴、凶多吉少,如想保住自己這條小命,非得守口如瓶不可,如將本門絕學洩露出去,二人必定要殺人滅口。只是閉口藏舌,少不了要吃些皮肉之苦。

憶起林婉怡昔日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恍如昨日,不由得悽入肝脾、嘔心抽腸,又自責起來:“林姑娘啊林姑娘,你可教我給害慘了,當初要不是我不聽你勸告,豈會引來今日之禍?我死了倒不打緊,累你白饒了一條性命。”哀慟無已,由悲轉憤,怒道:“你們戕害同道,就不怕祖師怪罪,降下天譴嗎?”

那乾道笑吟吟地道:“這話可就不對了。玉真子又不是我們殺的,她是降妖不力,反被妖物所害。”

那坤道柳眉一橫,道:“師兄,跟他廢什麼話?問正話要緊。”

那乾道點頭:“師妹說得是。”又對衛凌羽道:“我師妹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衛凌羽兀自不答,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那坤道冷笑道:“好教你明白。貧道趙靈妃,這是我師哥王靈銘,師承太乙宮塵同真人。”

王靈銘見她竟然洩露了師門來歷,冷喝道:“師妹,慎言!”

趙靈妃道:“怕什麼?他現在落在了咱們手上,插翅也難逃。”將如何算計衛林二人娓娓道來。

原來太乙宮是玉清支脈,遠在青州,觀主便是他們的師父塵同真人。太乙宮有一件絕佳煉丹鼎爐,前年被崑崙山玉虛宮都講法師借走。兩月前,王趙二人奉師命前往玉虛宮討還丹鼎。

二人晝夜兼程,趕到玉虛宮取了丹爐,便即打道回觀。那一日日當正午,他們到了雍州,想到前方小鎮上喝口茶解乏,遠遠地就覷見老僧偷襲得手、衛凌羽臟腑受創的一幕。

三清同氣連枝,二人路見不平,本想拔刀相助,未及走近,卻聽林婉怡與那老僧對話,方知那一干比丘是為了太陰煉形術而來。

人因貴難得之貨,所以為盜。他們聽到“太陰煉形術”這五個字,其時便把三清之誼拋到三十六重天闕外去了,隱在暗中並不露面,只待衛林二人與那一干比丘鷸蚌相爭,鬥得兩敗俱傷了,好坐收漁人之利。

只是彼時林婉怡與那老僧僵持不下,衛凌羽以三陰戮妖刀重創那老僧臂膀,林婉怡趁機帶了他脫困。二人見了又是失落,又是驚喜;失落的自然是坐收漁利的計劃落空;驚喜的是衛凌羽當時臟腑受創,所發玄刀依舊犀利無匹。

二人久聞玄門三大劍術之威名,那日見他所發玄刀迅疾如雷、快似閃電,感慨百聞不如一見,三陰戮妖刀之威勢,蓋過傳聞許多。當下藏蹤躡跡,暗中踅在衛林二人後方。

初到劍閣境內的那天夜裡,是他們施法,驅策一隻道行微薄的異類,引著林婉怡往一道行匪淺的蛇妖那裡去了。又把三尸粉燒成煙霧,順著門隙吹進了衛凌羽房中。

三尸粉是太乙宮秘藥,本是觀中弟子修為到了一定層次,用以壯大三尸,脫身顯形,再以秘法斬絕。

三尸畢竟是人身三團邪氣,有形無質,單憑武功絕不能消滅。王趙二人本想借三尸擾亂衛凌羽,好教他疲於應對,等他累得筋疲力竭,再拿了他去逼問上清絕學。

玄陰觀以太陰煉形術和三陰戮妖刀聞名於世,但法術平平無奇,二人斷定衛凌羽定要受制於三尸,不想三陰戮妖刀竟能斬除三尸,這可教他們大大的意外了。於是趁著衛凌羽驚魂未定,破窗而入,打暈了他,給他餵了化功劇毒散氣散。

擒了衛凌羽後,擔心林婉怡去而復返,看出蛛絲馬跡追來,立時馬不停蹄地往西方走,一直到了打箭爐。現下的山洞,正在打箭爐貢嘎山腳下。

衛凌羽知道了前因後果,業已明白王靈銘適才說林婉怡遇害的話恐怕不實。二人畢竟做賊心虛,可顧不得去確認林婉怡是否真的死了,一旦暴露了行跡,給林婉怡逃出生天,東窗事發,光戕害同門這一條,依玉清教規就得伏誅。

他尋思林婉怡巧捷萬端,於江湖之事頗為老練,縱遇著險境,也不見得會束手無措。但她目下杳如黃鶴、生死未卜,頓時愁腸百結,又惴惴不安起來,只盼著她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趙靈妃見他淚打衣襟,道:“師哥,這小子動不動哭哭啼啼,全無男子漢氣概!要不是親眼目睹他施展三陰戮妖刀,我還真不信他是胡升泰的弟子。”

王靈銘笑道:“你懂什麼?這小子是為玉真子傷神呢!”

趙靈妃柳眉微蹙,冷冷地道:“有什麼好傷神的?他一個畜生得了丁點微末道行,修成人形,已經是福澤深厚了,難道還想跟玉真子結親?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別說我們玉清宗不許,就是扁毛畜生成群的上清宗,也沒人妖結合的規矩。”

衛凌羽聽她言語刻薄,無端地把自己當成了異類畜生,心下又不解、又不忿,只是揪心著林婉怡,無暇與她爭口舌之快。

王靈銘道:“照啊!畜生化人,已是天大的福分,要是敢亂我人類綱常倫理,就是上清宗都容不下他。”話到這裡,打量了一眼衛凌羽,問道:“小畜生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化人,長得挺俊。也真是怪了,玉真子向來對上清妖人沒什麼好感,怎麼會與這孽畜為伍?”說罷,左手託著右肘,右手支頤,不知在想些什麼。

衛凌羽聽他辱及上清宗,收了哭腔,怒道:“不許你侮辱上清宗!”

王靈銘冷笑道:“不許?你怎麼個不許法兒啊?一群僭禮服妖、沐猴而冠的妖人,有什麼罵不得的麼?”

趙靈妃道:“識相的說出太陰煉形術跟三陰戮妖刀的心法要訣,膽敢道半個‘不’字,姑奶奶教你有吃不盡的苦頭!”

衛凌羽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便是。”下山前恩師千叮嚀萬囑咐,無論如何不能墮了上清宗的名頭,就算受些折磨,也不能違背恩師教誨。

趙靈妃揚起手,鉚足了勁給他一個耳光,他左頰登時紅腫起來。

趙靈妃甩了甩髮麻的手掌:“別給臉不要臉!”

衛凌羽啐了一口混著血跡的吐沫,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上清宗都是妖人,但教我看,較你這般的心如蛇蠍,我上清教眾倒是相去甚遠了。”

想起日前遇到的候氏兄弟,行徑雖有頗多不檢,總歸是不真的為非作惡。當時還恥於與侯氏兄弟為伍,但現在看來,當初之見地流於表象,於善惡之別認識過於膚淺。

趙靈妃素來心眼窄,容不下他人,聞言老大懊惱,還要再打。

王靈銘攔住她,道:“師妹,留他這張嘴,一會兒還要說話呢!”趙靈妃冷哼了一聲,卻沒再抽他耳光,扣著五指在他肋下一刮。

她這一手有個名堂,叫作“彈琵琶”,五指運上內家真氣,給衛凌羽颳得鑽心的疼,直如骨肉分離,一股寒意順著脊柱直上百會,渾身汗毛炸立,說不出的難受。

聽王趙二人言語間雖對自己的恩師有所不恭,但似乎對恩師的氣節不加否認;二人透露得不多,他也能想到恩師年輕時必是獨步武林的風雲人物,便不肯墮了恩師的威名,咬著牙不讓自己大喊大叫,卻又不爭氣地悶哼出聲。

趙靈妃見他剛才還在潸然淚下,這當兒吃了苦頭卻能忍著痛楚,訝然道:“師哥,我適才小看這小畜生了!”

王靈銘森然道:“非也!師妹,你這好些日子不用功,這彈琵琶的功夫生疏了。看我給你演示一遍。”說著,也使出了一記“彈琵琶”。

他有意讓衛凌羽捱不住痛苦,開口討饒,好問出玄陰觀絕學的心法,下手便沒趙靈妃那般利索,五指在衛凌羽肋下緩緩碾過,真氣吐出之間,衛凌羽肋條間發出輕微的脆響,已給他肋骨震裂。

衛凌羽疼得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苦不堪言,額頭上滾落下豆黃大般的汗珠。好在他總是忍住了沒叫疼,只是悶哼了幾聲,但這也教王趙二人刮目相看了。

王靈銘道:“是塊硬骨頭,倒沒給胡升泰丟臉。”

衛凌羽暗想:“總算沒辱沒了恩師的威名。”又覺得王趙二人又對自己的恩師話語間似乎有些忌憚,興許能借師父之名恐嚇二人,忍痛道:“倘若教我師父知道了你們的行徑,不會有你們的好果子吃的!”

趙靈妃道:“啊呦!你別嚇唬我,胡升泰如是知道了今日之事,恐怕能把我們太乙宮給蕩平咯!”說完,咯咯笑了起來。

王靈銘道:“玄陰觀歷代單傳,鳴鴻劍為觀主信物,歷任觀主臨終之際,才會託付給下一任觀主。胡升泰那老狐狸既授你鳴鴻劍,又豈能存活於人世?你這小伎倆瞞不過我。只可惜了那一把曠古絕今的鳴鴻劍,帶在身上準讓人給認出來。”

衛凌羽聞言,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這才明白王趙二人並沒有把鳴鴻劍帶來的緣由,原來是怕寶劍招搖,洩露了今日之事。

下山前就聽恩師說過,修煉太陰煉形術第六層“成道生死關”是死中求活,卻沒想到鳴鴻劍是歷代觀主臨終前才肯傳授給下一任觀主的,心頭恍然:“師父既然將鳴鴻劍傳給我,必是知道難以修成第六層的功夫了!”登時如墜冰窟,心底透著一股凜然寒意。

他神情恍惚,滿腦子都是恩師的影子,恨不得立刻回到太華絕頂,到他老人家身邊去。一想到恩師恐怕已經魂歸陰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趙靈妃皺眉道:“剛誇你有骨氣,怎麼又哭鼻子?胡升泰有你這樣熊包的弟子,也是晚節不保。”

衛凌羽倒不怕被人瞧不起,但不願別人辱及恩師,經她這麼一說,立馬收住了淚水,厲聲大叫:“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王靈銘心思活泛,見衛凌羽分明不缺骨氣,掉眼淚自然不是因為害怕,雖猜不出緣由,但也看出他不諳世故。

心想即便是對他來硬的,也不見得能逼他就範,倒不如來個先禮後兵,便道:“小兄弟言重了。我們既不殺你,也不剮你,只要你能說出太陰煉形術和三陰戮妖刀的心法,我們自然以禮相待,奉你為上賓。”說著抽出佩劍,挑斷了捆縛著衛凌羽的繩索。

他之前在暗中見衛凌羽出手,情知衛凌羽功夫在他二人之上,之所以敢挑斷了繩索,是因為衛凌羽身中散氣散之毒,提不起真氣,捆與不捆實無太大分別。

手足得了自由,衛凌羽對他投去感激的眼神,轉念一想,自己淪落至此,皆是拜此二人所賜,心下頓時生厭。

王靈銘終究是老江湖了,見衛凌羽眼神鬆動,尋思:“這小子吃軟不吃硬,是個初出茅廬的腳色,只需要溫言相待,總能套出他話來。”他老練江湖,再結合衛凌羽的性情考量,心頭業已轉了個九曲十八彎,有了計較,便道:“小兄弟,實不相瞞,適才對你也是情非得已,畢竟玉真子好殺,你與她為伍,我二人難辨善惡,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王靈銘前後態度變化不可謂不大,教衛凌羽狐疑不決。

只聽王靈銘續道:“令師胡升泰是當世豪傑,小兄弟自非奸詐狡黠之徒,只是古人云:‘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玉真子多行濫殺無辜之舉,目中無人慣了,你跟她親密無間,我們也當你與她是一丘之貉,免不得多加小心。得罪之處,還望小兄弟多多包涵。”

衛凌羽深以為然,他平日裡也總覺得林婉怡好殺,王靈銘這番話口吐珠璣,聽來倒頗有些道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王靈銘看他神情變化,心裡暗道一聲:“有戲!”續道:“總算善惡到頭終有報,玉真子作惡多端,終究難逃一死。”

衛凌羽聞言心神一蕩,自己落得此等境地皆是拜王趙二人所賜,林婉怡縱有千般不是,對他終歸照拂有加。

一想到這裡,不免又掛懷她的安危,牽動了兩肋碎骨,登時疼入骨髓,冷笑著往王靈銘臉上啐了一口:“你休要花言巧語欺我。”

王靈銘萬萬沒料到衛凌羽會啐他,沒能躲開。鐵青著臉,擦了臉上唾沫。

趙靈妃勃然大怒,掄起老大耳光,直抽得衛凌羽嘴角溢血,喝道:“小畜生竟敢辱我師哥!”一語未畢,掌勢下沉,直奔他氣海。

王靈銘反應甚快,右手似不經意地自她背上一撫,拿住了她大椎穴,隨後悄無聲息地撤了掌。

那大椎穴是人手三陽脈絡與督脈之會,趙靈妃被他拿住大椎穴的瞬間,真氣不續,一掌落在衛凌羽氣海上,軟綿綿的,無甚力道。

趙靈妃不解其意,她知師哥城府極深,此舉必然另有深意,只是當著衛凌羽的面兒,也不好往下追問。

王靈銘的確另有算計,適才趙靈妃那一掌鉚足了勁,是奔著廢了衛凌羽修為去的。於玄門弟子而言,修為被廢倒不如一刀殺了來得乾淨,他擔心衛凌羽淪為廢人後反而會萬念俱灰,更不易套問出玄陰觀絕學了。

衛凌羽冷笑道:“有什麼手段儘管使來,叫疼的不算好漢。”心中憤慨,兩肋傷勢發作起來,疼得鼻翼直抖。

趙靈妃咬著一口銀牙:“乳臭未乾的小畜生,也配稱好漢?”衛凌羽冷哼不言。

王靈銘道:“也罷。你既然不肯說,說不得只好請你在此多盤桓幾日了。”衝趙靈妃使個眼色,兩人肩並著肩往一間石室中去了。

衛凌羽手腳雖得了自由,但真氣未復,就算不受監視,只要稍有異動,便會被他二人察覺,也是脫不得身。

二人對玄陰觀絕學是志在必得,不說與他們知道,畢竟不肯善罷甘休;可就算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出去,也要被滅口。

他從未落得如此進退兩難之地,而今陷於狼巢,一時間百感交集,愁腸百結。

忍著肋疼,臥在牆角小憩,捱到傍晚時分,隱約聽到旁邊石室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初時二人聲若蚊蠅,聽不大真切,到後來聲音之大,可謂金鼓喧闐,粗哼嬌喘,盡是淫聲浪語。當下滿臉通紅。

他雖於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天性使然,也知王趙二人是有私的。暗自感慨王趙二人敦倫竟不避人,又想起“非禮勿聞”的古訓,抬手捂住了雙耳。又牽動肋下傷勢,作起疼來,不由得縮回了手,任他兩個胡天胡帝的聲音絲絲入耳。

衛凌羽害臊不已,只好咬牙忍著肋下傷痛,捂住了耳朵,偏生那聲音無孔不入,縱然緊捂雙耳也無濟於事。

過不多時,只聽趙靈妃哀聲道:“師哥,饒了我罷,饒了我罷……”王靈銘緊接著道:“饒你這嫁漢不得!看老子不好好炮製你!”二人嗯嗯啊啊,呼吸漸沉,少頃沒了動靜。

衛凌羽正疑惑趙靈妃為何討饒,又聽他二人說起話來,趙靈妃道:“師哥,咱們怎麼處置那小畜生?”

王靈銘道:“不急。先餓他兩天再說。”

次日,王靈銘外出採買了肥雞美酒回來,二人當著他的面大快朵頤。他腹中飢餓,也不願向王趙二人乞食,索性閉上眼不去看。

教他著惱的是那肉香酒香絲絲如蜜,順著兩個鼻竅鑽了進來,教人無法抗拒。二人更是故意在旁作出聲來,直誇雞肥酒醇。可憐衛凌羽喉頭滾動,只能乾嚥幾口唾沫。

王靈銘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若是餓了,只管說出來。”

衛凌羽焉能不知對方是故意為之,便道:“我不餓。”一出口就覺得有些自欺欺人,尋思總是不能墮了師父的威名,又道:“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志士不飲盜泉之水。你休想教我求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罷!”

王靈銘正好啃完一條雞腿,吸吮著油膩膩的大拇指,冷笑道:“好漢子!且看你能硬到幾時!”一言甫畢,轉進了另一間石室。趙靈妃也跟著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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