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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天富貴?”

仁多保忠放聲大笑,滿臉都是戲謔與不屑,“宋使似乎忘了一點,晉王乃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他想要榮華富貴唾手可來,怎會稀罕你口中所說的潑天富貴······”

“寧令哥還是景宗的兒子呢,連媳婦都保不住,還說什麼榮華富貴唾手可來?嘖嘖嘖,你可真會給晉王臉上貼金。”

如同在講述一個話本故事,邢恕娓娓道,“你們西夏的榮華富貴,可沒有那麼好得到,尤其晉王這種身份尊貴的人······哎······”

話語戛然,邢恕微微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還透出一絲無奈與悲涼,似乎為晉王惋惜。

邢恕口中的景宗就是李元昊,此君生平荒淫無恥,他看到太子寧令哥的未婚妻美豔,竟心生邪念,將她強納為妃。

後,寧令哥發動政變,父子相殘。

在這場血腥的較量中,李元昊的鼻子被兒子削掉,終因傷勢過重而亡。

寧令哥也被亂刀砍死。

此乃皇室醜聞,西夏人對此諱莫如深,閉口不談,邢恕公然提起,形如揭短。

西夏人自然怒目而視。

李察哥似乎也被邢恕的話觸動了心絃,他眉頭微皺,陷入沉默。

李察哥突然眉頭一挑,疑惑地望向邢恕:“宋使,你方才提及的潑天富貴,究竟是指什麼?”

他內心明顯感覺到邢恕是在玩弄權謀,就是挑撥離間,在他們兄弟間播下矛盾的種子,以後發生兄弟相殘的事,但卻忍不住好奇。

邢恕瞥了李察哥一眼,心中暗笑。

有個屁的潑天富貴,老夫在逗你玩呢。

今夜這趟特訪,本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障眼法,目的便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去做另一件足以改變局勢的大事。

至於禮物?

抱歉,來之前老夫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你什麼。

“今夜不談國事,只談交情······”

邢恕突然舉杯,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老夫對晉王的敬佩之情,猶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今夜相見,真是三生有幸······”

這句沒由頭的話語,如同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再次將眾人劈得外焦裡嫩。

驚愕凝固在臉上,彷彿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這老鬼思路跳脫、飄忽,隨口就能蹦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來,你永遠猜不透他下一句要說什麼。

“來來來,趁熱吃,這羊肉一旦涼了,可就失去了那股子鮮香。撒上點鹽,再配上幾瓣蒜,那味道,嘖嘖,簡直美極了。羊肉肋條口踏蒜,山珍海味都不看······只可惜啊,這西夏的青鹽味道雖純,但蒜的味道卻不夠地道,比起咱們大宋的蒜來,可真是差遠了······”

“告訴你們個商機啊,你們要是去榷場收購我大宋的大蒜,然後拿到西夏來賣,保證能賺個盆滿缽滿······”

“仁多將軍,你現在一個月俸祿幾何?如今還和嵬名阿埋、妹勒有聯絡嗎?哦······我忘了,如今他倆都在汴梁城內享福呢,估計早把你忘了······樂不思夏咯!”

“韓押班,你們也別客氣,來來來,嚐嚐這異域的美食,看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

此刻,邢恕彷彿變身為一個喋喋不休的鄰家大媽,一邊咀嚼著那香嫩的羊肉,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些家長裡短。

話語又跳躍多變,時而提及朝堂之事,時而又轉到市井傳聞,那模樣,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在其他人眼中,邢恕的這些話可以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但對於仁多保忠而言,卻彷彿重錘落心,讓他汗流浹背,難以自持。

他清楚,自己已成為邢恕巧妙佈局中的一枚棋子,被其悄無聲息地陰了一把。

去年,宋軍出其不意地奇襲天都山,將主帥嵬名阿埋和監軍妹勒雙雙活捉,而他則僥倖逃脫。

這本是他的幸運事,經過邢恕這麼一說,竟成為把柄。

邢恕看似隨口一提,其實虛實結合,真假難辨。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自己親宋的流言便會不脛而走,傳遍四方。

好狠的手段!

邢恕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他突然興趣盎然,彷彿被一股難以抑制的激情所驅使,悠然開口道:“諸位,我給你們講一個大宋發生的離奇故事,故事名字叫《一鳥殺七人》。”

一隻鳥殺了七人?

這本就是一個充滿神秘與誘惑的話題,西夏人自然渴望聽。

“話說,在那繁華的杭州城中,有一位名震一方的養鳥高手,人們皆稱他為‘沈鳥兒’。此人不僅精通養鳥之道,更是對鳥兒鍾愛有加,尤其是他那隻玲瓏剔透的畫眉鳥,更是他心頭的珍寶······”

“······故事就是這樣,誰曾想到,這隻看似無害的畫眉鳥,竟然會牽扯出一連串的離奇命案,竟然先後有七人喪命,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邢恕講的故事根本不是大宋發生的,它來自於話本《沈小官一鳥害七命》。

他臨時加工,編織出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繪聲繪色講述。

一幫西夏人屏息凝神,聽得津津有味。

喬固卻敏銳地捕捉到了話中的深意。

這個故事,名喚“一鳥殺七人”,但真正的兇手,卻並非那無辜的畫眉鳥,而是潛藏在人性深處的貪婪。

說到底,都是那個“貪”字,如同無形的毒藥,侵蝕著人心,釀造了這場悲劇。

若非貪心作祟,又怎會有這般的禍事發生?

邢恕的話,似乎在暗示我大夏貪婪。

倘若邢恕得知喬固的這般想法,恐怕會笑掉大牙。

那只是一個故事罷了,哪有那麼多的隱喻和深意?

其實,邢恕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以便做成暗中謀劃的那件大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到子時。

突然一個軍士帶著一個官員慌慌張張進來。

“晉王,大事不好。”

那官員見到有邢恕,對著李察哥耳語幾句。

李察哥轉頭看向邢恕,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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