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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勾當皇城司公事燕亥(婁奚星、屠順)叩見陛下!”

趙煦的眼神從奏疏上抬起,微微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目光如寒冰般冷漠,未發一言,又低頭沉浸在奏疏中。

三人心中一顫,猶如被冷水澆頭,直覺告訴他們事情不妙。

隨即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腦海中不自覺地開始回放近期的種種,那些接觸過的人,做過的事,以及下屬們可能的越軌之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趙煦的沉默如同無形的重壓,讓三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於,趙煦放下手中的奏疏,抬頭間,臉色已是一片陰沉。

“燕亥、婁奚星、屠順,朕且問你們,這皇城司,究竟是誰的?是朕的,還是你們的?又或者說,這汴京城內誰都可以指揮皇城司?”

三人忐忑不安,心中暗自咒罵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竟敢在這時候惹是生非。

勾當皇城司公事一共有七人,主事者是他三人,燕亥總領皇城司,因此此事他的責任更大。

燕亥滿臉惶恐,顫聲道:“臣惶恐不安,臣有罪。皇城司是官家的,只有官家才能做最後的決定……”

“朕不想聽這些廢話!”

趙煦打斷他的話,冷冷地說道,“朕聽說,皇城司內有不少指揮、都知、押班與外臣、內宮關係匪淺,甚至還有公事聽命於他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皇城司是皇帝的私軍,只聽命於天子一人,如同皇帝之耳目,聽八方、觀六路,更如鐵拳出擊,守護朝綱安寧。

他們一掌宮禁宿衛,守護皇室安全;二掌刺探監察,洞察百官動態,一旦發現有不軌之臣,便立刻將訊息傳入皇帝耳中。

與外有瓜葛視同背叛,這可是掉腦袋的罪過。

發生這等事,他們沒有察覺是失職,倘若是隱瞞不報······縱容可是重罪。

此刻,三人心中大駭,深知自己御下不嚴,恐有罪名加身,忙叩首辯解道:“官家,臣等御下不嚴,罪該萬死。懇請官家開恩,允許臣等徹查,定要將這害群之馬揪出,以正視聽!”

“哼!別想糊弄朕!”

趙煦再次打斷,轉頭對梁從政道,“梁從政,他們犯了這樣的過錯,按律該如何處置?”

梁從政思忖稍許,小心翼翼道:“啟稟官家,皇城司是官家親隨,任免殺伐都是您說了算。三位公事犯了過錯,小錯免職,大錯······死罪!”

“死罪?”

趙煦輕聲重複一遍,三人頓時後背發涼,前額伏地不敢言語。

大宋有不殺士大夫的傳統,可那是給文官的保命符,他們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

平日他們得罪了不少官員,文官聽到這種訊息會集體彈劾,不把他們挫骨揚決不罷休。

“官家,樹大難免有敗枝,三位公事疏忽情有可原······”

梁從政看到趙煦眼中冰冷的光芒,為燕亥三人捏了一把冷汗,硬著頭皮替他們求情。

“放肆!”

趙煦厲聲喝道,“梁從政,你膽子未免太大了!”

“是臣多嘴,請官家責罰!”

梁從政忙跪地自扇嘴巴,內侍不幹政,他僭越了,自然得自救。

良久,趙煦不耐煩道:“別扇了,朕看到你就煩,一旁跪著去。”

“臣遵旨!”

梁從政向側爬了段距離跪著,趙煦又對瑟瑟發抖的三人道:“燕亥、婁奚星、屠順,朕就以翫忽職守,怠慢本職處理,你們的腦袋也保不住,別說知情不報,縱容屬下犯錯······看在爾等平日鞍前馬後侍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你們的腦袋暫且寄存在脖頸上······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臣等謝官家不殺之恩!”

燕亥等人忙謝恩,罰俸對他們來說比警告都輕,在這個位置上,有的是灰色收入。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等種吃裡扒外的人,就不應該留在皇城司,給朕徹查嚴辦,絕不能姑息!”

燕亥忙保證道:“臣謹遵聖旨,臣用性命擔保,這等事絕不會再出現。”

“朕把話撂在這兒,七天時間,朕要一個僅對朕負責的皇城司,倘若還是老樣子,朕就把爾等全砍了,解散皇城司,重新組建······退下吧!”

“臣等告退。”

出了大殿,燕亥叫住婁奚星和屠順,冷冷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燕某希望二位秉公查辦,倘若陽奉陰違······在陛下砍了某之前,某先會砍了你們陪葬!”

“頭兒說笑了,我等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怎會為了幾個跳蚤壞了官家大事。”

他們之所以有通天的權勢,離不開皇帝撐腰,倘若皇帝不高興把他們免了,成為一個普通內侍,他們會生不如死。

那些他們壓迫過的人會翻身壓迫他們。

一報一還,廟堂還是江湖都逃不掉的規則。

所以他們必須剔除枯枝敗葉,守護好皇城司這棵大樹,他們才有前途。

“人都走了,還跪著幹什麼?”

“謝官家!”

梁從政起身,屁顛屁顛過來。

他伺候趙煦數年,早摸清皇帝心思,皇帝明顯是對皇城司不滿意,藉機整頓。

別看皇城司公事才六品官,但他們權利通天,官員們畏之如虎,生怕有一天被請到皇城司去吃茶。

這麼說吧,首相章相公天不怕地不怕,脾氣上來敢對皇帝吹鬍子瞪眼,卻不會去輕易得罪皇城司的人。

有這樣的權勢,若不能被皇帝控制,那就是禍害。

所以他就陪皇帝演了會兒戲。

“派人去把章相公叫過來。”

“唯!”

梁從政出殿去安排,趙煦看著小本本上十人名字微笑。

這些人他已下詔,幾天後就會抵京。

有種建中(就是种師道)兒子種浩,折可適之子折彥質,楊家將後代楊震,姚家子姚平仲,猛將楊可世等十人。

這些人是他改變禁軍擔保障,也是他重視武人,制衡文官的開始。

在前世他就想明白了,宋哲宗要想真有一番作為,最起碼要做到兩點。

首先,必須變法成功,把民生搞上去,把軍隊的戰鬥力提升上去,經濟、軍事等綜合國力必須提高。

其次,轉變國防理念,改重文抑武國策為富國尚武,滲透一點軍功制在軍隊中,調動將士們的積極性。

他這麼做,就是在無聲無息中鬆動重文抑武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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