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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瑤身著一身淡粉的短裙,臉頰紅撲撲的,像擦了胭脂,但其實這是她天生麗質。在學校老師的帶領下,柳芷溪和辛晨曦坐上了通往北京的高鐵,姚瑤和付洪濤也自費一同前往,他們說,期待目睹兩位強者的風采。高鐵上,姚瑤和付洪濤十指緊扣,不時低聲耳語,姚瑤的笑容,燦爛得如同香山楓葉,在付洪濤的目光裡輕盈飄蕩,卻永遠不會被風拂走,被時光腐敗掩埋。
柳芷溪對即將參加的模擬聯合國大賽,有些惴惴不安,這是她第一次代表母校,登上如此隆重的舞臺,她拿出平板電腦,仔細翻閱資料、複習提案和動議。辛晨曦則因為有經驗在身,再加上最近被母親和葉子的事情煩擾不堪,他的態度似乎有些消沉。葉子刻意躲著他,連模聯大會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都白白放棄。
辛晨曦緊閉著雙眼,他的思緒停滯在一片混沌中,彷彿是一個無聲也無光的世界,他穿梭在這個世界,看見形形色色的泡影,每一個泡影裡都有一個人,他看見了憔悴的母親,看見了笑靨如花的葉子,忽然一陣風過,所有的泡影,都瞬間幻滅。他伸手徒勞地想要抓取什麼,忽然眼前是明晃晃的日光,而柳芷溪的臉,就在眼前。“辛學長,到石家莊了,看看窗外的景緻,多麼引人注目啊。”
“恭喜湖南大學代表團,榮獲第十屆模擬聯合國二等獎。”優雅的主持人,用振奮人心的語調,聲情並茂地說道。一片潮水般的掌聲中,指導老師和柳芷溪他們一同上臺領獎。不知為何,柳芷溪的心裡一陣酸澀,像剛吃了一個檸檬,即使後來吃了話梅糖,也無法掩蓋酸楚。她的眼角變得潮溼,迷離淚光中,她看見一張姣好的面容,而那個人的身旁,站著她朝思暮想的人。
剛才的模聯會議,她碰上了林素錦,她們倆針鋒相對、毫不禮讓,最終還是柳芷溪更勝一籌,贏得了獎項。可是柳芷溪的心裡,是那樣痛苦,她告誡自己,她已經拿走了自己應該得到的,那些無力得到的,就讓它一切隨緣吧。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捧著鮮花給女友鼓勁的冷江身上時,情緒如同決堤的浪潮,席捲而來,她的心房,滿目瘡痍。
“晨曦、芷溪,你們太棒了!”姚瑤和付洪濤擠上前,獻上最真心的讚美。柳芷溪有些魂不守舍,她的眼光掃向四周,她渴望見到那個人,又害怕見到那個人。“芷溪,恭喜啊!”林素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裡卻是不屑和揶揄。姚瑤見狀,剛想說些什麼,就被柳芷溪用眼神制止了。
“謝謝你,素錦,你也很棒!”柳芷溪禮貌而客套地回覆,卻低垂著頭,不看他們的目光,因為她感覺到,冷江眼裡不可告人的愧疚,和融化一切的熱情。“冷江,我們去王府井吧!”林素錦親熱地挽著冷江,冷江攬過她的肩膀,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玩得愉快!”柳芷溪終於抬起頭,望向他們的背影,活生生一對郎才女貌的典範。她高高地昂起頭,努力讓眼淚回到眼裡。
斑駁的血跡,雜亂的小巷,撕爛的衣物,裸露的少女,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照片,發到了付洪濤的手機裡。他顫抖著雙手,臉頰氣憤得蒼白,雙目像一隻憤怒的野獸,手指不斷交叉合十,然後再不斷地反覆放開。姚瑤正坐在他身旁,聚精會神地觀看電影,心思完全被精彩離奇的劇情吸引了。柳芷溪的餘光感覺到,付洪濤的異樣,她悄悄低頭,瞟了一眼他的手機,頓時如同被石化的人,僵住了思維。
電影散場,姚瑤靠著付洪濤的肩膀,看起來有些疲憊。出乎柳芷溪的意料,付洪濤既沒有大聲質問,也沒有貿然指責,他輕輕摟著姚瑤,手背上的青筋卻已凸起。他們四人在街邊的小吃店,吃了老北京的豆汁和煎餅果子,便徜徉在寬闊的街道上。城市華燈已上,人造霓虹打造了人間至境,萬家燈火的時刻,臨街的飯店生意興隆、人潮攢動,歸家的人們步履匆匆,亮起的燈盞帶來煙火氣息。
她們回了賓館,姚瑤連聲嘆道累了,洗漱過後早早休息。付洪濤把柳芷約了出來,他和她,正坐在酒店的咖啡館。咖啡的香味瀰漫,帶著醇厚的味道,柳芷溪不知道如何開場,低頭飲著黑咖啡,卻差點被猝不及防的苦味嗆住。“芷溪”,付洪濤的眼圈紅紅的,像是經歷了悲痛欲絕的事情,“你告訴我,姚瑤,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柳芷溪的思緒又回到了高一的夏天,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本應該是美麗的公主欣然赴約,卻成了一場無法挽回的噩夢。“她,瑤瑤她,以前結過婚。”“我知道”,付洪濤聲音低沉,“可是那些照片?”
“瑤瑤她,曾經被人侮辱了,是那些人拍的照片。”柳芷溪端起杯子,輕輕吹著滾燙的咖啡,卻不露聲色地關注著付洪濤的一舉一動。“他們還是人嗎?!”付洪濤突然站立,咆哮著,一拳捶在桌子上,旁邊的人不時頻頻側目。“付學長,您不要這麼激動,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人應該都看著現在、思索著將來,您說不是嗎?”付洪濤的眼裡,有淚水淌出,“我愛她,我不會離開她的,不論她經歷了什麼,我都可以接受!”他沉著而有力地,對著柳芷溪許下諾言。
夜風溫柔,星光散落,柳芷溪一個人走出咖啡館,在深夜的北京街頭,感受著夜晚的靜謐,但她立馬就發現,自己這麼做是錯誤的。城市迷離璀璨的燈火,遮蓋了自然光源的絢爛,寬闊的道路上車水馬龍,飛馳而去,發出嘈雜的聲響。柳芷溪回想著在北京模聯的一幕幕,林素錦閉月羞花的面龐在腦海裡重現,她雖然輸了比賽,可是雖敗猶榮,她得到了柳芷溪夢寐以求的。
“芷溪!”一聲低沉有力地聲音,像滾動的悶雷在身後響起,震顫了她的心空。柳芷溪緩緩回過頭,眼睛卻蓄滿了淚水,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目光。“你好,林素錦呢?”柳芷溪藉著月色,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然後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冷江盯著她的眼睛,彷彿裡面藏著什麼秘密,他非要一眼看透,挖掘出深埋的謎底。他忽然淡淡地笑了,身上好聞的男士香水味,被晚風拂來,讓人不禁沉醉其中。“芷溪,你好嗎?”他思索了一會兒,只是簡單地說出了這一句話,柳芷溪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好與不好,要怎樣定義呢,好與不好,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柳芷溪抬眼看了看手背的腕錶,冷江立刻知趣地說,“你是住在前面的酒店嗎?我送你過去吧。”柳芷溪沒有說話,因為她心裡的泥石流,擊潰了防禦的大壩,那汙濁的渾水,侵襲了她的心,氾濫成災。“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謝謝您。”柳芷溪的那個“您”字咬得禮貌而客套,也像一把卷尺,標註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陌生的呢?”柳芷溪在心底問自己,或許就是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吧,因為愛,所以奢望擁有,而願望沒有實現,便只能獨守心牢,而那把開啟心門的鑰匙,已經被仍進了下水道,再也找不到。愛有的時候,是一種粘合劑,但有的時候,是人生的分水嶺。
回到酒店房間,姚瑤早已沉沉睡去,柳芷溪輕手輕腳,整理收拾完畢,躺在柔軟的床上,藉著檯燈的光線,翻看著手機,蘇淮的頭像在對話方塊閃爍。自從上次共進晚餐,他們聯絡的次數不像以前那樣頻繁,有的時候,柳芷溪會有一種錯覺,好像蘇淮只是她生命裡的一個泡影,曾寄託了她美麗的夢,可是現在,這個夢破碎了,只留下肥皂的香味,久久氤氳在她的世界。
“芷溪,我業餘時間學會了做芒果千層哦,賣相不錯,味道也不差,有時間來品嚐一下吧。”蘇淮發了一個笑臉,柳芷溪忽然有點想家了,這種突然的感覺讓她自己都始料未及,記得那段灰暗的日子,蘇淮不願出門宅在家裡,她就天天和保姆阿姨學習煲湯、製作甜點小吃,而蘇淮總是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這個優秀的白衣少年,像乾淨聖潔的天使,內心毫無雜質,縱使經歷了人生的悲喜,仍舊保持著自己的初心,而且,仍舊深情而執著地愛著她,卻對她抱以最大的寬容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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